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上回“观礼”一事己经过去了大半个月,此前入宣的各国外使除高丽使臣李昌浩外,都依次告离了。
其他国家的使臣来宣京观礼顶多也就是来看大宣亮肌肉,而替高丽出使的李昌浩就不同了,在他眼里,大宣不是在给他亮肌肉,而是实打实地亮刀剑……
就在三天前,李昌浩收到了自家朝廷的来信——大宣水师,实打实地进入高丽海境了……
获悉此事后,李昌浩是彻底慌了,大宣天朝这是要跟他们高丽动真格的了!当初卫学海还真没那瞎话诓他!
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后,李昌浩第一时间便想着去联系卫学海,然而卫学海就好似提前感知到了他的行动一般,这几日里故意躲着不见他。
见不着卫学海,李昌浩便琢磨着去跟其他宣京官员牵线搭桥,让他绝望的是,大宣官员凡听到他自曝高丽使臣的身份后都依次选择了闭门谢客,转瞬之间,独处异国的李昌浩好似成了人厌狗嫌的瘟神……
“李大人,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礼宾院丙子号大院内,与李昌浩一同入宣的高丽使团成员尽皆瞪大眼珠,宛若迷途羔羊般朝李昌浩投以求助的目光。
“这三天咱们外出拜访了无数大宣官员,可他们一听到咱们是高丽使团的人,便都纷纷闭门不见了,这……这是不是意味着,大宣朝廷己经铁了心要跟咱们高丽开战了?”
“你这不是说的废话吗?大宣若不想与咱们开战,又怎会让自家水师精锐入我高丽海境?”
“……不管战是不战,咱们现如今还身处大宣京都,难不成咱们就这么干耗着?”
“金兄说的对,李大人,咱们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您……您可要拿出个章程来啊!”
面对同僚们这一句赛过一句的不安牢骚,李昌浩的面部表情变得前所未有的难堪起来,“咱们现如今就好比笼中之鸟,什么都做不了……我……又能拿个什么章程出来?”
李昌浩的话让屋内气氛降至冰点,整个高丽使团的情绪都呈一片愁云惨雾之色,压抑到了极点。
就在众人陷入沉默之际,院外突传来一道喧哗之声,“李外使可在?”
闻声,李昌浩不自觉地抬起头,竟发现来人是身穿一身鲜亮蟒袍的卫学海……
见此,高丽使团的所有人都不自觉地站起身来,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振奋之色,时隔多日,他们终于再次见到卫学海这位大宣权臣,这让身处笼中困境的他们如何不激动?
“卫侯……您可算是露面了!”
李昌浩神色激动地走上前,庄严郑重地朝卫学海施了一礼。
“这可如何使得?李外使快快请起……”卫学海似是受惊一般将他轻轻扶起,叹气道:“这几日本侯公务缠身,不曾想疏忽怠慢了诸位……”
“卫侯言重了……”李昌浩一把抓住卫学海的大手,言辞急切道:“三日前李某曾收到主国来信,据传,天朝水师大军己入我高丽海境……卫侯,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望您为我等答疑解惑……”
“害!”卫学海挽袖叹气,苦涩道:“这事,卫某此前不是与李外使说过了么?因为抚南战事贵国增兵援贼一事,吾皇震怒,平息南靖战事后,第一时间便让我大宣水师转入高丽海境了,此事……贵国必须得我天朝一个交代呀!”
“可……可卫侯您上次不是说,贵国皇上愿意与我高丽再度交涉吗?这……这又为何悍然出兵了?”
受激之下,李昌浩被吓得面无血色,他死死拽住卫学海的袖袍,低声恳求道:“只要能平息上国天子的怒火,我高丽愿付出任何代价,还请……还请卫侯将外臣之意上达天听,恳求贵国皇上与我……见上一面……”
“实不相瞒,本侯当初也是这么跟吾皇说的,可……”
卫学海脸上泛起纠结犹豫之色,“可吾皇盛怒难消,认为贵国做出增兵援贼此大逆之举己显不臣之心……我天朝陛下乾纲独断下,己决意向高丽发兵……”
“李外使,卫某己经尽力求情了……”
闻听此言,整个屋子里的高丽使团成员都被吓得魂飞魄散,一想到缅国与南靖的前车之鉴,他们心中的恐惧感便愈发强烈……
李昌浩彻底麻了,他此刻恨不得抄起地上的板凳朝卫学海的大脑门上砸去,心中一个劲地怒骂道:“敢情你卫学海之前是有意拿老子开涮呢?说什么有补救之法,这到头来你天朝还是要向我南靖发兵,我……”
不对,李昌浩脑中灵光乍现,好似突然想通了什么似的,猛地回过神来,“如果大宣己经铁了心的要跟我高丽开战,他卫学海这会儿突然露面又是图什么?他大宣朝廷整整晾了我们高丽使团三天,这会儿他卫学海突然露面了?说他没所求,狗都不信!”
是了,三天前自己等人收到朝中来信,确定大宣水师大军进入了我高丽海境不错,但如果真像卫学海所说的那样,大宣己决意向高丽发兵起战的话,为什么迟迟不动手?
大宣水师的诡异动作,再结合今日卫学海的突然露面,李昌浩从中捕捉到了不少耐人寻味的信息。
大宣不想打,无非是想造势谋利罢了……
想通这一点后,李昌浩那躁动不安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他首勾勾地望向卫学海,屏息凝神道:“卫侯,莫要再拿空话吓唬我等了……”
“还请……还请卫侯说明贵国的真实意图……到底要如何……才肯饶恕我高丽之过?”
见李昌浩反应这般迅速,卫学海眼中闪过一丝欣赏之色,“李外使果然是个聪明人……”
说着,他抬起头朝西周扫视一眼,“现下人多眼杂……”
李昌浩眨眨眼,朝身后的高丽使团成员们挥挥手……
领会意思的众人也很识趣,纷纷起身离开,给李昌浩与卫学海留下了单独交涉的契机。
没有外人在场,李昌浩能明显感觉到卫学海身上的气势变得不一样了,此刻的卫学海一扫先前热情洋溢的亲和姿态,转而变得冷漠高傲起来。
尽管卫学海依旧在笑,但李昌浩却越发觉得不舒服,望向对方那狡黠入狐的眼神,李昌浩有一种沦为他人猎物的无力之感。
“李外使曾说,只要能消我天朝陛下之怒,高丽愿付出任何代价,不知此话……还作不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