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累,我先睡了。”
母亲这才脱下高跟鞋,蜷缩着身子倒在床上,像一只干瘪的虾。
紫时知道母亲又是从舞厅回来,平乏的日子,枯燥的情感,母亲只能是从那仅有的娱乐中寻求激情。
母亲曾经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家境殷实,后来遇到了看似木讷憨厚的父亲,义无反顾地投入爱情中,几乎与娘家决裂,可悲的是婚后这对摒弃门第之见的夫妇生活得并不幸福,逐渐有了埋怨,甚至是怨恨。
这一切都是生活逼迫的,自卑又自傲的父亲将一切不满宣泄在母亲身上,彼此诅咒,厮打是常有的事。
紫时叹了叹气,又看一眼床上的母亲,已经打起轻鼾,近看母亲的脸,虽化着极浓的妆,但依旧掩饰不了憔悴不堪的面容。
有一次,紫时看见卸妆后的母亲,满面蜡黄,硕大的黑眼圈,红肿的眼睛,几乎是瞬间陌生得可怕,与挂在墙上那张豆蔻年华时的素雅照截然不同。
可怕的时光像把刀子一点点凌迟着母亲的身心。
隔天早晨,紫时出门前给母亲留了稀饭和油条,看看床上的母亲,不到日上三杆是不会醒的。
紫时白天在快餐店打工,趁着假日他必须同时兼几份职,因为生活开销,因为昂贵的学费。
第二次到冯家去的时候,女主人不在,梳着羊角辫的小歌坐在庞大的钢琴前一指一指地弹着,前额上有些汗珠。
“别急。”紫时握住小歌的手,“应该这样,然后这样。”
小歌撅起嘴巴摇头。
“先休息下吧。”紫时说。
小歌立刻跳下凳子,溜到沙发上。
紫时苦笑,随手弹起曲子来,斯坦威的钢琴名不虚传,中音宽厚,高颖明亮,不愧是钢琴帝王,黑白琴键透着华贵。
弹的是《水妖》
紫时闭上眼睛,他知道如果不是做家教自己是一辈子不可能触及这样的琴键。
“真好听。”
紫时睁眼,看见冯燕恒正一手撑在钢琴上,笑着看自己。
“你挺不赖的。”
“谢谢。”紫时有礼貌地说。
“怎么?那小鬼头不好伺候吧。”冯燕恒笑着打趣。
“还行,不算是很大的挑战。”
冯燕恒笑笑,有凑过头来看紫时的手:“你的手比我的还小,居然能弹得这样好,太不公平了。”
“谢谢。”紫时照例是礼貌地笑笑。
冯燕恒静静地看紫时,心想这个人总是那么有礼貌,却也是总是避人一米。
休息了会,冯燕恒把小歌抱起来,稳稳地放在凳子上,命令道:“好好弹,要认真。”
小歌撅起嘴抗议。
冯燕恒立刻瞪一眼回去。
“别给老师添麻烦。”
小歌低头嘀咕着。
紫时笑笑,指指边上的小熊饼干。
“小歌,好好练,弹完一边可以吃一小块饼干。”
小歌眨眨眼睛,挪动小身子,贴近钢琴,又是笨拙地弹起来。
chapter27
渐渐地,紫时来冯家的次数多了,和冯燕恒也熟稔了一些。
炎炎八月即将过去,紫时越发忧愁,他要为即将开学的学费发愁。
“来,吃这个。”冯燕恒端上一盘荔枝。
外壳绿如翡翠,轻轻剥开一颗,里面白嫩似雪,莹润透亮。
“这是妃子笑。”冯燕恒说着将一颗递到紫时嘴前。
紫时笑着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