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法拉利的女上司508
又过了十分钟,突听到身后“吱呀”响了一声——
我猛地转过身去,见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我拔腿跑了过去——
拉住走在最前面的一个医生,急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了?”我整个身体都在不停地颤抖,我害怕听到医生那句“我们尽力了”——
医生看着我,吁出一口气道:“子弹已经取出来了,但伤者还未脱离生命危险”
我紧紧抓住医生,仰脸看着他,期待他接着下去——
“你知道,”医生看着我道“这简直不可思议!子弹从左侧胸**进去,从后背穿出来,竟然避开了心尖,那颗子弹距离心尖仅有半毫米不到!这简直就是奇迹!不可思议!——”
医生摇着脑袋,耸耸肩——
接着平车就从手术室门口推了出来,一个年轻男医生和两名护士护送平车,年轻男医生推车,一个护士高举着手中的输液瓶,另一个护士跟在平车另一侧,手里拿着简易呼吸器,有节奏的不停地挤压书中的小气囊——
小雨躺在平车上,身上盖着白色被单,她面色苍白,头戴浅蓝色的一次性的手术无菌帽,鼻子一下被简易呼吸器的氧气罩罩着——
我奔上前,想握住她的手,可她两只手都扎着液体,我只好跟着平车向前走,看着她紧闭的双眼——
到了重症病房,医护人员和我一起使力,把小雨抬到病床上,盖上被子——
一个护士转身奔出了病房——
另一名护士没走,她打开输液架,把两瓶液体挂在输液架上,又从床头墙壁上取下给养氧习惯,小心地伸到小雨的鼻孔里,然后设置氧流量和浓度——
那个医生从白色被单下面伸手把连接着腹部手术刀口的有标明液体量的刻度的引流袋拿出来,搁在床沿上,并撕下两块白色医用胶布固定住——
那引流袋已装了三分之一袋的血液,鲜红色,触目惊心——
医生还走到床尾,拉出折叠在床下的钢制把手,把病床的半边摇起来,使得小雨的上半身与地面呈四十五度夹角——
我想大概是为了引流才这样做的吧?——
处理好这一切,年轻男医生和护士走了出去,另一名护士端着铝制治疗盘快步走了进来——
我在医院住院了好几次,注意到一个细节,那就是好像所有的医院的护士都穿平底鞋,就是那种走起来路来没有声音的塑料底白色布面的写字,这种写字不管护士走得有多快多急,都不会发出什么明显的声音来——
而且所有的护士走路都非常快,只要到医院,就能看见她们奔走在医院走廊里轻盈而频率极快的身影——
就像白色的天使在云端飞驰——
走进来这名护士就是先前快步走出病房的那名护士,她现在走到床边,在床头桌上搁下治疗盘,拿起治疗盘上已经抽好四分之一管液体的注射器,直起身看着我:“帮我一下好么?我要给伤者打一支止血针,她的手术创面太大了。伤口还在不停地渗血——”
我点头,看着她道:“要我做什么?”
“把她的下半身稍微翻转过去,我要给她打**针。”护士伸手指了一下白色被单下的小雨。
我没什么,照做,走过去,把被子掀开一点,露出小雨的蓝白相间的病号裤,小心翼翼地把她的身子朝里翻转了一点——
护士捏着两只蘸了颠覆的棉签走上前,把小雨的裤子拉下去,用一支棉签在髂前上棘和尾骨连线的中外三分之一处开始消毒,消毒从一点开始,划着圆圈由内向外扩展区域——
接着用另一支棉签以同样的方式再次消毒,把两只棉签丢进治疗盘里的白色小圆缸,拿起注射器在消毒区域的中心一下子就准确地扎了进去,然后缓慢地推注液体——
直到把注射器里的液体全部推完,拔出针头,对我:“好了。请把她的裤子拉上。打完止血针,她出血量就会减少,否则出血太多的话,会要输血的。”
我道了声谢谢,把小雨的病号裤拉上,重又把被子盖上了——
这时候我的手机又响了——
是曦儿打来的——
护士端起治疗盘,看着我:“你出去吧。这里是重症监护病房,家属是不可以一直呆在里面的。我们会密切监视患者的病情变化。有什么情况会及时通知你。”
我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小雨的脸,她脸色纸白,双目依然紧闭着,嘴唇也紧闭着,毫无血色——
我心中叹口气,拿着手机走到病房外面,接起了手机——
“阳阳,你怎么啦?怎么还不来?”曦儿在手机那头,语气里有些嗔怪——
我道:“青儿怎么样了?”
曦儿在手机那头语气低落地:“青儿现在的心跳都有了,血压也上来了一些,医生抢救过来了,不过随时可能再次陷入重度昏迷,医生很可能、很可能”
我道:“怎样?”
“还是那句话,医生青儿很可能过不了今晚”曦儿小声。
我的身体一软,连忙伸手撑住走廊的墙壁——
“阳阳,你到底在哪里?青儿现在意识很紊乱,可她还不停地呢喃着你的名字,虽然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但我知道她在念叨你的名字。你快来吧,青儿一定想要你此刻就在她身边的,阳阳”曦儿在手机那头。
我道:“我就来”
挂了曦儿的电话后,我拿出小雨的手机,调出通讯录——
我找不到小雨父母的电话,即使找到了,他们也无法立刻赶到滨海来——
但我手机里有小红的电话号码,我拨通了小红的电话号码,把事情经过向简述了一遍——
小红立刻赶过来——
十多分钟后,小红搭出租车赶了过来——
我这才离开了这家医院,搭出租车赶往青儿入住的医院——
街上下着瓢泼大雨,天地间一片迷蒙,雨水拍打着车窗玻璃,在夜雨中行驶着的这辆出租车就像是行驶在深海中的鱼雷艇——
“司机!请你开快点!——”我伸手拍拍驾驶座靠背道。
司机不满道:“能见度这么低,开那么快,就让我找死啊!”我道:“拜托你了!我赶去医院见一个危重病人!”
听我这么一,司机没再吭声,但已经提速了——
坐在疾驰穿梭在霓虹灯下的出租车上,我感觉我正在经历一场梦境,一场噩梦,一切仿佛都显得不真实——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麻木了?——
出租车到了医院门口,我跳下车,直奔住院部,乘电梯上来血液病区——
“我一定要陪青儿走过最后的时光,我一定要守在她病床边,紧紧拿着她的手,告诉她别怕别怕,亲爱的”
一路上,我脑子里就只有这个悲哀无助的念头,只有这个念头——
远远地看见青儿的病房门口围了很多人,有叔叔阿姨,有曦儿,还有周围病房里的病友,大家都呆在病房门口,叔叔伏着走廊的墙壁,闷头抽烟——
阿姨双手紧紧攥在一起,在病房门口来回走动,曦儿跟在边上,低声着什么,好像是在安慰着阿姨——
我的心咯噔响了一声,脚步也不由地放慢了——
难道
我不敢想,可它又像一记泰森的一记重拳打在我的脑袋上!——
曦儿眼尖,第一个看见走廊尽头的我,她快步奔了上来——
她在我对面顿住脚步,我也停住脚步看着她,像是要从她脸上找出答案——
“阳阳,五分钟前青儿再次陷入昏迷,现在医护人员正在里头抢救”她看着我,眼圈红红的。
我没话,拔脚朝病房门口奔去——
阿姨看见我,踉跄着走上前,紧紧抓住我的手,她的眼睛已经哭到红肿——
我握住她的手背,用力按了按——
然后松开她的手,拔腿奔到病房门口——
“阳阳,医生不要进去”曦儿在我身后小声提醒我。
我抬手推门的手略微顿了一下,然后毅然伸手去推病房的门——
我的手还没挨到门,门就被从里面拉开了——
一个医生出现在门内,身后跟着另一位医生和一个护士,我们都彼此愣了一下——
然后医生朝我摇了摇头,从让开我位置走了出来——
叔叔和阿姨赶紧围住了医生,阿姨紧紧攥住医生的手问:“大夫我女儿怎么样了?”
医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伸手在阿姨的肩头上按了一按,低沉地道:“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阿姨先是一愣,尔后她的手松开了医生,双手捂住脸嚎哭一声,同时身子就瘫软了下去,噗通一声摔倒在地面上——
曦儿和那个医生赶紧将阿姨从地上搀扶起来,医生转脸对身后的年轻医生道:“扶她到休息室休息一下,再补一瓶500毫升葡萄糖能量合剂,她晕过去了。”
年轻医生从老医生手里接过阿姨,在曦儿的护送下朝休息室走去——
叔叔蹲在地上,双手紧紧揪扯自己的头发,压抑地撕裂般地哭着——
我双眼失神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我无关,阿姨的晕倒,叔叔的压抑的痛哭,一切都发生在另外一个世界,我踉跄了两步,身体倒靠在门框上——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踉跄着走进病房,朝躺在病床上一动也不动地青儿走去——
这时候两名身穿白色尸体料理服的护士正在床边忙碌,当我脑海里闪过“尸体”二字时,我悲从中来,不能自已——
当年那个青春活力,漂亮快乐的少女,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她的身子开始冷却变硬,她的体温开始消散,连同她生前的一切美好或者不美好的记忆——
一个护士发现了我,回头朝我:“别进来!”
我顿住脚步,流着泪远远地看着两名护士在床边忙碌,我看见她们正在一样样把青儿身上的医疗器械管子和针头拔掉,我看见她们在给青儿擦拭身子,我看见她们帮青儿穿上了阿姨从街上寿衣店定制的寿衣,我无法自已,痛哭了起来——
曦儿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把我紧紧抱在怀里,她没有话,她也在默默流泪——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护士从病边走了过来,一个护士还在里头往青儿嘴里填塞什么东西——
“好了,你们可以进去见她最后一面了,”她“待会我们会把病人送到太平间,明早殡仪馆会派车过来把人送到火葬场。”
我和曦儿互相搀扶着朝病房慢慢走过去——
青儿端端正正地仰卧在病床上,双目紧闭,尽管死得十分痛苦,但她的面部神态却很安宁——
我双腿一软,跪倒在病床边,双手紧紧握住她的一只手,她的手已经冰凉,死神已经完全占有了她——
我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抚摸她的额头,她的鼻子,她的嘴唇,一切都很冰冷——
“青儿,青儿”我哭声道“别怕,青儿,别怕”
“青儿,你走好,一路走好”我哭声道“天堂比这里好,那里没有疾病,没有痛苦,没有输液器没有氧气罩,也没有针头”
我发现青儿无名指上的戒指不见了,我抬头怒视着床边的护士——
“她的结婚戒指呢?”我叫道。
那护士看着我:“我没看到”
“你怎么会没看到呢?我老婆一直戴在手上的,你怎么会没看到呢?啊?”我冲护士叫道。
护士:“我真没看到,我们料理的时候没发现有戒指”
曦儿赶紧走上前抱住我:“阳阳,不怪她们,我晚上就发现这个事情了,青儿晚上就没戴那个结婚戒指”
“那戒指呢?我老婆的结婚戒指呢?”我扭头盯着曦儿叫道。
曦儿大概没见过我这种样子,没见过我这种像是发了疯的样子——
她怯懦地看着我,摇着头:“我、我也没不知道当时医生不让青儿话,我没问”
我发疯似地扑到床头桌上,拉开抽屉翻找着,抽屉里没有,我又拉开柜子,柜子里也没有,我又像个神经病一样趴到床底下去找,也没有——
然后我瘫坐在地上,又突然跪坐起来,再次紧紧握住青儿的手——
“老婆,老婆我们的结婚戒指呢?”我看着青儿流着泪问。
青儿不理我,她不理我了——
我又凑近一些,我的脸都快贴到青儿的脸上了——
“老婆,别跟我玩捉迷藏”我温柔地道“你把我们的结婚戒指藏哪了?老婆。啊?老婆”
青儿不回答我,我意识到青儿已经死了,于是我趴在她身上嚎啕大哭——
哭了一会儿,我又跪坐起来,拉住青儿的手——
“青儿,老婆,我的好老婆”我哭声道“你好好的,好好的去吧。人总有一死,这是一个轮回,我们总有一天会重聚,我们总有一天会转世投胎,到那时候,我们在相遇,我们再相爱,我们再白头偕老”
我一遍遍地抚摸着青儿冰凉的脸,青儿双眼、双唇始终紧闭着,她永远也不会答应我了,她永远也不会朝我笑了——
回答我的,只是窗外的雨声,雨好像越下越大了,噼噼啪啪地拍打着窗户玻璃——
但,我相信青儿一定会听见我的话,我相信她一定会听见的——
太平间来人了,一个老头,他和一个医生一起把青儿搬到一辆推车上去了,然后推走了。
我知道这是生离死别,过了今晚,我们彼此再也不会相见,我紧紧抓住推车不肯松手——
曦儿从身后紧紧抱住我,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