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节(1 / 1)

“好,你的心意我都记下了,只要将来好好做事,我必不会亏待你。”

说话间,掌柜从后院出来,把切好的山参交给方如逸:“姑娘,山参都切好了,快回去救人罢!”

方如逸对着众人深深一拜:“这段时日,诸事杂多,我方如逸深谢诸位相助。等事情过去,我再给大家伙封厚厚的的谢礼。”

说罢,她飞快离开铺子,策马奔回宅中。

一下马,毛大树便满脸激动地跑过来:“姑娘,左大将军派人送了一支上好的山参来!”

方如逸不敢相信,拉住他急急道:“你说的可是真的?左家怎么会上好的山参?”

“是真的,来人说是圣上昨儿御赐的!左姑娘的病情如今还算稳得住,不着急用山参,听说姑娘满京寻药,就赶紧送过来了。”

方如逸心底涌上来一股热流,差点忍不住泪:“左姐姐是真心待我,你赶紧去左家一趟,替我道个谢,就说等事情了结了,我一定和哥哥一同上门拜谢。”

毛大树笑道:“大将军和左姑娘猜得真准,特特叮嘱了,我们府上事多,正缺人手,不必派人过去道谢,救公子的命要紧。”

方如逸一边往院内走,一边点头:“他们是替我着想的,既如此,我们也不必计较什么俗礼。对了,公子如何了?”

“姑娘放心,余姐姐一直在房间里看顾着公子,刚才又行了一遍针,现下正把左家送来的山参拿去熬汤,等着给公子喝。”

说话间,两人进了屋,方如逸走到床前,伸手小心探了探方孚远的气息,察觉他的气息比昨晚稳了不少,总算略略安心。

“姑娘回来了!”余照端着一盅汤药,从门外进来,脸色有些欣喜。“左大将军送了御赐的山参来,奴婢等不急请示姑娘,就自作主张把它熬成汤了。”

她的双手紧紧扣住汤盅:“虽说只得了一盅,但那山参是极好的,给公子灌下去,一定能等到林大夫进京。”

方如逸赶紧让到一边,看着余照把参汤一口一口喂方孚远喝下。不过半刻钟的功夫,方孚远惨白的脸色添了几丝红润,神智也一并恢复了。

他缓缓睁开眼,动了动左臂,想撑住床沿坐起来,可身上却一丝力气也没有。见方如逸他们全围在自己床前,他疑惑道:“逸儿,我这是这么了?”

方如逸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侧身对毛大树道:“你到门外守着,一个人也不许放进来。”

毛大树得令去了,等房门关上,她才压低声音道:“哥哥,你是在宫里中了毒才会如此,你还记不记得入宫后吃过什么,用过什么,和谁见过面,接触过?”

“中毒?!”方孚远的双眼一下睁大。“怎么会这样?我们方家素来不在京都,从未有过什么仇敌。”

方如逸在床沿边坐下,目光低沉:“明面上的确如此,可人心隔肚皮,谁知道背后会不会有人记恨我们。”

“这倒也是。”方孚远闭目细思片刻,嗓音沙哑:“我这脑子今日怎么转得极慢,跟蒙了层沙子似的。我记得进宫后,先同陛下说了几句话,后来陛下让太医们给我看右臂上的伤,也都是寻常诊治,当着陛下的面,他们也不会下毒。

看了一会伤,皇后娘娘送了山楂姜枣汤来,陛下还特意问过院首我能不能喝,院首说无妨,我们才一同饮了一碗。在场的太医们和陛下都喝了,我也没见谁有什么不舒服的样子。”

他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梁王也在,他是个心善的,虽说同我们断了亲,可还是念着方家的功绩,当场就向陛下替我讨了恩典,说我们方家戍边有功,必须厚赏,陛下就把自己喝的那碗赐给了我。”

说到这里,他心中大惊,不知哪来的力气,竟一下挣扎起来:“逸儿,会不会是有人要害陛下,被梁王一搅弄,反而害了我?!

一定,一定是这样!逸儿,我们得赶紧进宫,把这件事告诉陛下,免得有心人见一次不成,又要对陛下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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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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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如逸赶紧扶他躺下:“哥哥多心了,你细想,若是那人真要对陛下动手,大可选一个夜深人静,宫门紧闭的时辰,何必在众位太医的时候冒险?

况且,昨日照儿查过,你中的是相冲之毒,先服下鹅肉,再用柿子勾出来,你要送我的南珠上就有柿子的气味。若那人真要对陛下不利,何必对要赏给你的南珠动心思?”

方孚远恍然大悟:“你说得没错,是我刚才心急,没想到这一层上去。”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双手攥拳:“我自问回京时,从不得罪权贵世家,到底是谁这般恨我,非要置我于死地?”

方如逸知道,这事定是元轼做的,他见戎族在漠北没能害了方孚远,所以再次动手。

戎族远在天边,自己鞭长莫及,查不出实证,难道如今在京中,还没法子定罪么!

她想了想道:“哥哥,你中毒的事,我没宣扬出去,只说你是病了。眼下你既然已经醒了,不如我们写一封密折,悄悄呈送陛下,请他在宫中暗查……”

“不可。”方孚远断然拒绝。

方如逸着急:“为何不可?出了事,自然要查清真相!”

“虽然我心里也是万分不愿,但如今看来,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方孚远眉头紧皱。“逸儿,我在宫中只喝过皇后娘娘煮的汤,若真上了密折子,就算只是陈述事实,但话里话外,还是会显得我们在怀疑娘娘。

陛下与娘娘情深似海,那人定是算准了,陛下不会怀疑到娘娘头上去,反而会觉得,我们方家在借机挑拨帝后关系。这是其一。

其二,你细想,陛下与娘娘待臣下极为仁厚,若他们知道因为一碗恩赐的汤,闹出这么多事来,差点让我丧了命,只怕娘娘心里会万分愧疚。我们做臣子的,该为君上分忧才是。”

方如逸知道他的话,句句在理,可心中仍是气不过:“难道我们就不报仇,不查处究竟是谁在暗中对你下手?就算这次我们平安度过,可那人见你好了,又要想方设法谋你性命怎么办?”

“逸儿。”方孚远拉了拉她的衣袖,眸光凛冽。“我没说不查,只是得做得隐秘些。那人非要让我丧命,想必背后所谋之事,与戎族有关。说不定,我们能借此机会揪出戎族奸细。”

方如逸沉默不语。

元轼所谋,的确与戎族有关,他要让漠北乱起来,好怂恿圣上和太子御驾亲征。

按理说,皇帝出征,太子必须镇守京都,虽然她不知,上辈子元轼究竟用了什么法子,让他们两人都远赴漠北,可她知道,今生今世,这样的悲剧,绝不能再次上演。

其实哥哥说得没错,若真让陛下去查,就凭陛下那个什么事都要和自己唯一的表亲商量的性子,元轼定会推出一个人来替罪。

如此打草惊蛇,实在不值当。

凡人思虑,不能只看眼前小利,而不顾长远之计,若是为了给方家出一时之气,逼得元轼暗中戒备,将来想查出他欲图谋反的实证,就更难了。

“哥哥思虑周全,是我方才冲动了。”

方孚远努力勾了勾嘴角:“几年不见,没想到你对我这个哥哥还有些上心,果然爹说得对,自己一个人住,懂事得快。”

见他说不了三句又要嘴欠,方如逸拉过他的胳膊,拧了一把:“都躺床上了,还不安分!”

“哎哎疼啊!”

“我又没下重手!”方如逸没好气道。“今日你能醒过来,多亏了左大将军送来的御赐山参。你得快点好起来,我们还要一同去左家拜谢的!”

方孚远缓缓点头:“昨日我在殿上,听梁王说左姑娘病得不轻,陛下便赐了山参给他们,没想到却被我用了。左大将军这么做,可是冒着被都察院参一本的险,等我能起来了,的确应该登门拜访,好好谢谢左家。”

他顿了顿,想起什么:“不过,就算你没有宣扬我中毒的事,可陛下一旦知道我病了,定会派御医前来诊脉,到时候该如何应对?”

方如逸叹了口气:“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尽量抵挡吧。今日回来之前,我去过武馆,请江国舅的护卫魏临,出城去接林大夫。最晚后日,他们就能到京都,只要我们撑过这两日便好。”

“江国舅的护卫?”方孚远眉头一皱。“你何时同那浪荡子相识的?”

没等方如逸回答,毛大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姑娘,宫中来人了,还带着御医!”

这么快!

方如逸心中一惊,忙应了一声,对余照道:“你留在这里,照顾好公子,我去把来人打发了。”

“可是姑娘,既然陛下派了御医过来,定是要问诊后才肯走的……”

“无妨。”方如逸起身道。“你们就在屋子里待着,别出来。”

她走出房门,快行几步到了前院,见领头的公公衣着精贵,不像是普通的小黄门,连忙一福:“拜见尊使。”

公公指着身边的御医:“问方姑娘安,这位是太医院的王院首,陛下今早听说姑娘去汝阳王府,为兄长求药,心里急得不行,立刻命人请了王院首,同咱家一道过来,瞧瞧少将军的伤势。”

方如逸柔声道:“多谢陛下关切家兄。不瞒二位,今日实在是我鲁莽了,没等家中大夫问诊明白,就私自跑到汝阳王府去求药,闹出一场笑话来。如今家兄已然大好了,方才还在同我说笑呢。”

王院首神情惊讶:“可下官听说少将军昏迷不醒,左家送了御赐的山参过来,给少将军吊气?”

“的确如此,也都是我不懂事,让左大将军以为,家兄快没救了,这才拼着被御史台参一本的险,也要给我家送来山参。其实今日来送山参的,还有王家,说来真是惭愧。”

公公道:“如此说来,少将军这会已经好了?”

方如逸点头,脸色颇为诚恳:“正是,我家中本就有懂医术的侍女,尽力救治一番,眼下已是无妨了。”

王院首笑道:“方姑娘,老夫既然已经来了,不如进去给少将军切切脉。一来,方姑娘能安心,二来,回去也好禀告陛下。还请姑娘引路。”

说罢,他作势要往内院走,方如逸身子一侧,挡住了他的去路,压低声音道:“公公,王院首,能否借一步说话?”

两人愣了愣,不知她是何意,细想片刻,还是跟着走到一旁。

方如逸小声道:“二位奉旨而来,心中对家兄的关切比旁人更甚。可二位细想,昨日我兄长才从宫中出来,转头便伤势发作。知道的,说我兄长受伤太重,奔波进京有些撑不住,我心里着急,这才求到汝阳王府去。

可不知道的,岂不是要怪宫中内侍和太医院的圣手们,没能看顾好我兄长?要是他们的嘴松了些,指不定要怪到谁的头上去,到那时,又有什么意思呢?”

公公和王院首立即明白了她话里的深意。

方孚远是进了宫才伤势发作的,本来好好的一个人,被御医们一瞧,反倒躺下了,而御医又是陛下请的。

城里素来不缺风言风语,可若是把谣言造到了陛下的头上,胡言乱语之人大罪难逃,陛下心里也定是不高兴的。

说起来,方孚远这伤势发作得的确蹊跷,可既然方家选择隐忍不发,定是心中有了周全的考虑。

方如逸有法子治好自家人,他们两个又何必搅到这趟浑水里去,少掺合一件事,便能多活一日,何乐不为呢?

想到此处,公公和王院首相视一笑,口中直道:“原来是方姑娘太过担心少将军之故,这才让城中那些爱讲风言之人,把话都传岔了,惹得陛下和皇后心惊一场。方姑娘只管安心,少将军既已无事,我们见了陛下也能回话。”

方如逸含笑一拜:“多谢二位体恤,还请二位回禀陛下,等我兄长大好了,再入宫拜谢陛下和娘娘的厚爱。”

“是是是,我们一定把话带到。”

公公和王院首转身往院外走了两步,身后却传来一声男子的高喝:“二位慢走,替我问陛下和娘娘安好!”

他们忙回头一看,方孚远不知何时竟从内院出来,立在八角门下。虽说他的面色不大红润,可瞧着也不像是病重模样,看来方如逸刚才说已经大好了的话,并非虚言。

两人这下更为放心,连忙拱了拱手,离开方宅,往宫回话去。

方如逸送走他们,赶紧奔回院中,正看见余照和毛大树搀着方孚远,一步一顿地往屋子里挪。

她飞快跑过去开了门,心里不住地着急,等方孚远重又躺会床榻上,才嗔怪道:“哥哥怎么如此任性,我不是让你在屋里待着别出来么!”

“他们是陛下派来的人,见不到我这个真章,心里多少是不定的。”方孚远闭了眼,慢慢道:“这会让他们瞧一眼,他们进了宫也好回禀。

还有那个对我下手之人,他得了我无事的消息,定然坐不住。若能借此机会逼他露馅,岂非良机?”

方如逸目光低沉:“只怕那人见一击不中,便干脆藏了心思,近期都不再擅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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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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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孚远睁眼:“那不是更好,难道你想见我天天在床上躺着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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