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晏然……”盛林重复一遍,“我记下了。现在不方便。等我毕业,我去帮您把哥哥找回来。”
林静池也许是太过难以置信,呼吸粗重地站在原地,良久没能回话。
盛林走到他面前,伸手碰了碰他左眼眼角深长的疤痕。眼周肌肉在应激反应下轻微收缩,林静池微微眯起的双眼跟盛林的一双桃花眼几乎一模一样。
那是盛佳敏最爱的一双眼睛。
“我只希望您跟母亲都能好好的。”盛林放下手,改而握住父亲的左手,把他受伤的食指轻笼在掌心,“只要您心里能好过一些,我不介意帮您找到林晏然,然后,喊他一声大哥。”
沸腾的情感掀起重重巨浪在胸口飞卷咆哮,林静池却只抚了抚手机屏幕上小家伙胖乎乎的脸蛋,握紧盛林的手,轻轻唤了一声:“林林……”
十点钟后,到了林静池平时上床休息的时间。他这一天情绪波动过大,精神格外疲惫。盛林照顾他睡下,轻轻带上门。
把照片交给父亲的时候,盛林心里鼓动着一个冲动,想问问父亲这些年是否曾后悔过?后悔当年选择了母亲,抛下了青梅竹马的恋人。
好几次话已跳到舌尖又咽回去。他发现自己在畏惧,他并不能百分百肯定,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时钟滴滴答答走到十一点,门外传来响动。
方姨立刻去开门,盛佳敏身上染着淡淡的酒气,脚步微晃,笑吟吟哼着歌走进来。
“宝贝,怎么还没睡?”她把坤包甩给方姨,伸手捏盛林的脸颊。
盛林扶住她,“在等您。爸已经睡下了,您也快去睡吧。”
“不要你,”盛佳敏推开盛林,胡乱踢掉高跟鞋,“我要去看看静池。不看看他我怎么睡得着……”她像个小女孩一样,光脚跑到林静池卧房前,偷偷摸摸推门溜进去。
盛林坐回沙发上,仰头枕在靠背,一颗颗数天花板上装饰的射灯。
一个小时过去,盛佳敏仍然没有离开林静池的房间,方姨也去休息了。
盛林关掉客厅的顶灯,拿上钥匙出门。他去车库挑了一辆银灰色跑车,出了别墅,往更远处的郊外驶去。
在深夜郊区无人的环山路上,跑车强劲的引擎把时速推至将近150。盛林把车窗完全降下,狂风刀子般割着他的面颊,一只无形大手揪紧他的头发,一次次试图将他掀翻。
盛林心里跳出一个念头,在跑车巨大的轰鸣声中越来越清晰,最终如同一根被打磨得尖锐的铁椎,扎破最后一层遮掩,明晃晃地跳到眼前。
他要找到林晏然,必须找到。他会允许林晏然跟父亲见一面,那样他就能有无数种手段让父亲对林晏然死心。之后,他会把那个林晏然连同他的母亲,一起打包扔到地球的另一边。让他们再也不能出现在这个国家,不能出现在父亲的思念里。
盛林厌恶一切脱离理智掌控的事物,尤其是那一类被疯狂和偏执所侵蚀的所谓的“爱情”。
他的母亲陷进这样愚蠢的爱情里,二十多年无法自拔。不论受过多少委屈,有过多少辛酸,始终不肯放手。
既然如此,那么他就来做最后的刽子手,把牵连在父亲心上,那根名为负罪感的羁绊彻底斩断。
他不想再去纠结父亲到底有没有后悔。当初既已选了这条路,纵使后悔也不能回头。
林静池这一辈子,只能是盛佳敏的丈夫,是他盛林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