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遂哭嚷道:“这是什么道理,你不过一个乡野贱妇,却欺压到我的头上来!你以为你会个刺绣就了不起,本公子砸银子,砸一千一万,把你连同你的刺绣一起砸破!砸烂!”
“爹!他们都欺负我,都欺负我……”荀遂跟个小孩子似的瘫坐下来,大哭不止。
他感觉天都要裂了。为什么进了宫什么都不一样了。没有人捧着他,没有人哄着他,爹爹也不能进宫来给他做主。
这群小太监都敢拦着他。
他的那玩意儿还被锁起来了,根本就用不了,想自己给自己找快乐也不成,之后还得学着读诗书刺绣品什么贤良淑德给丈夫当好妻子,给丈夫纳妾,什么鬼啊,这宫里到底什么鬼……
他不玩了,他要回去找爹爹。不玩了。
荀遂哭着爬了起来,头发散乱衣衫也脏了,小太监们也不太好意思,没想到这丞相家的公子哭得这么厉害。
小太监们的安慰无济于事,荀遂肿着眼冷冷地盯着云木合。
云木合转过了身来。既然已经瞒不住了,那也不必再瞒。他这两三月,除了养腿伤,也在打探知池的下落。
随着跟宫里的小太监们关系日渐深厚,他在各种闲言碎语里,各种暗示引导下,终于得到了一点消息。
知池……知池他……云木合只是想到这里,心中就撕裂一般。
他本打算近期寻个好时机就跟小世子坦白的,小世子如果知道知池在哪里,没准会想办法救知池出来。
如果小世子愿意施以援手,哪怕是要他的命,他也绝无二话。
如今不是主动坦白,而是被动暴露,云木合闭上双眼,深吸了口气,竭力平静道:“荀公子,从始至终,只有你欺辱我,没有我欺辱你的权力。”
“您贵为丞相公子,我只是乡野贱民。可即使是贱民,也是陛下的子民。若这天下的贱民全都丧命,荀公子,您自是清净了,恐怕该烦恼的就是您的父亲。”
“您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到时候您的父亲还得种田插秧养蚕织布养活你。百姓们兢兢业业,不过是想守着乡土吃一口饱饭,其余的没有太大奢望。赋税、徭役……我们没有怨言。可您等贵公子,若是不给人活路,我们死了也就罢了,可怜您的老父操劳半生,还得学着躬耕。”
云木合想说的不止如此,他想说的是这些所有的贵人们,踩在贱民的头上,没了贱民可踩,不就跌下去了。
还有当今的陛下,天下人都没了,这江山他一个坐着,也是等死。
但云木合只能扯着荀遂说事,不能提其他半分。即使只是扯着荀遂说事,庭院里的小太监们还是全都安静了下来。
心中虽有触动,但更多的是恐惧。他们不明白云木合为什么要说如此僭越的话,什么百姓什么天下什么赋税徭役,那不是他们这等奴才该关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