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帐边摇曳的最后一盏灯,倏忽被吹灭。
文华熙在光与暗的交替中做了场大梦,梦到有人送他一块麒麟玉饰,少年相交,言笑晏晏道:“它可护你一世平安。”
“哪有死物护生人的道理。”
“就算它没做到,我也会不惜一切保护你。”
他在梦里笑梦荒谬,执手多年,换来兵戈相见,他在火光中扬起决绝的侧脸,抬手,扬臂,从不离身的玉摔得粉碎。
“来人,送大皇子上路。”
玉碎难全,香却依依流连。梦醒时分眼前烧过一大片浓艳得疯狂的紫,是他还没亲眼看到过盛放姿态的异邦花朵。
文华熙忽然想知道,蒿野花,有没有香气?
他难得酣梦一场,醒来时身旁无人。夕琼守了他一夜,此刻在外间熏笼上坐着,严肃地合着眼,不知情的人或会以为她在深思,其实不过是打了个盹儿。
文华熙不忍叫醒她,轻手轻脚地替她添了炭,自己披衣起身,行至正殿的宫门。
长思殿后有温泉,地底熔岩滚烫,故而比别的殿宇温暖,这时节还有落叶。廊下洒扫的宫奴正在闲话,文华熙驻足倾听,不由为止骇笑。
原来昨夜夜宴,将军们放浪不堪,皇妃等到二更,拍桌而起,直奔酒宴捉夫,却只看到一地横七竖八的裸体。她踩过一路痴笑的男女,高昂着骄傲的下颔望向主位,哪里有魔主身影。
角弓将军死性不改,夜御三女,正是陛下从自己后宫里打发出去的人。他喝得高兴,连陛下的吩咐也忘在脑后,看到妹妹一张阴森森的俏脸才想起来,浑身一个激灵赔笑不止。
皇妃险些折了哥哥的角磨成酒杯,角弓一早便告假回府压惊了。
宫奴们讲得津津有味,远远地看到轮值的新一班卫士替了岗,立刻缄默不言。文华熙隐于暗处,猜想他们是惧皇妃威势,只敢在这冷僻一角低声交谈。
他望了望苍穹,郁郁深蓝,云卷霜寒。
照不穿他诡谲命运。
文华熙紧了紧衣襟,踏着一地枯叶跨过门槛。宫奴们不知如何应对他,吃惊地看着他向自己颔首,接着从容地绕过了枯枝落叶,向天幕最深处走去。
残枝雪屑一并席卷过这神族至尊单薄的衣摆,却没有一片敢流连。
长思殿宫门守卫森严,文华熙却不怕。只因守卫将领回过头来,赫然是他所想的那一位。
他微笑:“渊明将军,有劳。”
渊明愣怔片刻,随即挥手喝退已持起兵戟的兵士,向他抱拳施了一礼:“是本将多有不周,还望……”他轻咳一声:“还望公子不要见怪。”
在这寂寂深宫之中,渊明便更有了几分温柔的书卷气。他示意要送文华熙入内,文华熙摇了摇头,笑道:“若不会替将军惹祸上身的话,我只想同将军讲几句话。”
渊明踌躇片刻,忽而回身,请他稍待。奔跑着回转身时,手中多了一袭狐裘。他将裘衣一振,不由分说按在文华熙肩头。文华熙方欲谢绝,便被他扣住了手腕。
两人猝不及防地对视,彼此俱是一惊,齐齐转开了头。
渊明端正神情:“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