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心蛊(1 / 1)

“哦呀哦呀,还没死绝吗?”突然出现的轻佻声音残忍又无情,一瞬间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在地下涌动的蛊也停止了动作,渐渐向后退去。

看到熟悉的人,最后一人劫后余生,喜色溢于言表:“教官,考核结束了?”

“结束了。”教官给了他想要的答案,然后轻轻从树上一跃而下,轻飘飘地落到地面上。

听到想要的答案,最后一人直接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呼吸,哪里还有杀手预备役的模样。

剑一冷漠的眼神扫过剩下的唯一一人,犹如看一个死人:“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

“人数太少也不好看。”教官摊手,“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嗬”

剑一以一声冷嗤表达了他的态度。

“还剩一人。”

蛊师见到这两人,蹙了蹙眉,眉宇间多了几分不愉,隐藏在粗布底下的食指一弹,一只红色的小东西如同闪电朝最后一人袭去。

地上的男人完全没有察觉到危机的到来,蛊虫即将落到他的脖子上时,一道锋锐的银光在他的脖子旁一闪而逝,红色的蛊虫一分二落在地上。男人这才察觉到什么,直愣愣地盯着地上死得不能再死得蛊,又抬头惊恐地望着两人,身体颤抖地向后退。

好歹还记得拿武器。

教官在心中想:还没差到底。

蛊师抬眼,就见剑一已经收剑入鞘。

他不解地问:“为什么?”

“明明你……也不想……他活着……”

剑一直接用教官的话堵了回去,“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哼。”蛊师冷哼一声,就要再次出手,可惜他身上原本的蛊都被教官收了,此时身上带着的只是一些普通的临时炼制的蛊,根本不是剑一的对手。

三两下,他放出去的蛊已经被密密麻麻的剑光削成了渣渣,不由有些郁闷,转身朝教官伸出手,想要要回自己的东西。

“考核结束了,我的东西。”

教官却不给,面色一沉,警告道:“蛊师,考核已经结束了,你想破坏血海迷踪的规矩吗?”

“你不是保证过除非必要不干预这次考核吗,最后为什么出手?”说着眼神扫过魅十二怀中的祁豫。

“我做事……与你们无关。”似乎是突然想起自己的武器还在他身上,稍软了态度,“我没有答应,是你……自说自话。”

说完这话,蛊师将视线转向剑一,再次开口道:“况且,我最后……帮了你们。”

教官:“……”

这倒也是,的确帮他们缩短了考核时间。

反正木已成舟了,教官摸了摸鼻子,面上故作为难,暗戳戳退后几步,不打算参与这两位大佬之间的纷争。

两位大佬之间剑拔弩张,眼看就要动真格,却有一个看不懂气氛的人出来打断。

“教官,他根本不是考核的参与者,却擅自出手,这不公平!”

望着这个捡回一条命还不消停的傻大胆,教官好心地给他解释了一句:“在七杀,实力就是公平!”

一群人打一个,一露面就几乎死绝了,这样的战绩也好意思来质问不公平?

别说教官,连魅十二都一时无语了,考核都结束了,自己也活下来了,安安稳稳出血海迷踪不好吗?

不过也真的得感谢他打断了二人的动手,她算是看得清楚明白,蛊师在忌惮剑一。

不过这个人真的有这么蠢吗?

魅十二隐晦地打量了一眼蛊师。

“这两个人,我带走了。”剑一没空欣赏闹剧,指着魅十二和被她抱着的祁豫。

见没指到自己,最后一人焦急道:“那我呢?”

“你?回炉重造吧。”剑一淡淡地说了一句,就瞬间将人打回了地狱。

回炉重造,男人几乎被这句话打击到崩溃。

他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经历了那么多,就是为了出去这鬼地方,凭什么他最后活了下来,却因为这个男人的偏见,一句话就要回炉重造。

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他站起身,挺直胸膛,目光灼灼直接质问剑一。

“凭什么?”他指向祁豫,神情愤懑,“这个小白脸还要靠女人保护,凭什么他就能通过。”

教官也惊呆了,这个人是白痴吗?

他绝不承认这是在他手下被教导过的。

剑一扬了扬眉,转过身来,身为剑阁统领的气势一瞬间碾压下来,男人刚刚还笔直的身体瞬间被压倒在地,如坠入深渊,血色与黑暗将他笼罩。

“就凭我能一剑杀了你。”

只这一句话,倒在地上的男人就如同真的遭受了被一剑毙命了一般浑身痉挛起来,那副丑样子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废物。”

“想要离开的跟我来,不想离开的可以就在这里。”

不用剑一提醒,魅十二准备叫醒祁豫,可惜他消耗过多,怎么摇也摇不醒。蛊师给他把了脉,朝教官伸出手:“我的东西。”

教官这次倒没拒绝,爽快地将东西抛给了他。

蛊师打开其中一个小盒子,拿出一枚药丸塞进祁豫嘴中,药丸入口即化,蛊师又给他输了一些内力加快药效的挥发。不过几息,祁豫就悠悠醒了,蛊师自然收了功。

祁豫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蛊师,第二眼便是剑一,那标志性的银色面具和长剑让他一眼就认出了这是那个将他带到血海迷踪的男人,瞳孔忍不住收缩了一下,囔囔道:“剑一……”

剑一眯了眯眼:“醒了,醒了就走吧。小鬼,你通过了。”

通过了?

祁豫撑着地面站起身,转头看向魅十二,魅十二点点头,心中顿时安定。视线下移,入眼的就是一个躺在地上身体痉挛的年轻男子,愣了一下,却没多问。

教官从衣襟中掏出三条缎带,手腕一用劲,三条缎带分别飞往三个方向,落到了祁豫、魅十二和蛊师手中。

魅十二经历过一次,什么也没说直接用缎带蒙住了眼睛。

“绑上跟着我走,不要掉队,唔……听声辨位不用我说吧?”

祁豫握了握手中的缎带,也十分麻利地绑上了。

倒是蛊师,随手将缎带又扔了回去,“半个月后来接我。”

教官挑了挑眉,抬手接过,“正好还有一个活着的可以用。”

进来时只是几息,出去却花了将近半个时辰。

也不知道血海迷踪有什么,凭借祁豫那出色的五官,居然什么都感觉不出来,过于注意外物,甚至差点迷失在里面,若不是剑一及时打醒他,他估计就要交代在那里了。

没来得及出手的教官在心中嘟喃了一句“现在的小鬼真不听话。”便提着昏迷的最后一人,继续在前面带路。

出了考核之地,二人依旧被蒙着眼睛,然后被送上了马车。

教官见帘子被放下,心中突然很是感慨,冲着马车道:“对了,我姓谈,主修刀术,现在在研究蛊术,是位退休老人家,要是你哪一天你不想干了,可以来这儿找我啊,血海迷踪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再进血海迷踪,这话还真像一个诅咒。

祁豫苦笑,动了动耳朵,朝教官所在地行了一礼,“多谢,但不必了。”

虽然这个人的爱好有些奇怪,但的确没有主动对他做什么,反而作为教官交了他很多东西,这一礼还是当得起的。

马车轮咕噜噜地轮动,马车渐行渐远,教官弹了弹衣袍收回远眺的视线,踢了踢被他随意扔在地上的人。

“小子,遇上剑一来提人,算你倒霉,下次再来吧啊!”

“你说你前头表现得也算可以,怎么到了最后反而……”教官想到什么,面色一变,右手一伸,准确地答在了他的脉搏上。

心中暗道一声:果然!

是惑心蛊!

什么时候下的?

他和剑一居然完全没有察觉到,又或许剑一察觉到了?

教官摩挲着下巴,突然叹了口气看着这个倒霉蛋:“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蛊师。不过那小鬼命真好,这么多人为他保驾护航。”

三人连夜赶路,等到了目的地时天色也已经大亮,马车终于停止的滚动。颠簸感和轱辘声一停,祁豫瞬间睁开眼睛。

他只是动了动肩膀,靠在他肩头的魅十二就被惊醒,眼前的一片漆黑让她慌了一瞬,几乎是反应性地拔出匕首抵在了祁豫的脖子上。

“三姑娘。”祁豫低低地唤了一声,“已经到了,我们该下车了。”

“抱歉。”魅十二回过神来,收回匕首,拉下面上的缎带。

祁豫也拉下了面上的缎带,掀开马车帘子下了车。

时隔五年,他又呼吸到了外面的空气。

不过自由的时间终究是短暂的。

祁豫收拾好心情,转身抬眸一看,入眼的却是一座普通的庄子,庄子大门上挂着一块匾额,上书“清洺”二字。仔细听,还能听见庄园内仆人劳作的声音。耕作的,劈柴的,挑水的,修剪花枝的,喂养鸽子的,拿着风车在路上乱跑的……各种声音汇集到祁豫脑海中形成一幅幅平和的日常画面。

这里就是七杀阁吗?

祁豫很是疑惑。

庄子大门带来,里面出来两个十五六岁作小厮打扮的灰衣少年。两个少年先是给剑一行了一礼,口称:“剑一大人。”然后便牵着马车去了别处。

剑一带着两人走进庄子,然后顺着大路一直走,在半途中祁豫就遇见了那个拿着风车在路上乱跑的小孩,小孩一见到剑一,立刻卸去了那副天真浪漫的模样,面无表情,眼神冷漠,变脸之快让祁豫瞠目结舌。

“剑一大人,这位是这次血海迷踪考核的胜利者?”

只有一人,难道这位也是和剑一大人一样杀光了所有参与者?

祁豫被这个看上去只有七八岁孩子的打量弄得浑身奇怪,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个孩子会有这样的演技和冷酷的眼神。更无法理解七杀阁为什么会有年纪这么小的杀手。

“属下带他去熟悉环境和规则。”

“不用。”剑一直接拒绝了他,又询问了一句,“庄子里有无异状?”

“暂时没有。”

“继续巡逻,保持警惕。”

“是。”

直到男孩悄无声息地退下去,祁豫才注意到男孩的呼吸绵长和脚步极轻极迅捷,这明显是内家高手的征兆,而且比之血海迷踪的那些人明显高出了一大截。

难道血海迷踪真的只是一个开始吗?

没等祁豫沉思太久,剑一就动了,祁豫也只得跟了上去。三人进入了一个院子,又入了房内,祁豫知道这房子肯定内有玄机,就默默等待着剑一的动作。

果不其然,剑一转动了放在左侧第三层架子上的花瓶,随着一声沉闷的声响,书柜自动移开,露出了一个石门。剑一又取下腰间的木牌放在石门上的凹槽处,轻轻一按再转动,石门便又自动打开了。

走进去没过多久祁豫便判断出这是一条在山体中的甬道,他们现在所在的应该就是庄子后面的那座山中。能在山体中挖出好几条将整座山挖穿的通道而不造成坍塌,古人的智慧真的不容小觑。

是的,通道不知一条,他的头顶和脚下都还有其他的路,不过以祁豫的直觉来看,其中似乎布置了很多机关,他在其中闻到了火油的味道。

当然这座山的玄机还不止这些,不过时间有些短,祁豫来不及去细细听。

走了将近一柱香的时间,他们终于走出了那条的甬道,刺眼的光亮让长时间在黑暗中的眼睛有些不适,祁豫下意识就眯起了眼睛。

等他适应了光亮后就被眼前的气势恢宏的一幕给惊呆了。

这是楼吗?

整整七座高耸入云的楼,这七座主楼周围还环绕着四座小楼,楼与楼之间错落有致,蕴含着某种奇特的规律,应当是一座大阵。

这七座主楼除了地面上显露出来的这十几层,底下也同样有十几层,地下的楼与楼之间互有通道,相互交错,极为复杂。这样的大工程,哪怕放在现代也不多见。

而且这些楼中都不是空置的,就以祁豫听到的消息,每座主楼内都有上千人。

七座主楼、二十八座小楼,再加上周围山体内的人……

祁豫眼眸闪了闪:这样庞大的人口数量真的是一个普通杀手组织能拥有的么?

就算是要起兵造反,这些人也足够了。

七杀阁的主人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已经到了七杀,魅十二就不能在这里多待了,她朝剑一抱拳:“剑一大人,魅十二惩罚已过,应当先回魅阁复命了。”

剑一余光扫了她一眼,微微颔首颔首。

“属下告退。”魅十二瞥了一眼祁豫,干脆利落转身朝着一幢楼的方向走去。

魅十二的声音唤回了祁豫的神智,见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也明白他们都不是自由身,无法肆无忌惮的叙旧,神情不由多了几分黯然。

“那是魅阁,如果你想加入魅阁也不是不可以。”

祁豫没答话,反而问道:“魅阁,剑阁,七杀是有七阁吗?”

“七杀分七阁,剑,器,阵,巫,魅,密七阁,七阁各有一位统领,为每个阁的的最强之人担任。”

“入剑阁者,兵器多为剑,入器阁”者,兵器各异,刀枪戟斧钺钩叉刺琴……入阵阁者,皆是阵法师,顶级阵法师,一人可挡千军万马,巫阁中多为医毒蛊师,手段各异,入魅阁者,多为容貌出众的男女,以媚术为主……”

说到这里,剑一扫了一眼祁豫的脸:“你倒的确有入魅阁的资质。”

祁豫无视他的嘲讽,双眸坚定明亮,认真道:“我入剑阁。”

怕他没听清,祁豫又说了一遍,语气更加郑重:“我入剑阁。”

“剑阁,可不是你想入就入的。”

“在下知道。”单单从剑阁能从器阁中划分出来单独占一阁之名就可见一斑。

“单论剑术,在下有信心不输于任何人。”

祁豫抬起头,双眸坚定不移与剑一对视,阳光打在他的身上,那双通透的眼睛似乎都变成了金色。一瞬间,剑一仿佛看见了太阳。

被这样一双眼睛所注视,的确很难生气。

“我突然有些理解谈休了,你的眼睛的确很漂亮。”特别是在阳光下。

“不怕死,那就来吧。”剑一率先转身,冷淡的声音随之传来,“剑阁欢迎任何人加入,我在擂台等着你的挑战。”

近距离观看七座主楼更加令人震撼,你站在它们的面前,就如蚂蚁看大象,震慑人心。如果不是有剑一带路,祁豫都不一定能从这里走进去。

这大概就是阵法的魅力。

祁豫无法想象这样的大工程到底是如何完成的。

剑阁地上一层十分空旷,一走进去几乎一览无余。大门左侧摆放一个案台,案台上摆放着一卷卷卷轴,案台后面站着两个身着黑衣的人。剑一将祁豫带了过去,出示令牌做好登后向左拐,再次使用令牌当做钥匙打开楼梯的门。

楼梯内部十分昏暗,仅仅在墙角镶嵌了一颗夜光石,想要在这里行动自如,需练就一双能在黑夜中视物的眼睛。

剑一带着祁豫一直下到地下七层才停下,当石门打开的一瞬间,祁豫便感觉暗处有无数双眼睛注视、打量着他,有的带着恶意,有的带着战意,也有的只是单纯的好奇……

祁豫的身体一瞬间紧绷起来。

也是同时,剑一冷淡的声音响起:“这里是任务阁,日后接取任务都在这里。我现在带你去领取身份铭牌和校服。”

“是。”祁豫用余光扫视着四周,争取记住每一处细节,而后垂下眸子紧紧地跟在了剑一的身后。

领取身份铭牌地方同样的地下七层,不过是七层最里面的一间暗室。暗室四面墙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刻有编号盒子,从二到五百,一共四百九十九百个。

而那四百九十九个盒子中从里面传来的细细声响让祁豫心中发寒。有时候他宁愿自己耳朵不要这么灵,这样就不必多忍受这么长时间的煎熬。

“新人来了,取一块身份铭牌。”

“是,剑一大人。”黑衣蒙面男子从角落处捧出标着四四七字样的盒子,双手奉给了剑一。

“四四七?”

黑衣男子立刻领会他的意思,恭敬道:“是,剑阁四四七号昨日辰时已确定死亡,任务失败。”

“废物。”剑一冷哼一声,朝黑衣男子示意一眼,黑衣男子便顺意静静退下。

见大门被关上,剑一转手将那个木盒子递给了祁豫,“打开吧!”

他的表情似笑非笑,声音诡秘冰寒,带着一种针对性的恶意。

“里面可是有蛊师为七杀的每一个人精心研究出来的礼物,以你的听觉,应该知道里面是什么,嗯?”

抬了抬右手,剑一将盒子又往祁豫面前递了递。

这里面是什么,祁豫当然听不出来,是蛊,是用来控制七杀所有人的东西。

只是,蛊师做的?

祁豫瞳孔一缩。

“怎么?因为他救过你一次就心存感激,以为他是一个好人了?”剑一被他的表情逗乐了,伸出食指抬起他的下颚,目光与之对视,欣然着他眼中的挣扎与彷徨。

“在下没有。”

这么久了,掩饰情绪的本事还是这么差。

“听说谈休在你进入血海迷踪时给了你一个选择,跟他还是考核,你选择了后者,我很好奇,为什么?”

祁豫被他那去锋锐剑芒的眸光压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忍不住垂下眸子,避开视线,喉咙有些干涩道,“没有为什么,这是在下的选择。”

比起成为禁脔一般的存在,他宁愿被死在血海迷踪。

看不见那双充满生气的眸子,剑一心中有些不悦,抵着他下颚的手微微用力,“说真话。”

被迫与他再次对视,在他那双眸子的注视下,自己心中的怯懦和恐惧几乎无所遁形。祁豫心中顿觉难看,咬牙道:“在下不需要他人来决定命运。”

“可是你的命运现在正在被我主宰。”剑一扬了扬眉,一字一句道。

祁豫目光灼灼反驳:“不是你,是七杀的主人!”无论是剑一也好,剑阁也罢,都是七杀这个庞然大物的主人手下的一枚棋子,不过是作用大和小的区别。

剑一与他又有什么区别?

“哈哈哈……”剑一仰头大笑,面具下地眼眸眯了起来,掩饰住其中摄人的光芒,“很好,你果然还是和过去一样有趣,一样的大胆。”

“说起来还是谈休引起了我对你的兴趣,如果不是他,我都忘了还有一个这么好玩的人了。”他弯下腰渐渐靠近,“你以为他为什么不敢动你,因为你那可笑的剑术天赋吗?不,因为你是我送过去的人。”

“要感谢,你也应该感谢我才对,我可救了你两次。”他直起身,悠闲地绕着祁豫踱步,“谈休给了你选择,我也不能小气,那么选择我还是剑阁,你可要想好了,我不喜欢我的东西被别人惦记。”

祁豫的面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一是被羞辱的愤怒,二也是对未来的茫然。

他很清楚剑一要的并不是他这个人,而是蛊师,他和蛊师之间的博弈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在下与蛊师大人并非大人想的那种关系。对于蛊师大人来说,在下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剑一突然转过身,与他面对面,意味深长道:“你很聪明,很擅长揣摩人心。”

“不敢。”

剑一轻哼一声,终是没再为难他,伸手再次将盒子递到了他的面前,命令道:“打开盒子。”

剑阁地下七层极为阴冷,祁豫垂在身侧的手心却紧张得出了汗,他双手紧了紧,在剑一阴冷的目光注视下抬起双手捧过盒子。

心怦怦直跳,快得几乎要跳出胸腔,然而祁豫连大声呼吸大口喘气都不行,他必须冷静,必须维持着面无表情。

祁豫心知这一步是必不可少的,一旦他有任何异动,暗室内的暗器变会将他射成筛子。

闭了闭眼,祁豫不再犹豫,心下一横,直接打开盒子,右手缓慢地伸进了盒中。

在他的食指刚触碰到那块圆形的木牌时,一只肉眼几乎看不见的幽蓝色小虫迅速地在指腹咬了一口,然后顺着那个小口钻进他的身体里。

祁豫的手颤了颤,还是坚定不移地拿起了那块刻着四四七的木牌,五指收紧。一时之间,他眼眸中的茫然、无措、希望褪去,身上温柔,安宁的气息都消散地无影无踪,仿佛在这一瞬间完成了某种精神上的蜕变,毫无疑问,他变成了一个剑阁杀手。

剑一居高临下,欣赏着他的变化。

“从今天起你将没有名字,只有代号,代号代表了你的实力,也代表了你的地位,想要更好的活着,那就去抢更靠前的号码牌。”

“剑阁每三个月举行一次擂台赛,你可以向号码比你靠前的人挑战,赢,你你取走他的号码牌,输则号码不动。你也可以在擂台上向我挑战,当然,擂台上生死不论,只要你有那个勇气。”

“是。”

祁豫单膝跪地,头微微低垂,只是背脊依旧挺得笔直,声音沉稳而干净利落:“剑阁四四七永远效忠剑阁!”

他想:又进入了另一个地狱啊。

“不用这么急,还有最后一道工序。”

剑一招了招手,大门应声而开,之前退出去的黑衣男人端着托盘走了进来,躬身将托盘高举过头顶递给剑一。

“大人。”

剑一将托盘放到案台上,挥手让黑衣男人出去。

“过来,把衣服脱了。”

祁豫握了握拳,站起身,走到了剑一面前,看到了托盘中摆放的东西,微微一愣。

这是要刺青?

“怎么,害怕了?”

祁豫的思绪被他的声音打断,回过神,迅速解开腰带褪下衣服露出了上半身,同样也露出了被绷带包裹着的左臂。

“冰蚕丝蛊,可真是大手笔。”

虽然不知道冰蚕丝蛊是什么东西,但祁豫第一反应就是它左臂上的那只正在修复他的伤势的蛊。

很明显,这蛊是蛊师送的,而且很珍贵。

祁豫心下一紧,低垂着脑袋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

“过来。”剑一没有发怒,只是声音更冷了一些。

祁豫又凑近了一点,带着墨汁的银针一点一点地扎在他的胸膛上,很疼,但只能忍着,甚至不能紧绷身体。

随着时间的推移,阵眼处细小的血珠冒出,组合成了一柄小剑的图案,印在白皙的皮肤上,显眼又绚烂。只要再过几天,这伤口变会结痂,再过不久,刺青真正的颜色变会显露出来。

剑一放下银针,对自己的杰作颇为满意。

终于结束了,祁豫在心中呼出一口气,拉上衣服,退后几步:“多谢剑一大人。”

“带他下去。”

祁豫抬起头,才明白这话不是对他说的。

屋外的人再次进来,将祁豫领了出去。

在剑阁的生活与在血海迷踪的生活没有什么不同,每天的日常除了训练便训练,唯一的好处便是不用担心暗处随处而来的刺杀,晚上可以睡一个好觉了。可惜常年习惯紧惕四周,突然放松下来,他却不习惯,也睡不着了。

因为是被剑一亲自带来,据说还亲自为他刺上剑阁刺青,祁豫在剑阁中可以算是备受关注,无论走到哪里,背后的目光都如芒刺在背。

可惜现在还没到擂台时间,只能切磋不能下死手,就算到了擂台战,祁豫的号码牌在末尾,如果他不主动挑战,没有人能够挑战他。

秉持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原则,号码排在祁豫前年几十位的人开始频道找他切磋。

然后,所有人都发现了,这个新开的四四七号在每一场切磋中都没有使用内力。

“你是在看不起我吗?”四三一号从地上爬起来,双眼中是被轻视的愤怒。

“没有,在下每一场战斗都曾全力以赴。”这已经不知道是祁豫第几次解释了。

只有全力以赴的战斗才能让他感觉到自己的进步,他又怎么会在战斗中轻视别人,这是其一,其二,他也没有那个底气。

祁豫也很无奈,他说的每一话都是实话,可是这些人没一个人相信。

“一个月后,擂台上见,你应该不会不敢来吧!”

又是这句话。

祁豫已经不知道要摆出什么样的表情了,只能收剑行礼:“届时在下定会向诸位挑战。”

“哼。装模作样!”

祁豫望着四三一远去,叹了口气,拿着剑走到角落中默默练习挥剑。

没有内力,那又如何,难道没有内力就出不了剑了吗?

为什么所有人都这么愤怒?

难道他不同样是经历过血海迷踪活下来来的人吗?

既然是比剑,那就单纯比剑好了!

就像祁豫不理解他人一样,剑阁其他人也同样不理解祁豫。

不是没有人内力高深或者眼力好的看出祁豫没有内力,但看出来了又如何,祁豫与他们又没有特殊的关系,实力威胁不了他们,他们又为什么要替一个不相干的人解释。

至于这其中有没有因为祁豫是被剑一带来的看好戏的,这就不得而知了。

祁豫进来剑阁的半个月,剑阁发生了一件大事,剑阁第四、第七和第九都死了,还是死在同一个任务目标手中。

据说这是一个联合行动,除了剑阁损失惨重,七杀其他阁的成员也损失巨大,最重要的是,损失了这么多人,任务还失败了。

事情实在太大,就算是祁豫这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在手中剑的人都听到了消息。

不知这个任务最后会落到谁手中,会是剑一吗?

脑中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祁豫就继续沉浸在提高自己的实力当中。

在七杀,实力才是一切。

祁豫的第一个任务来得很是突然,那天他正一个人在最底层的练武场练习挥剑,突然被一个黑衣人叫停了,然后被带到了地上。这是他时隔多年第一次见到阳光,也是时隔一个月第一次见到剑一。

时隔一个月,剑一依旧没变,身姿挺拔,一身气质去剑锋般冷冽,他见到祁豫的第一时间便扔过去一份记录。

那是一个剑客的生平记录,那满页的胜利昭示这这位剑客的强大与荣光。

看完记录,祁豫同时也知道了这份记录的主人——秦枫是一个光明磊落、心怀天下的好人。

剑一没有任何解释,神情冷酷,发号施令:“这是你的任务目标,你的任务很简单,偷走目标人物身上的青龙卷轴带到七杀。”

“是!”

祁豫垂下眼眸,单膝跪地。

“这是一个特殊任务,只有你一人,希望你能活着回来。”

活着回来吗?

祁豫抿了抿唇,拽着那几张纸转身去了后勤处。

一个心地善良,乐善好施,喜欢与孩子玩乐,平易近人的大侠吗?他现在这个身体的年纪的确很合适接近他。

既然是偷东西,而不是杀人,那就需要换一个身份了。

三天后,齐国庆平城中一个在街上玩闹的小孩被一个偷窃团伙抓住,七天后庆平城街上多了一个十岁左右小扒手,他每次出手都十分精准,都能偷到东西,就算被人发现也能像一条泥鳅一样灵活溜走。

就连衙门几次出手也是铩羽而归。

一个官府衙门居然对付不了一个小偷小摸的组织,被人玩的团团转,谁能信?肯定是官府中人和团伙勾结中饱私囊啊!

这下可以算是引起了民愤,四处都是怨声载道。客栈自古以来便是消息流通之地,再加上祁豫的特意引导,城中各大客栈几乎都在议论这件事,痛斥官府这几年的不作为,导致这些不法组织越来越猖狂。

这自然引起了风尘仆仆进入客栈补给的某位大侠的注意。

“掌柜的,可以告诉在下这城中发生了什么事吗?”要了一间房,秦枫站在柜台前,又向掌柜的要了一碗水,一饮而尽,感觉喉咙舒服了才道。

掌柜瞧见是个三十岁上下,一身风尘仆仆,眼神却清亮的带剑侠客,心思一转,便也知道了他是听到了外边的流言。

虽然很想让人去惩治一下恶人,但还是不想让无辜之人牵连进去,当然更重要的是不想自己小店被被牵连,便劝道:“这件事大侠您还是别管了,这官匪勾结,不是一人之力能够解决的。”

“哦?官匪勾结?”秦枫更加好奇了,“竟有这等丑事?”

他故作疑惑道:“在下瞧着这城外很安宁,一路过来也并无山匪,何来这官匪勾结之说呢?”

掌柜的有些生气了,要不是顾及着这是客人早就骂人了,“要不是官匪勾结,怎么衙门那几百号带刀的怎么还解决不了一个小团伙。现在还到处抓人,说什么散布谣言,这就是做贼心虚……”

掌柜的突然反应过来失言了,被这青年人套了话,立刻闭上了嘴巴,怒瞪了秦枫一眼。

怎么这人看着浓眉大眼的居然干这事!

秦枫眨了眨眼,露出一个无比乖巧阳光的笑容,伸出右手比了个起誓的手势,讨好笑道:“掌柜便告诉在下吧,在下发誓,出了这家店,就当不认得掌柜的,绝不牵连客栈。”

说着,朝袖袋中掏出了一锭二十两的银子移到了掌柜的面前。

“倒不是钱的问题。”

掌柜的眼睛顿时就黏在了那锭银子上,可还是没松口。

秦枫了然,又推了一锭过去。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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