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时间过于尴尬,先前那出声的绣娘鬼感觉自己似乎戳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当下忐忑不安起来,缩着脖子飘到绿芜背后,安安静静不敢再吱声。
还是陆玉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她随手折了根木头,用小刀削了式神出来,她掐了个决,将绿芜的魂招入木偶之中。
原本绿芜站立的地方变成了一个白色的小纸人,飘飘摇摇地落到了地上。
“感觉如何?”
绿芜当着陆玉的面转了一圈,对自己的木头身体很满意,她朝着陆玉盈盈一拜:“多谢大人,新身体没有那么轻盈,但更有真实感了。”
“既然如此,我便都为你用木头雕刻身体吧。”
陆玉低下头动作,过于羞耻的江止趁机悄咪咪地移步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把头埋进被子里,感觉脸颊发烫的厉害:太丢脸了!太迟钝了!连个女鬼都能轻易看出来的事实,他居然这么长的时间都没有发觉。
作为一个师父,他在不经意间占了小徒弟多少便宜啊!阿玉肯定在心里一直嘲笑他,觉得他是个大白痴的吧!
因为实在是太丢脸了,江止一下午都待在房间内深刻反省。
等到晚上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有给小徒弟做饭!
虽然陆玉对吃食没有那么讲究,但是好吃的食物和难吃的食物总归是不一样的。
她忙于学习,江止教完她,就会去外头给她一些新鲜的点心带回来,看到小徒弟喜欢的,就自己也尝试着做。
这下他想不起来什么男女大防占不便宜不便宜的,立马从床上跳起来,一个箭步往厨房里冲。
然后他就看到胖胖的厨娘鬼用盘子端着散发着热气的菜走过来。
跟在厨娘身后的,还有另外几个新招的鬼。
陆玉因为在长身体,又练习道法,消耗特别大,所以厨娘鬼做了七个菜一个汤,就他们师徒两个人吃。
瞧见江止的时候,几个鬼仆还向他行礼,因为怕汤汁饭菜洒了,所以只是点了点头。
江止顿时面沉如水,徒弟新衣裳有了绣娘鬼做,说好的做点心的厨娘竟然连大菜都包揽了。
至于式神,他的确剪纸人剪得不错,可现在徒弟用刀子刻木头傀儡当式神了。
那流畅的刀工和速度,他瞧着都自愧弗如。
这地方也没有用,那也没有用,那他这个很快就被掏空了学识的师父对小徒弟还能有什么用?!
肯定会在教得没东西可教的时候被无情抛弃吧。
江止垂头丧气,脚步发虚。
还是丫鬟绿芜在端完菜之后飘出来,绕到他跟前喊住他:“江仙长,主人她让我来喊你去用晚膳。”
江止稍微打起一点精神:他的徒儿那么好,肯定不会做出这种抛弃师父,过河拆桥的事情来。
可等到进了吃饭的正厅,坐在陆玉跟前,望着这一大桌子菜,他又有点沮丧,自己也没有脸面赖在这里,哪有做师父的年纪轻轻不干活,就干等着徒弟孝敬的。
米饭是上好的新米,晶莹剔透,颗颗分明。他伸出筷子夹了一道自己最拿手的菜,味道出乎意料的好吃。
望着江止一副受到打击的样子,陆玉疑惑地问了他一句:“怎么了,菜做的很难吃吗?”
色香味,这一大桌子菜至少占了两样,至少从表面看,这厨娘鬼绝对是拿出了自己生前十成的功力。
“没有,非常好吃。”
江止内心泪目,就是因为做得该死的好吃,比他的手艺强多了,根本没有办法微违心说难吃的那一种,他才觉得特别绝望啊!
陆玉尝了一口,的确不错:“好吃的话师父多吃一点吧。”
她其实有察觉到到江止心情不太好,想想也是,自己相处了几个月的徒弟突然变了性,是个正常人也会感到震惊。
江止的心思比她敏感细腻一些,她可以体谅人和人之间的这种个体差异。
说到性别:“师父的传承可是有传男不传女的规矩。”
江止下意识摇头:“怎么可能会有这种规矩。”
道家讲究无为随心,哪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条条框框。
陆玉又接着问:“那就是说,对师父来说,徒弟的性别非常重要,女子不如男?”
江止脑袋晃得像拨浪鼓:“为师从未这样想过!”
就算是陆玉这个亲徒弟,也不能凭空污蔑他的清白。
“既然如此,师父何必在意这么多。不管我是男是女,对徒儿而言,你是我的授业恩师,这一点并不会改变。”
说完这两句,陆玉便不再多言。
江止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刚的对话,正是他贴心的徒弟在用自己的方式开解他。
呜呜呜,阿玉这样的好徒弟打着灯笼都找不着,他还那样胡思乱想,真是愧为人师。
为了不愧对徒弟的安慰,江止当天晚上还多吃了一碗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