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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1 / 2)

他的手在抖。

闭上双眼,他仰头吐了一口气而菸癮却丝毫不减。

他已经好几天没抽菸了,但每次到这个点生理时鐘都会提醒他,该抽菸了。

「你们全给我打起精神!纪冉!谁准你恍神了!」台上的老师拿着教鞭用力的往黑板拍下。速度加力量黑板活生生被削出一条淡淡的痕跡,黑板上用粉笔写的字跡也被拍成两半。

10点下课。

这里没有所谓的福利社,只有贩卖机。机子里清一色全是同个牌子的水,让人怀疑这学校该不会是水商开的。

为了不让自己每节下课都排队买水,纪冉习惯性一次他一天下来要喝的量。从一开始他试过的两瓶、三瓶。最后的四瓶是他一天内的量。

纪冉投了五个十块买完五瓶水。他捧着回了教室。

教室里头很热,只有一台在中央的大型风扇死命撑着。这风扇大概也有好几年了,时常晃得很大力,经常传来嘰嘰嘰的声音。纪冉老想着会不会有那么一天风扇螺丝掉了,他就会边转边飞出窗外。或是掉下来刚好砸在位在风扇正下方的自己。

「谢啦!」有人伸手拿走一罐自己摆在桌脚下的水。

「给钱我就赏。」纪冉快速的伸手掐住瓶身往回拉。

顾安大概没想到自己的动作,水瓶咻一下的就被自己抢回来。他瞪了眼自己伸手到抽屉里掏了老半天,眼神一直不离开自己。

「喏!不用找了。」

顾安一把钱洒在桌上,几个小铜板就往自己桌子的另一端滚出去,他都没仔细看是哪个面额。桌上只剩下三个,哦!是四个铜板,还都是一块的。

「找你妈逼的,一瓶水四块啊?赏你吧!别感谢了!」纪冉伸手把桌上四散的铜板收集在一块一掌扫在另一隻手掌上,放在口袋里。

论以前他肯定不管这四块,但来到这之后学校大概为了不让学生过度花钱,只肯让家长一个月寄一千块,等于一天只能花三十三块左右。虽然说学校提供三餐,但正值青春期,一天连一百都不能花到几乎不可能。

菸、酒这些学校虽然没卖,但稍微买通一下校警或是老师,该给的还是会给的。

当然如果钱不够花,有些有心人士会来跟你"借"。好听点是借难听点就是抢。而眼前就出现有人正在借,哦是抢。

「借一下会死吗?我哪次没说不还了?」

「......」

「聋子啊!别逼我抢!」

「你就只会说会还我,但根本不会还!」

这里的人为了钱通常都会大打一顿,自己刚来时就被这样挑衅。他无非是用拳头来解决事情。不给他们下马威,肯定得招来更多人要跟自己借钱,但这样的下场就是被老师抓到体罚。

被当成财神跟体罚,他当然选择被体罚。否则就会三不五时被人拦住借钱。

「欸!老师来了。」他瞥见出现在走廊远处的老师,纪冉出声制止。只见借钱的胖子蹙起眉头,往那个不肯借钱的瘦子身上吐了口水,随后转身离去。

这堂是国文课。几乎是他唯一会非常认真听讲的课。只有在国文课时他才能隐约忆起范夏轩那傢伙似乎在他耳边呢喃的模样。

一年级时,他莫名对范夏轩所说的作文感到那么一丝丝兴趣。

"战慄的慄不是栗子的栗,旁边要多一个心字旁。"

"直接表明出你想说的意思就叫开门见山法。"

他很想他,想他在耳边低语的嗓音;想他经常在一旁叨念的模样;想他经常担心自己的表情。

目光聚集在手上的笔,那是一年级时他借给自己考试的笔,没跟自己要回来,于是纪冉就这么一直收着。等到来这间学校时,才发觉唯一能用的文具就这支笔。

纪冉看着黑板写下笔记。本子上的字有点丑。跟范夏轩比的话。

忽然写到一半,墨水断了。纪冉晃了晃手上的笔只能断断续续的出墨。

又该买笔芯了。

早在之前他就买过笔芯了,没想到写不到一个月又没墨了。他也没捨得换笔。就一直换芯。

「又没墨啦?」顾安从一旁扔了一隻蓝笔过来,十块一支的那种。

「嗯。」纪冉接过那支笔,愣着在思考件事。

「瞧你那支笔用了多久了?你那笔芯一根就得要十五二十块。我这蓝笔一桶就一百块,用的时间还比你长。」

教学楼下有间破文具店,里面就只卖基本的笔记本跟一些文具用品。奇妙的是美工刀、剪刀类的尖锐物没卖。大概是怕学生拿来打架。而顾安说的一桶笔大概是学校怕学生靠那一天三十三块不够买笔才推出的优惠价。

「还你。」纪冉又把那支蓝笔扔回去,发出清脆的声响。

顾安不解的看着纪冉明明没墨的笔却低头振笔疾书。灵光一闪,他拿起刚刚被扔过来的笔,上下晃了晃。

「操,你脑子装屎是不是!」

「顾安!」台上的国文老师练就一身好手,随便挥个手就把粉笔丢中顾安的额头,哗的碎在顾安的裤档上。

午餐时间,教官们准时出现在走廊上。

「快点快点!别摩摩嘰嘰了!」

纪冉脱下外套,低头将外套掛在椅背上。忽然一抹深蓝色的东西从视线一晃而过。他愣了几秒伸手把它塞回。

「喂!你......」

顾安话只说到一半,弄得纪冉只能转过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没打算说下去,纪冉瞪了他一眼就跟着其他同学往教室外走。

此时的时间教官们都会排成一条线到食堂。目的是怕某些有心人士会藉着午餐时间去"借钱"。所以才特地号召所有的教官把其他去路挡住,没空隙可以鑽学生们只好放弃。

学校的伙食其实不差,就只是环境遭了点。本来就够闷的天气加上一间食堂能容纳约一百人,这满山的人群一起共吸着氧气,实在让人提不起精神。再加上汗臭、脚臭任何臭味齐聚一堂,就算眼前的鸡腿又肥又饱满,纪冉也没了食慾。

「我说你......」坐在自己旁边的顾安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坦白说让人很烦躁。

「你到底想说什么?」纪冉匡一声把铁汤匙扔到盛装菜餚的铁盘上,发出鏗鏘声。

「我是想问你不热吗?我看你弄成这样就很热!」顾安的声音有些被食堂的背景音盖过,但他还是能听见。

「有人让你看我吗?」

「操......你这围巾是怎样?我天天都看你围着,有没有拿下来洗啊?」顾安伸出被鸡腿沾得黏呼呼的魔爪,似乎想摸此刻很闷却安份的围在自己脖子上的围巾。

幸好纪冉眼明手快,一掌拍开顾安的手。后者讶异的看着自己。

「吃你的。」纪冉往后仰靠着椅背,双手抱胸一点吃的打算都没有。他太没食慾了,眼前的这个破环境跟破同学。一切都这么该死。

「妈的,连碰一下都不能。用黄金织成的围巾啊?」顾安嘟嘟囔囔的吃着饭,嘴里不停的忙活着。

这围巾,他捨不得解开。

纪冉伸手摸了摸又松开的围巾。他伸手解开又重新绕了一圈紧的。好似这样范夏轩下一秒就会出现在他眼前盯着他的围巾傻楞楞的笑着。

他瞄了眼时鐘,还有二十分。打算先闭眼小睡一番。

但闭眼的瞬间那时发生的事涌上心头。纪冉无意识的拧着眉宇。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

"要是被他发现是真的完蛋,别说我没告诉你。"

"我操他妈的当然知道。但别无他法。我不想让他太孤单,也不想让他以为我们分了。"

"行......"

"谢谢......真的。"

他的围巾被某种力量轻扯一下,很轻大概只是摸一下。但他知道。

纪冉睁开眼就看见转过身的顾安,但他大脑确实还没反应过来要做什么时,他的身体迅速的抓着顾安还没收回摸围巾的那隻手,往下扭了下去。

在顾安还来不及吼之前,纪冉又下意识的伸出另一隻空间的手一把抓住他的后脑勺往餐桌上压下。

乓!

压下时纪冉站起身,他发觉这样压着比较好出力。

顾安的头撞翻他已经吃完的铁盘上,盘子往上短暂的飞了起来又倒扣在他的头上,一些没吃乾净的残渣跟汁液顺势流在压制头上的那隻手。纪冉发觉那股烦躁感瞬间衝顶,身体告诉他必须做些什么事来消下那些怒气。

纪冉不管顾安的头是不是沾着那些汤汁,指节抓紧了顾安粗糙的发丝用力的将他往左甩飞出去。他的头在飞出桌面时又撞上自己根本没动的铁盘。匡噹一声瞬间飞出身后大概快一公尺外的墙上,鸡腿太重了只飞到一半就掉在地上,还弹跳几下。

纪冉一个松手,顾安差点跌出座位。大概是惯性,他用左脚撑住快飞出去的上半身,鞋底发出刺耳的止滑声几乎响彻了整间食堂。顾安停止后又往右边倒,轻轻的坐回椅子上,大概一时半刻没反应回来,他就低着头驼着背一点反应都没有。

「干什么!干什么!没人管了是不是!」几个教官一窝蜂的衝进来,前面带头的教官直接小跑步衝到他跟顾安这桌。

「没事,就差点跌倒而以。」纪冉把不知何时倒地的椅子放好,轻轻地坐了上去。瞄了眼一直没动作的顾安,思忖着自己是不是太过份了。

「跌倒?跌倒跌到盘子都飞到快一公尺远!以为我瞎了是不是!」教官指着被顾安撞飞的自己的铁盘。纪冉瞄了眼,挺惨烈的。墙上像被涂鸦,各种不知名的汤汁撒在上面,一点一点的像得了什么病。散块的白饭跟青菜很瀟洒地躺在地上,鸡腿更是不合群的躺在离他们几公分远的地上,而铁盘更是猖狂已经不见踪影了。

他们被体罚跑操场十圈,而那不见的铁盘则是得从自己所剩不多的一千块里面扣掉三百块。厨房说那破铁盘要二九九,纪冉压根不信。他们还要凑个整数不找零直接扣三百。一想到这纪冉嘖了一声。

回头,顾安跟自己道了歉。纪冉也不是这么不通情理的人,他也很乾脆地跟他道歉。

「所以你那条围巾真是黄金编织的?」顾安埋头写着体罚后心得,手里那支十块的笔晃来晃去。

纪冉停下跟顾安一样的忙碌的手,一脸讶异地看着他。

「你是真蠢还是假蠢?黄金编的围巾我早就拿去卖了,我还会在意那区区的二九九吗?」其实是三百。

「操,你不该吐槽这点!黄金到底要怎么编成围巾啦!」

「问你啊!」

心得要在十点闭门前交给导师,必须把两张满满又长的格子写好写满,一个格子都不能漏,也不能把一个字写满两个格子,超出格子就得重写。多亏了这个鬼心得,他的字可以渐渐控制在格子内。儘管没有了格子身体也记得那种字的大小。

每天上课都得上到晚上九点,有些缺德的老师还会出作业让你隔天交。刚写满两张心得的手早已又酸又胀,而最后一堂课的导师偏偏又出了课后阅读的心得需写好一千字。

「妈蛋,到底还让人活不活啊?」

他跟顾安留在宿舍里想把那该死的心得写完再去洗澡。现在去肯定得抢浴室跟热水。

顾安不停的抱怨,手也依旧跟嘴一样动个不停。

「你慢慢写吧!我先趴一下。」纪冉早就以神速写完这简单的体罚心得跟一千字。他伸直左手耳朵贴在上头,右手则垫在脸颊处。这个睡姿对他来说很好睡。以前在课堂上他都会这样睡,儘管在教室这样睡都会戳到前面的同学,他压根不管。因为没人会说他怎样。当然这只限以前。

周遭寧静的氛围只有顾安沙沙的写字声,跟安眠曲似的加快入眠。他能迅速感觉到自己的感官正慢慢闭合,脑回路也渐渐停止运转。

「那围巾该不会是你女朋友送的吧?」

顾安大概写完了,纪冉能听见他收拾东西的声音,也包含听到那个问题。

「不是。」这简单的问题他脑袋不用清醒也能回答。

「不是啊?那难不成是老婆?原来你这么早婚啊!」

纪冉能感觉到感官正慢慢甦醒。被气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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