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阿婆病情稳定一些,仇染才想起来这茬事。
殷若芳来送鸡蛋的时候同她抱怨:“瞧着好看的一张脸,就是话少了,跟个榆木疙瘩似的。”
仇染换位想想,自己刚被阿婆救来时也是警惕异常,对周围的人都存有戒心,这也是寻常。
“你可有问过他是哪里人?若是好了就跟他指路回去吧,总留在这里也不是个事。”
“他只说姓沉,多问也不说。”
仇染看殷若芳一脸不悦,摇头笑了笑,拿了几张零钱递给她,“辛苦你来一趟,这是鸡蛋的钱,你点一点。”
殷若芳全没理会,将上面两张毛票又塞回了她手里,歪着嘴念叨:“都是一个村的,卖你个鸡蛋还算得有零有整的……”
仇染领了她的好意,从柜子里拿了条绣花的手绢,聊表谢意。
拿着手绢殷若芳倒是十分欣喜,村里没人会像仇染能绣一些精致的花花草草,他们乡下人也不讲究,这些精贵人用的绣花手绢倒算个稀罕物,殷若芳每每得了都跟宝贝似的,平常都不大舍得拿出来用,也就跟村里那些丫头们炫耀一下。
殷若芳拿着手绢挥舞两下,挤到仇染身边,“哎,你常进城送绣件,可见那些小姐们都是拿这绣花手绢?他们是不是吃饭擦嘴也用这个?那不是把好东西埋汰了?”
“大家小姐们用饭自有别的帕子备着,不过他们大多也不缺这个。”
殷若芳闻言,心生一股羡慕:“投胎在大户人家里果然是好命,我们要想过上那般日子,也就是下辈子的事了。”
仇染只是笑笑,微垂的眼里像拥着雾,对所谓大户人家并无多少期许。
仇染原想去瞧瞧救回来的人,却被殷若芳眼神闪躲地蒙混过去。
仇染跟她相处久了,看她眼珠子往哪边转就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对于她冒名顶替救命恩人一事并不在意,只想快点打发走人以免节外生枝而已。
殷若芳走后,仇染才去了地窖那边,远远看到她跟清醒的那人说话,为了不下她面子便没过去,寻思之后再过来。
*
村子被傍晚的余霞渲染得艳丽宁静,仇染趁着人都回了家,潜到村尾瀑布湖底下的陵墓又探查了一圈。她早已对底下的情形轻车熟路,来回不过一炷香。
她从水里一冒头,便跟蹲在大石头上直勾勾盯着水面的人对视个正着。
仇染一惊险些呛了水,又觉自己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肚兜,慌乱背过身,想不通自己救回来的人缘何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他来了多久,那岂不是自己所行都被看个正着?
仇染一肚子慌乱,很想从水里埋进去当自己不存在。
沉流境缓缓站起身,目光在她肩胛的蝴蝶上停留了一瞬,退开方才的大石头,语气略微放低,带着似有若无的青涩,“对不起……我不知道这里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