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鹦看着他,这几天她都很善良地没有闹他,但这人一点好转的迹象都不见,每天还是那副表情恹恹情绪不高的样子,黎鹦看到过他手心捧着一堆药片顺着冷水就灌下去,真有几分吃药把脑子吃坏了的感觉。
真是可怜。
黎鹦靠近一步,用上次拥抱的姿势揽住周聿安的脖子,摸摸他后脑长得更长了些的头发,把人的下巴搁到自己颈窝,语气缓柔:“好哦叔叔,你别担心。”
夜幕降得很快。
澄江岸外,公路上车流如织,今晚有小雨,细丝一样飘落到飞速疾驰而过的车窗上,把城市的霓虹灯光洇开成大片不规则的色块。
黎鹦打着伞蹲在栈桥口,目光无波地注视着一辆又一辆从面前开过的轿车。
数到第三十七辆时,旁边突然站了个人。
黎鹦把伞一偏,侧仰着头去看他。
包裹严实的人对他一伸手,开口是中年男人沙哑难听的声音:“东西。”
“什么东西?”黎鹦转转手里的伞柄,“你要什么?”
“别耍心眼。”
“唉,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是谁,又是干嘛的?”
带着口罩的男人死死盯着她半晌,最终败下阵来:“我要的钱,三万块……”
啪——
一滴浓重的雨水在伞面上拍开,黎鹦还望着他,缓慢地笑了一下:“是你啊。”
她站起身,却是摇头:“我没有哦,你说的东西。”
男人彻底沉不住气:“你耍我?”
“你好奇怪啊,我看上去像是什么有钱的傻子吗,三万说拿就能拿得出来?”
“你别和我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光身上这件衣服都要两千多……”
黎鹦挑眉,她还真不知道这事,衣服是周聿安买的,所以这人自己一件几百的衣服穿两三年,倒是每年都给她买这么贵的。
算是意外收获了,黎鹦继续和他扯东扯西:“我从来都没有答应过吧。”
“你的照片还在我手里,你信不信……”
“哦,你去发啊。”黎鹦静静地撑着伞:“看是我先身败名裂比较快,还是你先因为敲诈勒索入狱比较快?”
惨淡的路灯下,男人的眼神惊疑不定:“你、你报警了?你怎么敢……”
“还有别的呢。”黎鹦摇了摇手里从外衣口袋里拿出来的手机,显示屏亮着微弱的白,上面的线条正缓慢跳动。
录音界面。
男人下意识伸手就要来抢,黎鹦往后一晃让他扑了个空:“你说,这能当证据吗?”
“靠,你个不要脸的婊子,和自己叔叔搞在一起还敢这么……”
气急败坏到开始辱骂了。
黎鹦嘴角的笑意慢慢落下去:“你也差不多啊,社会低层的渣滓败类,还有脸骂我呢?”
男人喘着粗气看她。
黎鹦收回手机抬脚就要走:“剩下的话还是去警察局说吧。”
扑通——
重物落水的声音、伞柄哐啷坠落在地,夜幕之下只能看见栈桥口边,昏黑的水面上泛起的水花逐渐退去,又恢复死沉的寂静。
站在岸边的男人如梦初醒一样后退了两步,脚步踉跄。
“不是、不是,你自找的,你自找的……”
夜风雨声吞噬他神志不清的话,昏沉的天幕静静注视着男人慌张逃窜的背影,栈桥口恢复寂静。
*
一定还有更好的办法。
妈妈已经睡下了,叶七七躺在卧室的床上,静静想着。
她不能直接动手,那样会带来难以预估的麻烦和复杂纠葛。
所以她一定要想出一个更好的、完美无缺的、可以瞒天过海的办法,悄无声息地除掉那个讨厌的人。
最好的……莫过于制造一场意外。
可是又该怎么去设计这一切?
她从床上翻坐起身,目光茫然地在看不清布局的室内梭巡一圈,然后落到墙壁书架上,她无声无息地下了床,挨个翻看过去。
《睡前读物》《小学奥数》《菜谱大全》《动物世界》……
她的目光停在其中一本上定住。
脑子里,鬼魅的想法逐渐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