宋纾余薄唇扬笑,心情格外舒爽,“这个马屁拍得十分正确!”
为了运回尸骨,穆青澄在简陋的条件下,努力创造条件,将宋纾余、陆询,乃至沈坼的宽大衣袍强行征用了。
一具尸骨一个包裹,编上号码,由暗卫和护卫,一人背一个。待全部忙完,宋离奉上烤兔、野果和热水,大家吃饱喝足,便带着昏厥的林椒启程了。
返回渔阳镇的时候,已经是日落黄昏了。
前两批人,已经按照计划,提前返京了。
宋纾余一行人在客栈歇了一晚,于次日一早,押解林椒回京。
月上中天时,安然返回京兆府,风尘仆仆的众人,都累得似脱了层皮。
把林椒交接给了刘恒,尸骨送回了停尸房,各人便回各房休整。
……
翌日。
宋纾余早起上朝,隐忍未发。
朝毕,他向皇帝沈逐私下禀报了渔阳一行的始末。
皇帝听完,又惊又怒,“她是疯了不成?竟敢公然刺杀朝廷三品、四品大员!”
宋纾余眉目肃冷,“不止,她想除掉的人,还有林椒!”
“何以见得?林椒是杀了许御史之女的凶手,与太后何干?”皇帝不解,但稍作思考,便想明白了,“若只是想杀你和陆询,不必等到你们擒了林椒才出手。”
宋纾余点头,“是啊,虽然现今还不知道林椒与太后存在怎样的关系,但显然林椒的出现,于太后而言,是个巨大威胁,所以才铤而走险。”
皇帝屈指轻敲御案,蓦地一笑,“沈坼这个人,宋卿怎么看?”
“中山王替太后解决麻烦,沈坼隐在暗中,在关键时刻现身,用自己的性命逼退刺客,然后又一路跟着我们追踪林椒,直至将我们平安送回京城,方才告辞离去。”
宋纾余陈述至此处,拱手一揖,“皇上,臣以为,沈世子与其父中山王,并不是一路人。如今重新复盘前事,从沈世子纵马打伤捕快伊始,他便在布局接近臣!为穆师爷送上《大周风物志》,相助穆师爷破解神墨村,都是他有意为之,他一早便知道林椒,或者说,他们父子此番进京,便是为林椒而来,只是他的目的,又与中山王不同,他要林椒活着,要阻止中山王为太后卖命!”
闻言,皇帝若有所思,“就是说,沈坼用他的实际行动在向朕表忠心,他想拯救中山王府?”
“应该是这样。”宋纾余想了想,又谨慎措辞道:“皇上,这些只是臣根据沈世子的行径推测出来的,未必准确。皇上圣明,自有决断,臣不敢下定论。”
皇帝睨了眼宋纾余,唇角噙了抹淡淡的笑,“几时学会的踢皮球?竟然一推四五六,全甩朕身上了?”
宋纾余笑道:“臣不敢。皇上是天子,天子不会犯错的。”
“呵呵,当朕不知道你?打小就是个猴精儿!”皇帝笑不拢嘴,丝毫没有朝上的严肃威仪,他指了指堆在御案桌角的一摞奏折,“瞧瞧,你得罪了多少人。”
宋纾余蹙眉,“全是告状的?”
“不,皆是请罪的折子。”皇帝喟叹,“你在春日宴上冲冠一怒,他们失了颜面,怕是表面请罪,背地里记恨你哪!”
宋纾余心头一紧,撩袍跪下,道:“皇上,那日情形,于公于私,臣都必须那么做,臣既敢为,便不后悔!”
“你的公心,朕相信。但你的私心……”皇帝单手撑头,侧目睇着宋纾余,竟是揶揄道:“朕只怕是大过公心哪!”
宋纾余大囧!
皇帝见他俊脸通红,不禁愈发起了调侃之心,“宋卿啊,朕很好奇,那个女仵作究竟有什么魅力,竟把不近女色二十年的你,迷得三魂去了七魄?”
宋纾余“咳咳”两声,别开了脸,嘟哝道:“皇上三宫六院,是不会明白一生一次心意动的。”
皇帝极力敛着笑,却仍是翘起了唇角,“宋卿啊,你这么一说,朕倒是想见见这位穆师爷了!”
宋纾余先是一愣,随即欣然谢恩,“臣遵旨!臣提前谢过皇上赐婚之恩!”
皇帝随手拿起一个玩意儿扔给宋纾余,笑骂道:“竟敢匡朕的赐婚圣旨?宋纾余你个奸邪小子,给朕滚!”
“西洋镜!”宋纾余捡起东西一看,顿时喜笑颜开,“这镜子有趣,青澄定会喜欢的!臣叩谢皇上,臣告退!”
望着宋纾余开心离去,皇帝失笑之余,不禁兴叹道,他有多少年没见过宋纾余这般欢喜过了?因为,一生一次心意动吗?
……
京兆府。
宋纾余刚回衙门,便接到了京卫军驻所传来的消息,说是平南伯世子吴斐回京了。
穆青澄闻讯,立即赶到前衙请示宋纾余,“大人,是即刻传吴斐过府问讯,还是直接升堂审理?”
“如今,案情已经明了,提前问讯,已经没有多大的意义了。”宋纾余斟酌片刻,吩咐道:“你先派人去通知平南伯府,勒令吴斐不准出府,两日后,京兆府审理许氏姐妹被杀案,召吴斐过堂!”
穆青澄应下,“是!”
宋纾余从怀中掏出一面小镜子,“这是西洋镜,看看喜欢吗?”
穆青澄左右翻看西洋镜,微微皱起眉头,“这镜子照人有虚影,而且有错位的现象,不如铜镜。”
“你呀,真是大胆。”宋纾余笑,凑近她耳旁,热气轻吐,“这可是皇上赏的稀罕玩意儿。”
穆青澄满目错愕,“啊?那我失言了!”
“没事儿,你只要别在皇上面前笑话它不好用就是了。”宋纾余伸出大手拍了拍她的脑袋,眸子里宠溺无限,“我收下这个西洋镜,可不只是为了好玩儿。将来啊,得拿着它,请皇上为我们赐婚呢!”
穆青澄惊得瞳孔失了颜色,“赐婚?大人,这……这合适吗?”
“必须合适!”宋纾余一瞬沉目,“越是有人贬低你,我便越要抬高你,将你抬到无人敢欺的地位!”
穆青澄轻轻环住宋纾余的腰身,心中涌上潮水般的滚烫爱意。
他文韬武略,谋政治世,前途不可限量。他明明可以娶大周朝最尊贵的皇家郡主、世家小姐为妻,也可以妻妾成群,享三春盛景。却独独,将她谋划在了他的前程和婚姻里,费尽了心思。
……
中山王府。
沈坼跪在书房外,身姿笔挺,神色凛然。
书房内,瓷器碎裂的声音不断响起,伴随着中山王的怒骂:“逆子!你一次又一次的跟本王作对,是赌定了本王不会处死你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