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平想不明白,一个劲儿问我怎么办?
我想了一下,这事儿是方平他死鬼老爸引起的,就让他老爸自己来回答一下为什么,解铃还须系铃人。
啊不,系铃鬼。
方平一脸茫然:“我老爸都死了,还怎么回答?”
又双眼放光欣喜十足问道:“难不成兄弟你会什么上穷碧落下黄泉之术?可以走阴阳通生死?”
“那个叫什么来的?”
“走阴!对,走阴。”
我一听:“阴阳先生中的确有走阴的法门,但现在这种情况不用走阴那么麻烦,立个筷子把你老爸叫上来问一下就行了。”
在我们这边,遇上什么祟事儿时,都兴立筷子。
所谓祟事儿顾名思义就是比邪事的严重性要小一点的,出现了一些无法解释但又不至于丧命的现象。
这时有人会立筷子来问一下。
用三根竹筷子沾了水,合并在一起,筷子头朝下用手拿着立在灶头上,同时叫去世亲人的名字,如果叫到谁时筷子立在灶头上不动了,那谁就是这祟事儿的始作俑者。
以前我们街上有个佟老头,他老娘八十四时归了西,留下一床红玉色云锦芙蓉被。
这被子里子是上好的湖棉,被面儿用的纯真丝。
佟老头家里穷,买不起什么好东西,就他老娘这床芙蓉被还是他同母异父的妹妹千里迢迢从苏州买了邮回来的。
现在老娘归了西,被子自然归佟老头。
佟老头一来为赡养老母亲一场有个念想,二来那真丝被子盖着也真暖和,冬天盖着轻飘飘的又温暖,和小时候在妈妈的怀抱里似的。
可巧,这被子过一年就不见了。
佟老头的老伴儿佟老太是个不讲理的,一发现被子不见了就破口大骂,非说那芙蓉被是她儿媳妇偷偷送去佟老头他弟弟家了。
佟老太又向来和佟老头弟弟佟二弟一家不合。
偏偏儿媳妇花香和佟二弟的儿媳妇关系好。
佟老太就一口咬定儿媳妇对自己“不忠”,是个“叛徒”,把自己的东西往别人家送,天天对她儿媳妇污言秽语。
还指名道姓说花香和他公爹二叔佟二弟饿有一腿。
把被子往他家送是为了方便二人打马干——土话,我们这边形容两个不要脸的男女暗通款曲时用的话。
佟老太说花香把芙蓉被偷去送给佟二弟是怕两人翻天覆地时被子不够大,不够盖。
一个婆婆骂儿媳妇骂出这样话来,花香又羞又气,赌咒发誓说谁被子谁拿了谁不得好死。
佟老太根本不吃这个一套。
她讨厌这个儿媳妇,别说赌咒发誓了,打个喷嚏都是错的。一口咬定是你是你就是你,你说什么我不听。
花香一急,把所有亲戚都叫来了。
要当着大家伙儿的面立筷子,问问这个红玉色云锦芙蓉被到底怎么不见的。毕竟这一年来一家人都在,没人往外送,被子不可能凭空消失。
这也是佟老太一口咬定花香“叛徒”的主要原因。
还真是出鬼了。
我们这边碰上这种莫名其妙找不到来龙去脉又令人百思不得其解找不到答案,却又出不了什么大事儿的情况,就叫遇祟了。
遇祟不同撞邪,前者情况轻松多了。
可以说除了令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以外,根本不算个事儿。
偏佟老太揪着不放。
花香没办法,只好立筷子以图自证清白。
当着亲戚们的面儿把她自己和老公家所有过世的亲人名字都念了一遍,那筷子却没一个在灶台上站起来的。
花香急的跟斗眼鸡似的,索性叫起了一些不相干的死人名。
佟老太在一旁冷眼旁观,啜着牙花子讽刺怪人戏多,你就是把天底下所有死人的名字都叫了,那筷子也立不起来,自己做的事儿还想赖别人。
连她老公都劝她别试了,大不了再给佟老太买一床。
花香性子倔,说一床铺盖事儿小,但关乎自己的清白,佟老太为这事儿一年来到处散布自己和二叔有一腿儿的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