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好衣裳推门走了出去。
谢家的一群人都有聚而围之的,一名侍女惊讶地望着那似被烟霭笼覆的南阁,痴痴地说道:“细想来,十二郎已经两年不曾碰过丝弦了……”那语调之中,有些颤抖,那眼眶之中,有些湿润。
后来都听城中人说,谢泓一曲,千金不易。
另一个侍女也是泪水盈眶,“原来,他是会弹给心上人听的。”
南阁所正对之处,不正是巫蘅所在的别院么?
渐渐的,那方传来了一个清越动人的女子的歌声,她唱的正是《诗经·绸缪》: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绸缪束刍,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见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谢泓那双修长的手指不疾不徐地拨动琴弦,眼眸清幽朗润,一天一地,明月如霜。
她的歌声在说,良辰好景,遇见他真欢喜。
而他怎么能不跟着她一道欢喜?
琴声悠扬,歌声婉转,两厢遥映,萌动整园的红香绿痕、物华苒苒,月色在清冷凄然之中,多了几分缠绵相思的清韵,曼妙地落在花枝头,檐角上,水影里。
巫蘅心里满涨着的欢喜,在他的琴音一转,变成一曲靡丽悱恻的《折花赠美人》之后,心里的愉悦和情生意动终于满溢出来。
她踩着一双绣履飞快地往阁楼跑去。
一簇簇亭台楼阁高低冥迷,复道行空,就着一树墨绿的松叶,崔氏遥遥望见远去寻着情郎的巫蘅,眉心淡淡的,有些怅惘。
她身边跟着的,是陪嫁而来的侍女,在她身后轻声叹道:“世人执拗,才多看不破。”
崔氏注目着分花而去的巫蘅,淡然道:“你想说什么?”
“夫人。”侍女春蝉以贝齿扣住了唇内的软肉,一点点咬得鲜血溢出,她平定着内心的暗涌道,“谢五郎当初为娶夫人,也曾许下誓约,此生不敢负了夫人,可是,才不过这么些年,他身边的妾侍却不知换了多少人。说这士族中,当属谢氏子孙最是专情不改,分明谢君和族长,他们也都是这样的,为什么五郎……”
“可以了。”崔氏透着丝冷漠的脸色波澜不惊,无悲无喜地说道,“我与旁人私奔在先,他不计前嫌允我正妻,这么些年,虽然他性子风流善变,但那些妇人妾侍从未招惹过我,我这正妻坐得也是稳当,既然如此,相安无事便够了。这夫妻关系要认真清算起来,他如何,我如何,谁也不必说对不住谁。”
“夫人对五郎也不曾用过心。”春蝉不欲多言,惹夫人愁思,近日来夫人鬓边多了几缕银丝,她看着都担忧。
她转身要关上南面的一扇轩窗,却在眼角隐隐处看到一树碧浪摇曳而过的影痕,暗赭色的袍角勾勒着几朵交缠的花蔓,但转瞬消失在花影尽头,春蝉是头一回发觉这事,不由惊疑地回过神望了眼北面悄然而立的崔氏,崔氏仍然不知觉地看着远处的巫蘅,只有一个背影。
夫人竟是从未发觉么?
春蝉走回来,替崔氏将南面的窗也阖上了,才悠悠说道:“夫人,其实五郎也是有几分真心的。”
这么些年,手头但有了什么好东西,从来先考虑的都是崔氏,他虽然抬了数房小妾有意冷落她,但对崔氏却处处恭敬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