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是谁?”含歆琳此时还没照过镜子,吃完增龄剂之后,她便蜕变成娉婷少女,豆蔻佳人,脱俗的青涩与成熟各占半边。
“布巴托阁下。”梅林施了一礼。
布巴托高傲的扬起下巴,嘴角一丝蔑笑:“梅林,莉娅夫人要你来救他?”
“我有办法!”梅林从布囊中取出才取下来的新叶。
新叶吗?布巴托眸子一暗,他连新叶提取出的汁液都不喝,新叶难道就有用吗?
“梅林,毒既然是我妈派人下的,我自然就有解药。可是我试过一切方法,他无论什么都不肯吃药。”布巴托红着眼睛呆呆的看着床上那张美好的容颜。
“亚特兰特……危险,离开……”床上艾加拉子爵不自觉的说着梦话。
含歆琳心中一动,他……是在担心自己吗?
“布巴托,你还有解药吗?”含歆琳突然开口。
布巴托脸色一变,这声音是她!惊道:“你不就是亚特兰特吗?怎么变化这么大?”
“怎么我没死,你很惊讶吗?”含歆琳冷冷的看着他,不是他,希尔也就不会死,她宁可从没认识希尔,也不要他死。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布巴托冷冷的别过头,目光落在艾加拉子爵美丽无瑕的脸上。“你知道吗?最尊贵的最优雅的帝国公主,如果艾加拉死,那么全是你的错,艾加拉是为你而死……”
含歆琳坐在艾加拉子爵床边,理了理艾加拉子爵脸上的乱发,神情就像和木雕一样没有丝毫表情:“我们的事,你管不着。”
“你们……你们的……事,公主,您真幽默。”布巴托蔑笑道。目光突然灼灼的烧上含歆琳白若羊脂的手指,她的手轻轻覆上艾加拉子爵的额头,她居然再碰他。“我把他当恋人,才把家族的事和他说,他把你当什么?才把我的家族的事告诉你?他为了你做这么多……却只能面对死亡。”
顿了顿。
布巴托又补了一句:“他完全不接受外界喂进去的汤药……”
含歆琳一惊,她早该想到布巴托有解药,目光直接和布巴托对视:“拿来。”
“什么?”
“解药。”
“我为什么要给你。”
“是这个吗?”
含歆琳拿起桌上的玻璃瓶,瓶中只剩下最后一点绿色液体,布巴托还没回答,含歆琳读懂了他的眼神,她知道这是解药。就听含歆琳说道:“艾加拉……是我……亚特兰特,我回来了,你要乖乖吃药。”
声音轻柔,若风笛哀伤,艾加拉子爵紧蹙的眉毛,缓缓的展开了。含歆琳将绿色的汁液灌进艾加拉子爵嘴里,艾加拉子爵脸一黑差点呕出来。
含歆琳耐心的抚了抚他的胸膛,温柔却又似命令一般的口气:“艾加拉,喝下去。”
奇迹的一幕发生了,艾加拉子爵低低沉吟一声,像是忍住了吐出来的恶心,喉管居然有微弱的吞咽动作。
布巴托静静站在床前,眼神已经穿越到另一个时空了,傻愣愣的看着艾加拉子爵逐渐红润的脸,艾加拉子爵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淡笑。颜色如朝霞映雪。
“梅林,他为什么不醒?”含歆琳仰头望梅林,蔚蓝冷若冰霜,却遮不住眼底翻滚的暗流,冰霜下的眸子莹莹澈澈,流转着极其微弱的情愫暗缠。
梅林托腮片刻,掏出怀中的魔缇花:“他中毒太深,那点解药不够解去他身上的毒素。”
含歆琳摘下叶子,盯了片刻:“梅林,行吗?”
梅林点点头,闭上眼睛,无声的念动咒语,绿叶提取出的汁液顺着梅林透明的指腹划过一道弧线,落入含歆琳手中的玻璃瓶里。
莹莹翠翠的绿色琼浆流动,将含歆琳握着瓶子的指腹印得通透碧翠。
“艾加拉……你一定要活过来!”含歆琳目光坚定,她要保护所有可以保护。
饮下梅林现做的解药,艾加拉子爵皮肤上的红疹开始逐渐消退,裸露出的肌肤和平时一样白皙滑腻。透明的肌肤,皮下青色的若隐若现。
“梅林……”含歆琳眼前一模糊,感觉自己小小的身体开始慢慢变轻,仿佛又进入曾经穿越而来的虚无世界。服用增龄剂后身体经历过三次痛苦的蜕变,过程中骨骼强行拉伸,内脏强行涨大,肌肉重塑……
按理说所有的苦痛都结束了,谁知道这才是苦痛的开始。
含歆琳马上蜷缩成小小的一坨,梅林握住她小巧纤细的小手,却被她身上的滚烫一灼。梅林镇定下来,立刻为她把脉,脉搏混乱无章,脉搏律动着各种频率,忽快忽慢。
“亚特兰特……”梅林看着她难受,心就像在滴血,不仅是萨克东立斯拖延了他就救含歆琳的时间,才让希尔死去,含歆琳伤心欲绝。
萨克东立!梅林恶狠狠的想道,梅林平时虽然不爱计较,这一次却彻底恨上了萨克东立斯。而且整件事都是波西为首的德鲁伊族在捣乱,菲莉亚是这样,亚特兰特又是这样!梅林突然对德鲁伊无比的厌烦……
德鲁伊?什么最有血性的种族?不过是布巴托家养的狗。
“我疼……我好痛啊!”含歆琳疼的脸都青了,心脏每一次跳动,都如被尖锥从内部穿刺出一样。由内置外的古怪疼痛,早就超过了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了。没一会含歆琳就扯着胸前的衣服,疼晕过去。
含歆琳闭目挣扎着,梦里的虚无中。她看不清前路,那个迈入虚无的永恒。更像是在天国,往上是如烟如缕的云纱和一碧如洗的蔚蓝,往下是层层叠叠漂浮的云朵,大多都是团块状的。
那些四处旅行的云朵,洁白若飘,纯净的不真实。
甚至让她想起,穿越前的那一日,梦里,同样虚无的世界。
她不是死翘翘了吧……
是了,她是吃了过量增龄剂产生了特殊反应,然后被疼的晕死过去。
“碰咚……碰咚……”
是心跳的声音,在耳边越来越响亮了。被类似尖利指甲抓挠、刺破、撕裂的痛感,从心房正中开始蔓延,心房里濡养的东西仿佛要挣出牢笼飞出。
怎么会?怎么会突然有这种想法,心房里有着另一个生命……
痛感已经逐渐夺去了她所有的气力,她捂着胸口,躺在一片洁白的云上。白色的云絮沆砀,如轻舞的薄纱游离在她白皙如牛乳般的香肌玉体上。
透明的指甲插入了柔软的云层中,微风吹得很凉,乱了她额前金色的发丝,含歆琳却感受不到丝毫凉意。她全身仿佛虚脱了一样,苍白的唇颤抖着,汗液打湿了她玉颈边金色蚕丝一般的头发,头发湿漉漉的黏在裸露在外的脖根,肩膀和玉碗一般的锁骨上。
她能清楚的感觉到心房内的变化,包括那东西抓挠的走向……清醒的痛感,压迫着她的神经,她瞪大了瞳孔,目光一次次跟随的高空的云层飘走。
云很厚遮住了她的脚面,细白的脚踝因为疼痛在云雾中费劲的蹬着。她好痛……她现在只知道痛,甚至想要把那东西从心房剜出来。想到这里,含歆琳突然不由得颤抖,那种本能的保护住心脏。
是的,她只是,不知为何,对那东西,莫名的怜惜。
“啊……”
那东西又一次突破,撞击着含歆琳柔弱的心脏,心痛的感觉痛入骨髓。就算是十指连心,也只是一种说法,心脏被从内部穿透的痛,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每一次撞击,都是生不如死的。她却连了却生命的力气都没有。
她捂着胸口,痛苦的挣扎着。思维已经被疼痛压迫到混沌状态,不知道如此的痛苦,她何时才是结束。她甚至无法思考要怎样止住痛苦,只能不断的哀求老天放过她。
“啊……”
“啊……”
又是一声尖叫,那东西开始变得更加强大,开始持续不断的向外穿透,含歆琳已经喊得精疲力尽,声音嘶哑若老妪。
“梅林,救我……我好痛……”
连空气都是寂静的,没有人回应她,但是指尖却有热流在滚动,疼痛一下舒缓了许多。她不知道,他握着她的手。
到最后,她连叫喊得力气都没有,昏昏沉沉的躺在云朵中。
床上的少女侧着身子酣睡着,不过十岁出头的样子,脸上本该妖娆的红唇凋零了血色,一头金发乱撒,丝丝缕缕撒在绸被上。
一只金色的小龙,打了个气泡哈欠,睡在含歆琳侧卧向上的肩头。
世界上本没有巨龙,每一个种族的第一只巨龙诞生,都来自真龙天子心脏的孕育。增龄剂的作用,似乎迅速催生了这只幼小的金色龙诞生。
梅林守在含歆琳身边一天一夜,拂晓时,她终于醒过来。
“是你!”含歆琳睁开眼,第一眼就是梅林那张漂亮到极致的脸,细黑修长的睫毛低垂,像黑丝做成的帘一般,看不清他眼里的样子。随后她又马上反应过来,“梅林,艾加拉怎么样了!”
“托公主的福,已经没有大碍了。”
“那我就放心了……”
肩头的小龙打了一个喷嚏,歪歪的落在含歆琳的眼前,它只有巴掌大小,指甲大概只有半英寸,嘴里的牙还没长出来。金色的身体又瘦又小,大概是早产的缘故吧,小龙的神态困倦,蔫了吧唧的,让它更显病态。
含歆琳试图去摸摸小龙,小龙尾巴一甩,跳上含歆琳的手掌。长尾打到了含歆琳没有血色的手背,一会就是一个红印。含歆琳对它似乎溺爱到了极致,把它捧到脸上蹭了蹭,小龙挣着了一会,居然对着含歆琳咧嘴一笑。
“它是龙吗?”含歆琳看向梅林,又忍不住亲了一口小龙的脸:“你有名字吗?你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