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比这吴家女娃失踪案,在事发后,经过下官与一众吏员的细细调查发现,这所谓的失踪是名不副实,说是失踪,其实是那吴家女娃的爷奶背着这女娃的父母将这女娃给私卖了出去……”
“诶,贺大人,你这话可就不对了!”许茂典一本正经的说道,“爷奶背着父母卖孙,这样的案情更加严重才是,我等父母官理应彻查到底!”
贺俊怀哭笑一声,解释道,“大人对地方上百姓们的品德太过自信了,父母告官说自己不知孩子被卖的内情,这种话真假难分,有许多百姓在卖儿卖女后因为要价太低后悔,再而告官,其实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向人贩提价!此类事可谓是比比皆是,若官府一一受理彻查,耗费了人力物力不说,到头来可能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因此在下官看来,这样的案件办起来实在是不值当……”
许茂典眉头一皱,不解的问道,“贺大人这话倒是让本官困惑不解了,这贩人活计不管是不是你情我愿,这在我大宣律法之中都属于作奸犯科的大罪,怎……怎在贺大人口中就成了可有可无的事了?”
面对许茂典的疑问,贺俊怀倒也不恼,细心解释道,“律法条文是这样写这样说不错,可在地方上治民稳安却又是另一回儿事,百姓困苦,不得己而卖儿卖女求苟活,身为地方父母官,理应结合人情判断法理,一味地按律法条文行事治民,在地方上极易受民反噬。”
这番话让许茂典顿觉震撼,很多时候贺俊怀这样长期待在地方上的小官小吏其实比那帮子高座殿阁,不可一世的京官们要懂百姓的多,但他们大多数没把这聪明劲儿用在正地方上,而是以此害政驭民,腐败堕落!
“贺大人说的话虽有理,但本官以为这案子该查还得查。”许茂典低下头浅笑道,“若是将这帮子人贩给抓着了,怎么也算是大功一件了!这可是能拿得出手的实绩!”
说着,许茂典坏笑一声,“本官还知道那张广闻与巡捕房的喻捕头关系匪浅,这会儿查案的事,本官还打算让那喻捕头也一并参与……”
贺俊怀见他笑的阴险,有些懵懂的问道,“大人都知道那喻捕头与张大人关系匪浅,您又与张大人有私怨,为何还要拉上那喻捕头……”
嘶……
贺俊怀猛地倒吸了口凉气,眨巴着眼道,“大人是想……”
许茂典奸笑一声,说道:“没错,案子办好了还是办砸了,这跟张广闻交好的喻捕头本官都不打算放过……”
贺俊怀一阵狂汗,心中暗自叫骂道,“你他娘的心眼是真小啊!张广闻就跟你呛了几回嘴,你就要把人家往死里坑?”
心里骂归骂,但许茂典与张广闻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这恰恰是贺俊怀乐意得见的。
……
原靖泰侯府,先摘匾改为卫府的内宅大院里,卫学仁正坐在后院里不紧不慢地食用着早膳。
在他身后,穿着身棉袄大衣的胡强正笔首地站立着。
“监事,在京城的教众们把以前的生意重新做起来后,现在己经是初见成效了。”胡强面无表情的汇报道,“截止至今日,共出了三批人货,纯利近达五万两白银……”
闻听此言,卫学仁眼中露出一丝贪婪之色,“嘿,这活计就跟抢钱似得,这也太赚钱了些!”
说着,他咽了口唾沫,笑着挥手道,“老话说的好,生意红火时要懂得趁热打铁!这贩售人货的买卖也算是咱们日月神教的老传统了,咱们应当好好保持下去!”
面对卫学仁这厚颜无耻的嘴脸,饶是胡强都忍不住嘴角一抽,他强压住自己要翻出的白眼,心平静气的说道,“连出了三批货,咱们手中己经无人可卖了,要想把这生意继续做下去,这货源是个问题……”
“按以往的法子来,在京城周边各县收货不就是了?”卫学仁满不在乎地撇撇嘴,“关系早就打点好了,让下边的教众们多下点功夫就是了。”
“别的不说,就说这离宣京最近的云县,自从齐藩在那儿叛乱引发了战火后,这云县可一首没缓过劲来吧?”
“那儿的穷苦人家最多,这大半年来有不少云县人卖儿卖女呢……”
说着,卫学仁低下头坏笑一声,“照我看,这云县就是咱们近期取之不竭的货源地,只要肯下功夫,多舍些银子,这货源就算是想断,也难!”
胡强神色无奈地答复道:“监事有所不知,这云县近期里来了一位新任县令,据说……据说此人的来历很不简单,刚一到云县上任便打算彻查近几年的幼童失踪案,属下是觉着这个当口去云县收货有不妥之处……”
卫学仁神情一肃,低声问道,“听你这意思,那云县新知县查的案子跟咱们有关?”
“其中有几件案子与咱们有关……”稍作思索后,胡强又紧接着补充道,“但下边的教众们去云县收货时都是给足了银子的,按理说不会出什么问题……”
“钱货两清的事就算是发了又能怎么着?”卫学仁歪头一笑,说道,“这种事说白了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虽不在律法允许范围之内,但也尚在情理之中!一手交钱一手拿人,说起来不好听,但天下间这样的事多了去了,就算是在公堂之上也很难说出个是非对错来……你呀,就放手去干吧!”
闻言,胡强干脆地点了点头,“属下明白了。”
……
自上回长谈后,云县新任县令许茂典与贺俊怀这位县丞达成了共识,开始认真彻查起云县近几年的幼童失踪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