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铮怔了片刻, 囫囵点点头,对,她自己是感觉不出来的……
她每当雷雨天, 都会变成一只炸毛的猫,但凡有人做出任何忤逆了她意愿的举动, 都恨不得咬断对方的颈脖。
一如她在院中惩处下人那天,自己意外闯入, 被她二话不说拿瓷瓶砸在了身上,
一如上山剿匪那晚,她误以为自己怀疑她,率先要惩处自己,一如刚刚她无法接受自己剖开过往,恨不得直接用一巴掌封住自己的口……
她不会给旁人任何伤害她的机会。
但是,等她最愤慨的时候过去,她分明对自己也有心疼,也予求予取的。
在雷雨天受过伤的猫会应激,她需要一段时间冷静,一个人孤独地把所有受过的伤酝酿消化,才能重新恢复理智来面对其他人。
贺云铮可耻于明明委屈的是自己,明明该是自己去冷静,却仍不愿留她一个人在原地孤独地消化,不想等她一个人云淡风轻把所有事揭过去。
卑微如他改变不了太多别的,但可以守在她身边,陪着她一道面对分担。
看啊,光是忠诚哪够做到这一步,心疼她,就是他不自量力喜欢她的开始。
他清清楚楚,不撞南墙不回头。
贺云铮抬着手束缚洛嘉,垂着头,嘴唇被咬破的地方无比清晰:“好,那请冷静的郡主听我说……”
洛嘉抬眼看他不肯松开的手,发出声讥笑,贺云铮羞红了满脸却依旧坚如磐石:
“我没有质疑,没有生气……你先相信我,不然我不敢松开你。”
少年说着与强硬姿态完全不同的求怜之语,他身上的药味阻隔了外面的水汽与雷声轰鸣,洛嘉有些无所适从。
她鲜少被这样逼迫,张了张嘴,竟不知该说什么,该骂什么。
贺云铮声音轻哑:“陈四之死,本就不是出于你手,坑害瑛瑛陷害于我,更不是你的意思,我不可能责怪你。”
他眼瞳里浓墨翻涌:“你不要总觉得没人会站在你这边,我会的,我真的会!”
洛嘉眸色沉沉地看着他,仿佛是他重复祈求的那几声请她别生气起了效,她奇迹般地没有再愤怒,却仍旧面露戏谑:
“凭这件已经盖棺定论的旧事,你站与不站对我又有什么影响呢?”
贺云铮顿了顿,浅褐色的眼瞳再度湿润:“那我的真心喜爱,对你也没有价值吗?”
洛嘉目光未动,心脏却猛得一震!
“因为我只是你的马奴,所以我的喜爱对你而言也十分不值钱吗!?”
贺云铮沙哑的声音中带了痛苦,迫近洛嘉的动作亦愈发蛮横。
十五六岁的生气勃勃,在喜爱与悲伤这两样上最能凸显。
他很羞愧自己竟然是个心里藏不住情绪的男人,他也很想装作像旁的话本里写的那样,不动声色蕴藏着感天动地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