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岸线这么长，不太可能确定我们的范围啊，”杜非摸不着头脑，“最重要的是，我们是越过河再折返回来的，按常理来看，应该不会认为我们再回到这里。”
“你的意思是？”京灵晃着高脚杯，目光锐利，“三虎兄弟还是把我们折返的事情说了出去。”
虽然隔着玻璃，杜非还是看出了她眼神中那隐约的失望。
“我没这个意思，”杜非苦笑道，“当时就算我们把这三个杀了，折回来的事恐怕也会泄露。”
“更何况，还有可能是看到【引劫雷】过来的。”
“这个不可能，闪电持续时间太短了，而且很容易长距离误判，”京灵自嘲道，“我的族人，到底还是不支持我。”
“当上通缉犯以后就是这样的，”杜非望着年糕吃着印鱼干快乐的样子，“连最亲近的人都只能躲着。”
京灵也看向年糕，“你是在说它的原主吗？”
“它其实是我送给一个女孩的礼物，”杜非抚着猫头，被压抑的情绪顿时被激发出来，“我真没想到，才不到一年，这个礼物会这样被送回来。”
“况且，我杀弗里德，就是为了替她爸爸报仇，也是为了那20名死去的族人报仇，可是现在没人来替我发声，只知道我是杀人犯。”
京灵默默地听着他的倾诉，轻轻道，“他们绝对知道真相的，之所以无人出声，是有人不让他们说话。”
“是啊，所以一定要改变这一切，”杜非捏紧拳头，“既然他们要我的命，那我把这天幕给掀翻，把大山给推倒。”
京灵站起身，走到年糕旁边捏着它的脚丫，“可是想要改变何其困难。”
杜非陷入了沉默，许久道，“不改变，就会越来越糟。”
京灵没有回答，继续捏着猫咪的脚丫。
“你知道你要的那个圣骨，是怎么来的吗？”
“不知道，”京灵没想过这个事，下意识问，“说来听听。”
“我的父亲原来是一名帝国的考古学家，”杜非感觉酒劲越来越浓，他看到旁边京灵拿出来的一堆鸡尾酒，便自己给添酒，“他的考古队伍一直在研究帝国大陆中遗存下来的【圣骨】。”
“这些【圣骨】不仅仅是【靖天事件】后才出现的，很多【圣骨】的出现起源非常早，帝国皇室一直想要得到所有的【圣骨】，所以对我父亲的考古研究大力支持。”
杜非平静地说起丁悦尘告诉他的往事，“后来在拉城附近的遗迹中，我父亲带着团队挖掘了十天十夜，终于挖出了一枚【圣骨】，那是当时已出土的体积最大的【圣骨】了。”
“难道就是现在我们交易的这块？”京灵的注意力显然被吸引过来了，目光死死盯着杜非。
“不是这一块，”杜非继续道，“当时他觉得那个遗迹附近还有一处坑道也极有可能存在圣骨。”
“那个坑道已经濒临坍塌，团队的其他成员也都不相信里面有宝贝，所以无人支持他，选择去参加庆祝活动了，”杜非打了个酒嗝，“只有我父亲和他几个要好的族人一起，继续了挖掘工作，一直又持续了三天三夜。”
“他们不怕危险？”京灵有些诧异。
“害怕的，”杜非道，“但是他们还是坚持了下来，就好像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所以最后挖到了这枚【圣骨】？”
“不只是如此，他们还挖到了很多白骨！”杜非突然放大了声音，把京灵吓了一跳，“那个坑道其实是一个集体墓葬坑，里面掩埋了数千具人类遗体，【圣骨】是从这些遗体中翻出来的。”
就算京灵杀人如麻，但此时听到还是有些惊悚，“这些遗体的身份有确认吗？”
“都是很多年之前的人，自然确定不了身份，”杜非道，“但可以确定，里面的人都是华夏族，而且都是被活埋而死的。”
“你父亲他，有追查过凶手吗？”
“凶手已经不重要了，”杜非惨笑道，“但经过年代分析，这些人生存过的时间远远早于帝国宣称的华夏人迁徙时间，这些华夏人，其实是这片土地的原住民。”
“那就是说，历史被篡改了？”京灵震惊道。
“是的，他们不仅失去了说话的权利，连存在过的权利都失去了。”杜非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所以我父亲后来偷偷拿走了坑道里的【圣骨】，并且成立了【拉贝基金会】，立志帮助有利于帝国正义之外的华夏族人。”
“后来，他觉得基金会也效果不佳，原因是帝国皇室根本不在意你这种少数族裔的声音。”
“所以他便选择回到华夏国去，帮助这个国家回到正轨，这样就可以反哺生在兰斯帝国的族人。”
“他带着我母亲离开，这一去，就是近十年。”杜非黯然道。
“所以，你其实已经十年没有见过你的父亲母亲了，”京灵盯着他，漂亮的大眼睛里隐约带了一丝泪光。
“嗯，那个国家太混乱，太落后了，”杜非无奈道，“这条路太难走了。”
此时外边的雪已经停了，四周静悄悄的。
“你觉得值得吗？”京灵道，“做这种看起来根本没有希望的事。”
“值得呀，哪怕只有一线希望，”杜非浅笑了一声，“在我的家乡有一个神话讲得很好，有一个老人想要把一座山移掉，所以每天都去山脚挖土，每天都弄得灰头土脸。”
“他是笨蛋吗？”京灵皱眉，梦呓般地自语，“山怎么可能会被移掉？”
“怎么不可以移掉，只要他有信念，”杜非道，“就算一辈子不行，就两辈子三辈子，总有移掉的那一天的！”
“当然神话里也有人嘲笑他，甚至所有人都觉得他愚蠢，觉得他不自量力，但是他一直对自己抱有信心，一直没有想过放弃。”
“那神话的最后，他成功了吗？”京灵追问道。
“当然成功了，最后神赐予了他力量。”杜非连声道，“所以只要心怀勇气，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也能度过沉沉的黑夜。”
神明会赐予力量吗？
京灵的表情产生了某种异样的变化。
杜非并没有察觉，看着自己的高脚杯空了，便又想要倒。
“这个度数还是太高，还是换瓶甜酒吧，”京灵原本是自己爱喝酒，没想到今天后半程是杜非成了酒鬼，有些哭笑不得，赶紧换了一瓶度数低的添酒来。
淡红色的甜酒被倒入高脚杯中，杜非仰起头浅酌了一口。
“怎么样，好喝吧，”京灵晃着酒杯，也是喝了一口，醉意也是袭上了她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