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落与驰海往外走时,班美人也正带着人往里走。
与在凤仪宫一样,云落仍是垂首行礼,所以只见到班美人的裙摆与其下露出来的一点鞋头。
丝缎光滑,在烛火下看起来流光溢彩。
“驰海公公。”
班美人朝驰海颔首便算打过了招呼,头也没回的就进了书房,至于云落,她是连正眼都没带瞧的。
倒是驰海将云落带到门口的屋檐后,笑吟吟道:“云落姑娘稍等一会儿,轿子马上就到了。”
“轿子?”云落惊呼,“公公不必如此,我走回去就是了。”
“雨天路滑,还是乘轿稳妥。”驰海摇头笑道。
雨天路滑……云落明白过来,羞涩点头应是,“那就劳烦公公了。”
一顶青色小轿不多时便映入眼帘,驰海亲自将轿帘掀起,伺候着云落上轿。
“多谢公公。”帘后,传来云落的道谢声。
嗓音轻软温柔,一点也听不出她正在贪婪的抚摸着手下用来包凳的绸缎。
这不是她第一次乘轿,但宫外的轿子哪有宫里奢侈?
就连抬轿的宫人也似乎更沉稳,除了刚起步时晃动了一下,云落几乎感觉不到异样。
不过因有风来,将轿帘不时拂开,外头往后退的景色昭示着正在前行。
雨势已经很小了,仅凭肉眼已经瞧不出还在下雨。
云落蓦地掀开轿帘,驰海连忙问道:“云落姑娘可是有事?”
云落似是被吓到,刚掀开的帘子差点从手中滑落,“……没有,我只是觉得新奇,所以想掀开帘子瞧瞧。”
驰海闻言一笑,退回到先前的位置。
云落抓着轿帘的手紧了紧,正好行至树下,树叶不堪重负滑落一滴雨水,落在她伸出的掌心中。
她恨雨天。
云落收回手将轿帘放下,微暗的烛火明明灭灭的从外透进来,她就着这点光盯着手中的那滴雨水。
她也想念下雨。
雨水循着掌纹渗延,当青色小轿抵达瑶华宫时,掌心中早已只余下一点濡湿。
“奴婢见过驰海公公。”
轿外传来深红温和的嗓音,云落将掌心的濡湿随意的在凳面上一蹭,不待驰海掀帘,便从刚停稳的轿中走了下来。
“深红姐姐。”云落唤了一声。
殿门处还算亮堂,深红一眼就瞧见了云落鬓间的那朵建兰花,和她眉宇间难以忽视的娇意。
深红笑着拉住走过来的云落的手,仍是对驰海道:“驰海公公辛苦了,不如歇歇脚再回去?”
驰海笑着摆手,“完成陛下的吩咐,哪有辛苦一说。云落姑娘已经送回,咱家也得回陛下跟前当差了。”
深红的笑容不变,朝着驰海又是一礼,目送几人离开后,才带着云落回揽月轩。
“你倒是运气好,出去摘个花也能撞上陛下。”路上,深红侧身抬手,温柔取下云落鬓间的建兰花。
云落瞧着深红随手扔掉的建兰,抿唇轻声道:“我也没料到,本来早该回来的,奈何雨势太大,九春斋的宫人邀我躲躲雨再回来。”
“谁知、谁知陛下竟冒雨前来……”
轻柔的嗓音中,含着抹不去的羞涩。
深红在心中一叹,当今陛下二十有三,正是大好风华的年岁,要不是她有自知之明,只怕也会沉沦在陛下俊朗的容貌中。
可云落不同,生得貌美,只一眼就被陛下瞧上,既派人来送赏赐又叫太医日日前来换药,如今还特意叫总管太监亲自送回来,纳入后宫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小小奴婢被万万人之上的帝王如此温柔以待,哪有不陷进去的道理?
只是……
偏殿烛火通明,深红在殿门外止住脚步,侧首对云落轻声道:“你今日迟迟未归,主子忧心你连晚膳都只用了几口,你随我进去后,同主子仔细说下在御花园发生的事。”
云落点头,正欲应下时忽的扭头四处查看,“深红姐姐,何花和裴小珍呢,怎么没瞧见她俩,难道还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