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颜神情恍惚,还未能从方才的惊魂中冷静下来,手指触到温热的杯身,不自觉紧了紧,汲取那一丝令自己血液能回缓过来的温度。
“是叁房的人,跟您算得同辈。另一个也不是霍家院里的,常给大太太外头跑事儿,我也只接触过两叁回。”
苏清颜听到管事的话,仍旧不是很明白。而霍予一早注意着大院里的动向,也是让管事留心才能及时救下苏清颜。
霍予寻思了一顿,忽地笑了,“大妈还真是舍近求远。”
苏清颜在场,管事也没好多言语。苏清颜逐渐回过味儿来,她道怎么霍家这么多人,照顾霍承将她院子里的人都调派走了,堂堂霍家后院居然夜半能闯进人来……原来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安排。
苏清颜跟霍予一样想不通,但这般下叁滥的手法却也符合大太太一惯的风格。
苏清颜扯了扯发干的唇,觉得有些讽刺。大太太早前看不上她,千方百计想让小外甥进门,背地里不知给她下了多少绊子。留后?早在几年前她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几挤凉药下去霍家大约已经不会有后了,这时候反倒遗憾她不能生,又使得这种法子,还真是叫人作呕。
苏清颜一时觉得周身发凉,掌心也感觉不到茶杯里的余温,唯有体内像包裹着一团发泄不出去的烈火,令她有一瞬间想崩断理智,想发疯。
管事他们离去后,屋里就只剩下苏清颜和霍予。
霍予看了下手表,还有四个小时天亮,大太太那边定然要装不知晓,他尚有时间安排接下来的事。
“人已经抓起来了,随后会按我的指使去跟大太太回话,你若害怕先在这里休息,等天亮我让人送你过去。”
霍予方才没有刻意隐瞒,但也没有特别解释,苏清颜约摸知道他跟大太太并不似表面上一般同气连枝,具体原因她也不想深究。
先前苏清颜不知道被下了药,如今渐渐觉得有些反应,神魂归位后更是感觉强烈。她并不想跟霍予呆在一处,但对刚刚差点发生意外的院落又有些抵触,一时无言。
霍予坐过来,手背顺着脸侧几丝头发滑下,与她的脸若即若离,她下意识瑟缩,霍予追上来将她困在沙发扶手之间,嗓音犹带着蛊惑:“如今你也知道大太太的目的,要不要与我做一场交易?”
苏清颜自认没什么身家,与他赌无异于自掘坟墓,闷声不吭。
霍予继续游说:“大太太想给霍家留后,我们偏不,怎么样?”
他一说“我们”苏清颜便明了,想来男人都是一个德行,没吃着的肉总是惦记。她拢了拢身上的披帛,淡淡道:“你也姓霍。”
“谁说我姓霍了。”霍予正起身架起腿,摊摊手,“我姓唐。”
苏清颜蹙眉看他,不知道他的话几分真,倒是记得大太太是姓唐的,他先前说什么信不过侄子之类的……
电光石火间苏清颜似乎抓到一丝重要的线索,只是一时理不清楚。
霍予发挥自己的优点,用一脸淡然的表情说出一个大秘密:“真正的霍予十年前就死了,现在的霍予是大太太的亲侄儿唐子羡。她或许是信不过自己的侄儿,又或许是自觉对霍家有愧,才想让你与霍家本家留后。”
苏清颜内心不无诧异,随后又很纳闷,不明白大太太冒这么大风险掉包人却又不肯信任是为哪般,若早如此她直接过继其他房一个又能拿捏又正好姓霍不是刚刚好?
苏清颜搞不明白大太太脑袋里装的什么,不过霍予的话确令她隐隐动摇。她现在是等着守寡的人,余生也没什么大事,主打就是井水不犯河水,如今大太太不顾体面暗地里算计她,她这小半辈子也没念过经吃过斋委实没那么仁慈的心态,她确实想要报复,而报复大太太的最好方法就是违背她的意思,看到她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不可置信的神情。
苏清颜如此想想心里都畅快不少,也许她已经被吓疯了,也许是药效影响到她的思绪,她的身体不再抗拒霍予的触碰。
寂夜里烂漫的昙花,终是在开败的那一瞬落入了无垠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