娴静还是有几分的。
王妪以前不曾留意,现在越想,便越觉得巫蘅是得了癔症,大惊失色地要找医者来探脉。
……
建康城谢了一场花事,满城轻红如絮。
庾府外,一个红裳艳灼的少女,踩着精致的木屐,发髻间别着朵绯红繁复的簪花,摇曳的红裙宛如一簇燃烧的火。这个少女鼓足了气要摘树上挂着的那只粉蝶纸鸢,几个竖着总角的孩童鼓着掌又诧异又欢喜地围着两人合抱那么粗的一颗古树。他们眨着清澈的眼,等着这个好看的姊姊把纸鸢取下来。
庾沉月才扒上树就觉得不对,生疏了。
在喜欢上桓瑾之,决心为他变成一个腹有才华、端庄婉静的庾氏女郎之前,她幼时是被扔给二嫂带着的,二嫂自己也是个半大孩子,自然管不住她,庾沉月爬树下河,这些事倒是没少干。
这几个总角孩童还有她同宗的一个堂弟,她遥遥一看,纸鸢挂在树梢,便觉得这事对几个孩子而言太不容易,她摊了摊手接下这个活儿。
庾沉月看似轻灵地爬上了树干,她心里知道自己已经手生到泯然众人,再也不能有那么矫健的好身手了,幸得这几年马术没落下,四肢骨骼还是健康有力的。
“阿姊,在那边,再爬高一点!”堂弟跳着在树下指手画脚。
庾沉月有点无奈,抱着树干感觉自己随时可能会滑下来,但又不甘心自己已经爬了这么高了,正该一鼓作气攀上去,横斜的枝干很粗壮,盛人不算难事,庾沉月摸索着慢慢腾过去,伸出脚在树干上勾了勾。
“沉月!你爬那么高作甚!”
忽听得庾叔亭的一声沉喝,几个孩童瞬间作鸟兽散,庾沉月被吼得心神一颤,一脚没勾稳,跐溜从树上掉了下来。
足足丈许的高度,庾沉月心道今日恐怕要摔得四脚朝天丢尽颜面了,身体飞快下坠,忽觉得一双手臂稳稳地托住了自己,他身上还有淡雅的熏香的浅味,庾沉月猛地睁眼,正见到抱着自己的人,一张疑惑的若有所思的俊脸。
她紧张地下意识勾住他的紫袖。
庾叔亭自身后走来,有惊无险道:“还好桓七兄及时接住了我这顽劣的妹妹。”
他顿了顿,又惊喜道:“瑾之,你这不能近妇人的病好了?”
桓瑾之眉头一蹙,将庾沉月放了下来。这事庾沉月也听过,据说桓瑾之能毫无障碍地碰到巫蘅,所以后来对她另眼相待,那现在呢,他可以碰她了。
她又惊喜又矜持地看着她,袖中的手捏慢慢地张开了又捏紧。
岂知桓瑾之只是皱着眉头,转过身道:“庾兄,桓七还有些私事要处理,先走一步。”
说罢,便不再等庾叔亭说话,那抹高颀俊雅的紫影便迅捷地消失在了花影树痕尽头。
庾沉月有些失落,看了眼掌心,方才抓着他的袖口,仿佛还有一丝余馨,闷不吭声,只是嘟了嘟唇。
庾叔亭摇着绢扇,在她的肩头掸去一片碎叶,低低一笑,道:“有什么值得你失落的,这不是意料之中的?你上次不是还说,再也不要心悦于他,不要逢迎于他么!”
庾沉月受不得激,咬着牙气哼哼地道:“阿兄且看着,我自然会放下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