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零与景光(1 / 1)

夕阳时分,世界呈现出暖橘色色调,小小的三个身影也逐渐拉长。

虽然大多数都是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在说,立花流只是听着偶尔应了几句,但即便如此,在即将分别的时候,两人都把他当做的新交的好朋友。

‘朋友’这个词汇让立花流感到陌生,沉寂的内心却是突然迎来了首次的悸动。

摸了摸心跳明显变快的胸口,最终是没忍住道:“降谷零。”

走了几步的男孩疑惑地回头。

“……你最近、小心些吧,刚才你揍的、那个,他说要、叫高年级的、来报仇。”

这是立花流母亲去世后说过最长的一句话,断断续续的,憋得小脸粉红,眼里的充满了犹豫与挣扎,还有一些担忧。

立花流站在夕阳的河道边,双手拘谨地捉住衣角,微风拂过卷起雪白的发丝,他忍不住抬手将乱飞弄得脸痒痒的发丝别向耳后。

只是微小的动作,却是让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看呆了一瞬。

“哦、哦……!谢啦!”

降谷零很受宠若惊,拉着诸伏景光蹦跳着就跑了。

【被叫名字了,好开心!】

立花流站在原地很久,久到夜色降临,他似乎才回过神,缓缓踏上回家的路。

庄严的古宅伫立在夜幕中,在立花流的眼里,宛如张牙舞爪的妖魔,木质的推拉门,就像是那妖魔张开的大嘴巴。

立花流揉了揉脸,将下午那一点点愉悦挤出脑海,面无表情的进了家门。

饶是做足了准备,扑面而来的【议论】和【恶意】还是让他身体不由控制的晃了晃。

“这么晚去哪了!”

立花英士,现任家主同时也是立花流的父亲和日舞的老师。因为职业的关系,他的脸保养的很好看,举止行为十分优雅,一副翩翩公子的感觉,在业内是广受好评。

但在立花流眼里,这个优雅的男子充斥着恶心。

“快去换衣服,别耽误练功!”

立花流看着那匆匆离去的身影,眼里没有一丝波动。

看似为他倾尽所有资源,其实他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可以撑起‘立花’家的门面,并非他在外人面前说的悉心栽培,看中天赋。

他们之间没有父子情,因为他把所有的爱都给了续弦和空降的长男身上,因为那才是他的‘真爱’与‘爱的结晶’。

但这并没什么,立花流根本就不在意这些。

他脱去鞋袜朝房间走去,一路上遇到的佣人纷纷避让,在他走过后,又小声窃窃私语。

其实也不用在他背后说的,毕竟他都完完全全的‘听’见了。

脑海里四面八方传递过来的声音十分嘈杂,让立花流感觉头疼无比,几乎没有胃口吃饭,随意扒了几口便换上练功服去了练功室。父亲还没有来,立花流端正地跪坐在地上静静地等候。

“你该去上课了。”

继母的声音从屋外传来,立花流知道父亲来了,但也知道他不会那么快进来。

门外的两人小声的交流,仿佛这样就不会让屋里的立花流听见一般,但那抑制不住的娇笑声不断传来,立花流听见后眼睛都没有斜视,他闭上眼努力屏蔽那让他胃部翻腾的【语言】。

【若不是仁实在没有天赋,否则也不会非得要那个贱人的孩子……希望肚子里的这个是个争气的。】

【真麻烦,若不是为了家族荣誉,当初就把这怪胎一起杀了。】

恶毒的话语源源不断地传入大脑,立花流双目无神地盯着地面,他已经习以为常了。习惯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他以前还会觉得痛苦,希望自己没有出生过,甚至想过和母亲一起去到彼岸。

但母亲死后,他看到了续弦的得意,‘哥哥’的挑衅,父亲的蔑视和嘲讽。立花流就下定决心,即便是痛苦的活着,他也要在这个家膈应死他们。

立花仁,续弦的儿子,在被接回来之前和母亲姓小岛,模样普通,身体骨骼硬朗,完全没有日舞的天赋,在这个日舞的世家,即便立花英士想要偏心,‘抚子’也轮不到他来继承。

在这个家里,即便不受待见,‘抚子’的地位依旧是他,即便弟弟出生,他也不会把这个名字让出去。

屋外的嬉笑声逐渐变小,立花英士推开了门,在看到端正跪坐在地上的立花流时,脸上还未散去的笑容便迅速消失了。

立花流抬头看向变得严肃起来的父亲,勾了勾嘴角,似乎想到了有趣的事情。

立花英士与他对上视线后,感觉浑身都不自在,头皮发麻,心脏突突直跳。他很讨厌那双眼睛,仿佛能看透他内心一般,总会让他想起自己妻子上吊自缢的场景,让他感到恐慌,心悸和恶心。

“不许直视我!”立花英士几个跨步过去就是狠狠一巴掌。当然,他还记得日舞是靠脸吃饭的,这一巴掌狠狠地拍在了立花流的后背,那小小的身影却挺立的很直,闷哼一声竟然是挺住了这一下。

相比起气急败坏的立花英士,立花流的心情却十分好,特别是在听到那些恶毒的【谩骂】和【诅咒】后,舞姿的旋转都轻快了几分。

愤怒吧,痛苦吧,在你余生的几十年,直到生命的尽头为止,都在这恐惧中度过吧。

饶是立花英士,也不得不承认立花流的天赋,这个小怪物,无疑是立花家史上最具有天赋的人,绝对有一天能站在日舞领域的顶峰,带给他无数名声财富。

立花英士看着眼前人的舞姿额角冒着冷汗,绝美的舞姿,完美的演绎,那旋转的回眸却是他晚上噩梦的源头。实在承受不住的立花英士匆匆抛下他离去。

“你自己好好练,下个月的公演绝对不能失误!”

立花英士几乎是落荒而逃,立花流听到了他踏出门后松了口气。

真好笑。

立花流的确也笑了,他一手握着扇柄,迈着轻盈地步伐在偌大的练功室舞动,甚至哼起了曲调。

从开始记事的时候,立花流就能听到周围很多奇怪的声音。起初他并不觉得是什么,甚至是好奇一个人为什么不张开嘴也能说话,而且和嘴里说出来的话还能不一样。

他尝试过复述那些话语,但无一让人脸色巨变,连带着佣人们看他的眼神也变得不对劲。直到他母亲发现这件事后,严厉的禁止了他不许胡言乱语。

在母亲的周旋下,家里换了很多佣人,而立花流成了一个爱说‘胡话’的孩子。他曾经不理解为什么母亲要污蔑他,哭过闹过,到最后逐渐明白母亲是在保护他。

立花流很爱他的母亲,他也能感受到母亲很爱他,为了回报这份爱,立花流将立花英士的事情告诉了母亲,却不曾料想因此而将母亲逼上了绝境。

母亲去世后,父亲很快就接回了外室,继母表面功夫做的很好,实际却打着‘抚子’的要求处处刁难挑剔,放任亲儿子对他的冷嘲热讽。

最近继母有孕了,那原本熄灭的念头又开始动了起来。对立花流来说也是有一些好处,至少不会再天天盯着他不放,禁止他出门,甚至希望他能做一些不符合身份的事情,好让她拿捏错误,为自己即将诞生的孩子铺路。

所以他才有机会外出,才有机会认识了降谷零和诸伏景光。

那条河道的桥下成了他们暂时的聚集地,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在放学后都会到这里和立花流聊天,与他分享学校里的趣事。

立花流没有去过学校,听他们的转述让他不禁生出了渴望,每天都很期待与他们的见面。

“你受伤了。”

降谷零看起来有些狼狈,鼻青脸肿,身上不少擦伤,一旁的诸伏景光看起来也半斤八两。

但两人却是嬉笑了一下,摆摆手,“没事,小伤而已。”

【那几个家伙可比他伤的严重。】

【果然和小流说的那样,有高年级的来报复了。】

【多亏了小流提前告诉了我们。】

【谢谢你,小流。】

立花流呆愣的站在原地,他看着眼前朝他嬉笑的人,鼻子有些发酸。自从母亲离开后,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别人对他感谢的心声。

立花流张了张嘴,没能接话,他很无措,也十分纠结和难过。

如果他们知道自己能窥视人心,一定会害怕他,然后离开他的……

但如果可以一直隐瞒……

立花流的幻想很快就被击碎。他们没想到那群吃了亏的家伙会尾随跟到了这里。

三个人被高了他们一截的高年级男生围住,躲在他们后面的那个鼻青脸肿的男生笑的十分得意,“降谷零,你不是很能打吗,我哥哥可是学过拳击的,这次你们死定了!”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脸色有点难看,他们知道今天是躲不过了,但还是站在了立花流的前面,把娇小的立花流严严实实护住。

领头的男生没有立即动手,他发现了被他们挡住的立花流,不免有些诧异,似乎思考了什么,露出一个恶意地笑容,“是你啊,小怪物。”

立花流脸色没有丝毫变化,这些话语他实在听得多了,都习惯了,反倒是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气得不行,两人明知毫无胜算,却任然义无反顾的扑上去与他们缠斗。

到底是有年龄的差距,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逐渐体力不支,身体上的伤口也逐渐增多,但对方也没有讨到好。

越打越凶的混战几乎没有立花流插手的余地,而且他在一开始就被推开了很远,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也尽力与他拉远距离,不希望他被波及到。

他被保护了。

除了母亲以外第一次有人愿意保护他。

立花流四处张望,找到了一根木棍,运用自己习舞的灵活,找了个空隙狠狠一棒子敲在了将降谷零按在地上狠狠揍的男生身上。

那个男生吃痛,松开降谷零就朝立花流扑过去,被降谷零抱住胳膊一下子反攻揍了好几拳。

其他人见状不对,开始围过来,却发现立花流跟个泥鳅似的根本捉不到,反倒是他们好几个人都被立花流找到机会拿木棍狠狠敲了几下。

那个一直躲在后面给自己哥哥加油助威的男孩发现不对劲,他偷偷靠近诸伏景光想要偷袭,却被立花流发现给他脑壳狠狠来了一棍,顿时头破血流,把在场的人都吓傻了。

“啊啊啊!我流血了!我要死了!!”

男孩发出杀猪般的叫喊声,引来了不知情的路人,见到血迹后匆忙报了警,几个半大的孩子见势不对跑的飞快,很快现在就只剩下了流血嗷嗷哭叫的男生,和被立花流震惊住的降谷零和诸伏景光。

很快警察赶了过来,了解情况后将他们狠狠批评了一顿,又叫来了几人的监护人。

立花英士在接到警察联络后匆匆赶来,见到立花流二话不说就是一个耳光,立花流顿时耳朵嗡嗡一片,摔在地上。

“小流!”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脸色大变,他们急忙将人扶起来,见立花英士还想继续,降谷零连忙挡在前面,“叔叔,小流是为了保护我们才不得已动手的!”

立花英士轻蔑地瞥了一眼,扭头降谷零的监护人道:“管好自家的孩子。”

说完丝毫没有怜惜地一把拽过立花流离去,后面赶来的秘书开始负责和受伤孩子的家属以及警方协调沟通。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几乎都愣住了,他们下意识地想追上去,却被忽然回头的立花流摇头制止。见两人没有追上来,立花流朝他们露出了一个微笑,之后颇为不舍地回头,内心默默与两人告别。

那个受伤的男孩当时乍一看留了很多血,其实伤的并没有很重,最后事件在金钱的作用之下连个水花都没有溅起就平静了下来。

立花流被关在了家里禁止出门,立花英士气的厉害,狠狠地痛骂他一顿,罚他练舞抄书,这些对立花流来说根本不痛不痒,毕竟这些平时也没少做。

那个时候立花流意识到自己被保护后产生了一时的茫然,竟然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直到他【听】到那个打上头的男生有想打死降谷零的可怕想法时,他才突然醒过来,用了一种最激进的手段。

这是他第一次进行反击,他到现在内心都有一股滂湃,他感觉自己如同一滩死水的世界仿佛有什么要挣扎着苏醒一般产生了晃动。

这种激动让他白皙的脸颊微微泛红,但持续了几天后,又逐渐的安静了下来。

因为他意识到,只要身在立花家这个牢笼里,这种情绪只会是另一个让他变得更加痛苦的来源。

立花流收了心,他决定即便解禁后也不会去和降谷零和诸伏景光见面了。反正等他们知道自己不是个正常人以后,也会害怕和远离,不如在一切变得无法挽回之前,就这样结束吧。

……他是这么想的。

可是为什么会有一个显眼的金毛带着一只蓝色猫猫眼坐在第一排的观众席上?还朝他不停地眨眼睛?

立花流不是很喜欢公演。因为剧场里人多,太多的声音会流入他的大脑让他感到很痛苦。而在这驳杂的声音中,他一时并没能注意到混杂进来的熟悉声音,因此在登台后一眼就看到第一排那个醒目的发色时,他愣了一下。

不过立花流很快就移开视线,当做没有看到一般,随着和歌舞动。

立花流觉得,反正看完之后他们就会走了,就当做没看见吧。

但是这两个家伙的视线太过直白火热,内心的夸赞和雀跃源源不断传入脑海,让立花流很难真正无视,第一次跳着跳着竟然让他害羞了起来。

公演并非只演一场,他这十天每天下午都要登台一次,而这十天竟然都能看到他们两个。

立花流从一开始的无视,到后面羞涩,再到习以为常,最后竟然变成了在他们面前展现自己。

直到最后一场结束,立花流最终还是妥协了。他在演出后换下了衣服,卸去妆容,在太阳快要沉下时来到了河道的桥底下。

“这么晚了,小流估计不会来了吧……”

诸伏景光的声音听起来很失落,降谷零再一旁安慰:“没事的,实在不行我们再偷偷去找他,下次我们绕过那些大婶们!”

站在桥上没有下去的立花流忍不住笑了出声。之前他还在被禁足的时候,他在家中有听到一些佣人的声音,大概猜到是他们来过,但是被无情的打发走了。

听到笑声,桥底下的诸伏景光敏锐抬头,然后瞪大眼高兴地跳起来挥手,“小流——”

降谷零也发现了他,两人一溜烟地跑过来,到跟前了也没有停,反而是一个猛扑过来将人抱住,“太好了,终于见到你了。”

立花流差点被扑倒在地,接触到的肌肤温度仿佛很是灼热,立花流很不习惯,他别扭了一下,到底是没舍得挣脱,但是在听到两人内心雀跃的话语时,喜悦的心情被冲淡了许些。

“我们别在见面了。”立花流如此说道:“这次来就是想说这个。”

早先在公演的舞台上时,他就知道自从那天起,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一直在桥下等他,即便是下雨也要等上一会,然后失落地回去,每一次来看演出,都满心地希望能与他再见上一面。

立花流来了,但他不是为了相聚,而是为了离别。

“为什么?我们做了什么让你讨厌的事吗?”

降谷零很着急,诸伏景光也很难过,“是因为上次打架的事情?”

“……不是。”立花流胸口发涩,他决定坦诚然后干脆利落的斩下这一刀,“你们也应该知道吧,关于我的传闻。”

外面的传闻不少,他天生白发,眸色浅金,那些遣散出去的佣人说他是个可以看穿人内心的怪物,虽然外面的人几乎不信,但在与他对上视线后就会有被‘看穿’般的毛骨悚然,久而久之周围的人对他避如蛇蝎。

这些事只要有人稍微打探一下,就能知道的。哪怕普通人并不相信真的有人能看穿人的内心。

“……其实传闻是真的。”说出这句话后,立花流的脸色看起来更加苍白了,他像个脆弱的纸片娃娃,仿佛风一吹就会飘走。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微愣,下意识地当然是不信,为了测试一般,降谷零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那你知道我晚上吃的什么吗?”

“炸猪排套餐。”立花流将他内心念叨的菜品说了出来。

“那我呢?我晚上吃了什么?”

“鲭鱼套餐。”

“猜对了!”降谷零双目瞪得老大。

“不是猜的,我都听到你们在心里说了。”

“真的假的,太神奇了!”

仿佛像是为了测试一般,两人在心里想了一大堆东西,然后询问立花流,在被一一证实后,他们终于相信了。

“太酷了吧,小流是超能力者!”

并没有在他们之中听到排斥和恐惧,而是兴奋地反复重复‘好酷!’‘好厉害!’等字眼时,做好了离别的立花流给整不会了。

“……你们,不会觉得害怕吗?”立花流无措地搓着衣角,“你们在想什么我都会知道,你们所有的小秘密都会……”

没有人喜欢被窥视内心,这个世界上谁都有想要隐藏的秘密。

为了证明自己很可怕,立花流死死盯着诸伏景光,张了张嘴,还是比较委婉道:“诸伏,你所害怕的那些……我都听到了。”

诸伏景光的猫猫眼顿时收缩震惊,他脑海里不由自主想起了那些可怕的场景,面部惨白一瞬间陷入了可怕的回忆中,直到被降谷零推了一把才回过神,然后发现对面的立花流脸色也十分难看。

诸伏景光很是担忧,“我……你没事吧?”

为什么明明让诸伏景光回忆起了伤心事,但却反过来担心他啊。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立花流很茫然。

“的确大部分的人都害怕别人知道自己内心的想法吧。”降谷零十分坦然道:“不过我无所谓。”

按照降谷零的话来说,他行的端做的正,即便被人看穿也不觉得如何。

“啊,不过,这样的话下个月给小流准备的生日礼物岂不是没了惊喜感?”

诸伏景光也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然后小声说道:“没事,反正不是还没确定好,我们可以想想办法。”

看着当面讨论起来的两人,立花流头一次体会到了无语的感觉,“奇怪的两人。”

诸伏景光朝立花流笑了笑,然后走过去给了他一个拥抱,“其实我和零想的差不多,而且比起被看穿的我们,可以看穿的小流更加痛苦吧。”

“……?”

诸伏景光摸了摸那颗一直想试试手感的白色毛茸茸的脑袋,“抱歉哦,刚才想起那些,小流一定也很痛苦吧。”

立花流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但眼眶瞬间变红,泪水滴答滚落下来。

“哇!景!你把人弄哭了啦!”降谷零手忙脚乱地挽起袖口给他擦眼泪,“别哭啦,我们想点高兴的事情吧!”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一边安慰他,一边想办法逗他笑,立花流哭了一会就被他们逗笑了出声。

明明抱着要分离的心情来了,回去的时候缺是无比的轻松,哪怕是回去被立花仁阴阳怪气了一番,立花流也懒得与他计较。

立花流的公演十分成功,立花英士也忙于在业内应酬,连带着对立花流的态度都好了很多。这让继母恨得差点咬碎了牙,越发的刁难他,禁止他出门。

所以从那次坦诚后,立花流一直被拘在家中不得外出,每天不是跟着家庭老师学习,就是在练舞,过得十分枯燥乏味。家里的【声音】让他精神状况也不是很好,每每头疼难忍的时候,他总会想起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他们之间的回忆,比止痛药的效果还好。

忽然,正在写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时的立花流顿住了笔,眼里闪过一抹诧异,随后变成了狂喜。

【这次可得小心别让那几个大婶发现了。】

【立花家也太大了吧,小流的房间到底在哪边啊。】

立花流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他辨别了一下那些声音传递的信息确认了一个方向后,立马丢下笔快步走去。

等他刚到后院的角落时,就看见两个毛茸茸的脑袋探了出来。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瞪大眼睛,面露惊讶,然后想起什么又不断朝立花流眨眼。

萎靡了快一个月的立花流眼睛晶亮,他露出一个笑容轻轻点了点头。

趴在墙头的两小只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内心的想法是一会一个变,最后说出口的只有一句:“好久不见,小流,我们好想你哦!”

“我也很想你们。”立花流指了指身后不远处的房间,“那是我的房间,这个后院离的不远。”

听到了他们内心的疑惑,立花流补充了一句,“他们都很怕我,所以很少有人会来这边的。”

立花流出不去,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就开始经常爬立花家的墙头,动作是越来越熟练,每次他们来,立花流都会提前在那里等候。

有一次他们声音太大,差点硬来佣人,吓得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差点摔下去,让立花流担心了好久。最后他们搞出了一个手势暗号,在不方便说话的时候可以交流。

“我要是也会【心灵感应】就好了。”降谷零咂咂嘴,“这样我们就能很方便交流了。”

立花流脸色变得难看了很多,“……零,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能力,会很痛苦。”

诸伏景光的心思就细腻多了,他抬手给了降谷零后脑勺一下,“别说这么神经大条的事。”

与立花流的关系变的好了以后,立花流也会说一些自己的情况。他们给立花流的超能力取了个名字,同时知道了这个超能力一直处于被动状态,无论立花流自身的意识,周围人的想法都会被传达到脑海里。

他们还帮立花流测试过,目前能被立花流读取的范围是以自身直径100米以内。

“抱歉啦,我只是想跟小流多说说话嘛。”降谷零吐了吐舌头,“景也是这么想的吧。”

“嗯!”诸伏景光眨了眨眼,用胳膊碰了一下好友,降谷零立马意会,从书包里翻出一个漂亮的礼盒朝立花流晃了晃。

“虽然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啦。”

降谷零看了眼诸伏景光,两人异口同声道:“生日快乐,小流。”

立花流以前也收到过母亲给他的生日礼物,但保留下来的只有两把日舞用的漂亮扇子,他舍不动用,一直存在自己的小箱子里。

母亲去世后,他就再也没有人为他庆生。他的生日在一年的最后一天,十分好记,但所有人却只记得翌日的新年。

是真的忘记了吗?

如果没有这个能力,立花流还能这么认为,但实际就是被刻意的无视了。

当然,他也不在意,也不想和一群虚伪的人过生日。

“谢谢。”

立花流小心翼翼地抱着漂亮的礼盒。的确如两人所说,他早就知道了,也做好了一些心理准备。但真的拿到礼物后,他还是控制不住的鼻子发酸。

为了不让他们担心,立花流用力瞪大眼睛不让泪水滚落。实在忍不住了,便转过身偷偷用衣角擦了擦。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笑的很开心。

“这是我和零一起攒的零花钱买的,零一眼就看中这个啦,希望你喜欢。”

降谷零在一旁不断点头,“因为看见他一瞬间就想到了小流嘛。”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声响,然后听见佣人骂骂咧咧的声音。

“不好,又是那个大婶!”降谷零急忙朝立花流挥挥手,利索地同诸伏景光跃下墙头,两个人走之前又跟立花流说了一句生日快乐,在赶他们的人来之前飞快地跑了没影。

立花流站在原地,直到他什么都听不到以后,才小心翼翼抱着礼物回了房间。

他并没有立即拆开礼物,而是藏在了小箱子里,上了锁去练舞,练完舞洗漱后回房躺下,一直到宅子安安静静后,才爬起来借着月光拿出礼物放在桌上欣赏了好一会,这才小心翼翼拆开。

月光并没有很亮,但也足够立花流看清。

一个漂亮的八音盒。打开盖子里面就冒出一个白色的小人偶随着音乐转圈跳舞。

立花流不免看出神,直到眼睛酸涩难耐才合上盖子,从礼物盒子里拿出来放进箱子。

嗯?

放好八音盒后发现在礼盒里还有一张小兔子涂鸦的卡纸。

好奇的拿起来后,才发现这个小兔子是手绘的,翻过来上面写了满满的字。

一共有两种字迹,上面没有署名,故意让立花流去猜。但两种说话风格辨识度很高,让立花流很轻易的就辨别出来。

上面写了对他的生日祝福,还写了最近的一些安排,以及新年他们的目标,最后还祝他新年快乐。

立花流看完就哭了,他郑重的将贺卡与八音盒一起收藏好,然后暗自下定决心。

他一定会从这个笼子里飞出去的。

时光冉冉,继母的孩子很快就出生并且已经三岁了,弟弟叫立花翔,是家里被捧在手心呵护的宝贝,小小年纪就开始和立花英士学习日舞,看起来还算颇有天赋。

继母因此心情很不错,也不找立花流的麻烦,让他有了更多可以偷跑出去玩耍的机会,甚至有时候还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很希望立花流能在两个‘不学无术’的坏小孩里被带坏。

立花流当然不会在意,他反而乐得高兴,虽然不能一同上学分享乐趣,但是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会带他去不同的地方去玩。

他们一起打过游戏机,一起参拜神社去新年祈福,一起跑步玩耍,一起下河抓鱼,还在两人的帮助下学会了骑自行车。

随着年龄的增长,立花流的超能力也变得更强了,他的【心灵感应】能够有更远的范围,从一百米直径扩大到了两百米。

除了【心灵感应】,他的眼睛若是一直注视超过三秒还可以【透视】,能用意念驱使一些小物品的【念动力】。

立花流很喜欢【念动力】,因为他可以驱使一些石子放在立花仁经过的平地,让他摔个狗吃屎。

过了十五岁生日后,立花英士对立花流的态度越来越不好了,经常盯着他背影神情可怕,但又在立花流看过来的瞬间错开视线。

旁人看不出缘由,看立花流可是清清楚楚,他的好父亲觉得他似乎掌握了什么杀妻的证据。

特别是在他某次不经意从母亲房间里【找到】的药瓶后,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目光阴沉充满杀气。

扑面而来的【恶意】是那么浓烈,带着恶臭差点让立花流呕吐出来。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了,并且露出了一个笑容。

他离开的机会终于到了。

每年十一月,各地都会举办歌舞伎节,以纪念这一古老的戏剧形式。作为立花家现任抚子,立花流必然是要出场的。

已经快满16岁的立花流已经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大美人了。虽然形容一个男子比较奇怪,但他的男性特征并不明显,因为从小模仿女性,举止动作也十分优美。一身华美的和服,盘上发髻,抹上妆容,一颦一笑温柔又优雅,任谁看了不赞叹一句‘大和抚子’。

立花流的独特的发色和眸色,他的气质,他的体态特征,都让他稳坐‘抚子’的职位,并且在领域内已经隐隐有超出他的父亲立花英士的趋势。

弟弟立花翔今年也八岁了,虽然他也同样很有天赋,但和立花流相比,便是云泥之别。

这次的出演颇为隆重盛大,对于即将满16岁的立花流来说,也是他职业生涯中一个比较重要的门槛,现场也来了不少业内知名人士。

正在后台准备的立花流心情十分美好,他多年的愿望即将实现,但很快他笑不出来了。

为什么他听到了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声音?!

这是个注定无法登台的演出,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告诉过两人,怎么他们突然来现场了?

“哥哥,马上就要登台了。”

立花翔小心翼翼地进了休息室,他看到立花流后眼睛一亮,迈着小短腿凑了过来,手里还拿了一杯温水,“哥哥喝水~”

立花流对这个八岁的弟弟有些复杂,在这个家中,听过自己不少坏话的弟弟,心思却很是纯净,用立花流的形容就是单纯到有点蠢。

这个弟弟对他没有什么坏心思,反倒是崇拜和敬畏,所以立花流对这个弟弟的态度也算比较温和。

但毕竟有那么一个继母和‘哥哥’,所以他们的交流也不多。

“多谢了。”立花流接过水杯,温度刚刚好,弟弟小鹿一般的眼神,以及内心期待看到他舞蹈的兴奋,让立花流心里不免柔软了几分。

恰好忙碌了一上午有些口渴,立花流没有戒备地喝下大半,然后摸了摸弟弟的头,“今天你也要演出,都准备……好……”

视线忽然模糊起来,一阵阵晕眩袭来,身体不自觉的往前栽倒,完全陷入黑暗前,立花流才意识到自己中招了!

看到失去意识倒下的立花流,年幼的立花翔一时还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但很快就进来了三个人。

为首的女人是立花翔熟悉的,他立马跑过去道:“妈妈,哥哥他忽然倒下了……”

听到自己儿子的称呼,立花惠子皱了皱眉,她弯下腰摸了摸儿子的头,“跟你说过好多次了,这个小怪物可不是你哥哥。好了,你也要演出了,赶紧去准备吧。”

立花惠子给了身后两个人一个眼神,那两个一看就不像好人的中年男性立马上前把地上失去意识的立花流架住。

“可是……”

那两个人长相破凶,手里的动作也非常粗暴,立花翔害怕了。

“好了,他是累了,需要休息会,你赶紧先出去准备吧。”

立花翔不敢反抗母亲,他犹豫着出了门,还没回到自己的休息室就被出来寻找的佣人发现,被立马带回去补完妆,送上了舞台。

此刻观众席上,五官逐渐长开,已经颇显帅气的降谷零和气质越发温和的诸伏景光正坐在席上等待开演。

“小流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脑海里想到那张漂亮的小脸上会露出惊愕的模样,降谷零便控制不住笑容。

“是吗,我觉得在我们进入会场的时候,小流就已经知道了吧。”

诸伏景光不太客气的戳破了竹马的幻想。

“好吧……”降谷零耸了耸肩,他低头看了一下今天演出的曲目。

第一场是小流的弟弟演出,之后的第二和第四场都立花流,第三场是立花英士。

室内灯光忽然暗下,就在刚才还有些嘈杂的会场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伴随着和歌,一个小小的身影登上了舞台。

对于立花流的这个弟弟,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印象不是很深,毕竟平时也没什么交集,他们对日舞也不是专业的,看不出内涵,只觉得表现无功无过,在舞曲结束后跟随者其他观众一起鼓掌。

“总有一个不好的预感。”

降谷零皱起眉,他感觉刚才立花翔好像……有点在走神?他侧头看了眼竹马,发现诸伏景光也是皱着眉在思考什么。

第一场节目结束后,第二场却迟迟未开始,安静的会场逐渐开始有了小骚动。

诸伏景光在一旁小声说道:“已经过了十分钟了。”

降谷零皱起了眉,这已经算是演出事故了吧。

“后面好像发生了什么。”诸伏景光从一闪而过的后台人员脸上发现了焦急,但还未等他细想,舞台的音乐开始响起。

“这个曲目……”

降谷零低头看了眼曲目表,再看到出来的人后,确定这是第三场的曲目。

不好的预感更强烈了。

立花流没有出场,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小流没有告诉我们今天的演出。”诸伏景光忽然出声说道:“以前都会告诉我们的。”

降谷零意识到什么,他微愣了一下,“因为是注定无法登台,所以故意没告诉我们?”

“不无可能。”

他们是在街边广告得知这场演出的,立花流的海报十分醒目,他们当时还觉得小流太不够意思,有演出竟然不告诉他,两人还商量着偷偷过来给他一个惊喜。

那么现在就不得不令人思考。

立花流没有告诉他们,是不是表示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不会登台演出?

他在计划什么?

事故骤然发生。

舞台的悬吊设备毫无预兆的断裂砸下发出一声巨响,处于舞台中间的立花英士避让不及,甚至连惨叫声都没有便被淹没在设备下。

坐在前排的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甚至还听到了肉体被挤碎的噗叽声,鲜血一下子就晕染了整个舞台地面。

会场安静了片刻爆发出尖叫声。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脸色相当难看,特别是诸伏景光,满地的鲜血唤起了他记忆中的黑暗,一时喘不过气来。

现场已经混乱起来,有人报了警,警察很快就感到现场,并且封锁现场开始逐一调查。

第一次见到尸体,降谷零脸色有点苍白,但竹马的情况更让他担心。

“景,你没事吧!”

降谷零下意识地挡住诸伏景光视线,不让他看到舞台上的惨剧。

“……我没事,谢谢,零。”

诸伏景光从回忆的噩梦中缓了过来,鼻翼间的血腥味让他有些反胃,他闭上眼睛定了定神,再睁眼时已经全然冷静。

“事情不对劲。”

降谷零同样严肃地点头。

他们打算偷偷潜入后台看看情况,却被警察发现将他们拦下。

降谷零费了一番口舌解释,拦下他们的警察发现他们的确没有什么问题,便皱着眉驱赶,“小孩子别在现场乱晃,没什么事就赶紧回家去!”

降谷零还想说什么,一旁的诸伏景光拉住了他,“不好意思警官,我们这就回去。”

然后拉着不服气的降谷零离开。

“景!”

“冷静点,零!”诸伏景光将降谷零拉到暗处。

现场警察封锁,他们不可能硬闯,诸伏景光在降谷零耳边说了自己的计划,对方眼睛一亮。

“就按你说的办!”

两人观察了几个把守的地方,挑了一个看起来不太聪明的作为突破口。他们假装自己是高中生侦探,一唱一和把那位警察同志忽悠的一愣一愣的,稀里糊涂地就放他们进了后台。

成功混进来以后,两人便相互击掌,相视一笑后立即朝后台休息室跑去。

“你们从哪里进来的!”

糟糕!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对视一眼,假装镇定地回头,然后发现厉声喊住他们的是立花惠子。

“惠子阿姨,我们是来找小流的。”诸伏景光不是很喜欢立花流的继母,小时候立花流在这位继母的控制下几乎处于长期禁足的地步。

“哦,是吗。”立花惠子看似不温不火,其实嘴角地笑意已经安耐不住了,“那你们来晚了一步,立花流已经畏罪潜逃了。”

“什么?!”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大吃一惊。

畏罪潜逃?!谁?立花流??

不可能!

看到他们不信的样子,立花惠子挑了挑眉,“不信你们就去问警察啊。”

立花惠子心情很好地给他们指了个路。

尽头左转第三间房是立花流的休息室,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时,负责这次案件的警官虽然觉得疑点颇多,但人证物证俱全,还是做出决定下令逮捕嫌疑人立花流。

他们好像来晚了一步。

现在冲进去没有任何意义,他们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

怎么办?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竹马之间特有的心灵感应让他们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降谷零给他打了个手势,然后悄悄地跟上了一旁取证物的警务人员。

“这位警官,请留步。”

降谷零脸不红心不跳地满嘴跑火车,可能是他看起来真的很自信,说起来头头是道,取证的警务人员又不小心说漏嘴责任警官的姓氏,于是他就信了降谷零就是中野警官找来的高中生侦探。

“你们在立花流的休息室找到了他的留言,而他与立花英士的父子关系不好,所以判断他是杀害立花英士的凶手?”

“是的。”警务人员说完就把那封留言给降谷零看。

是一张这次演出的宣传海报,海报的背面写了几个非常潦草的字。

【人是我杀的——立花流】

“可是这样就很奇怪啊。”降谷零灰蓝色的眸子微眯,他在看到立花流的签名后就非常肯定这是有人刻意陷害,立花流给他们写过信,他在写【流】字的时候,会有一个小习惯,最后一笔竖弯钩会不自觉往下运笔,变成竖撇。

如果说字迹潦草是因为他紧张害怕,那人的一些小习惯更加会不由自主的体现才是。况且一个人若是杀人潜逃,必定匆忙慌张,又怎么会刻意写下认罪的信息,让警察立即出动逮捕他呢?

听了降谷零分析的警务人员感觉他说的很有道理,但又觉得说不定他就是匆忙之下把这一笔勾上去了呢?

降谷零听了都要气笑了,不过他知道眼前的人即便认可了他的想法也没有意义。

“其实这些是中野警官的意思,他觉得太顺利了,反而比较在意是否还有纰漏,你能再复述一遍当时的场景吗?”

警务人员恍然大悟,“不愧是中野警官,真是严谨!”

于是这个不太聪明的警务人员一五一十地交代了清楚。

死者立花英士,39岁,被悬吊设备当场砸死,死因明确。监控设备因为近日的强降雨导致线路问题无法使用。经过警方现场勘察,悬吊设备的确有被人动过手脚的痕迹,工作人员最后一次检测设备是在第一场曲目结束后,中间有十到十五分钟的空白时间,但这段时间一直都有人在,没有可疑人士来过。但根据现场立花惠子的口供,立花流在上台前去了很久的洗手间,因为迟迟未归不能让客人一直等待,所以才把第二曲目和第三曲目交换。而在这段时间所有人都有不在场证明,唯独只有立花流不知所踪。

降谷零听完后脸色变得严肃,他立马就发现了问题。

有人在证言里说谎!

而另一边,与降谷零分开行动的诸伏景光遇到了一个意外的人。

“你是……小翔?”

八岁的立花翔蹲在角落里独自流泪。父亲去世,母亲变得很怪,崇拜的哥哥被指认为凶手。发生这么大的事,大人都在忙,只有他一个人在角落里偷偷哭。

立花翔抬起头,他对眼前的大哥哥有印象,“诸伏哥哥……”

立花翔的眼睛与立花流很相似,那双可怜兮兮的眸子让诸伏景光无法置之不理,他蹲下来摸了摸男孩的头,柔声安慰了几句。他对立花翔的印象虽然不是很深,只是偶尔从立花流那里能听到几句‘还行’的评价。但他深知立花流对这个家有多么厌恶,才懂得这一句‘还行’的分量有多重。

诸伏景光在安抚中却意外得知了一个惊人的事情。

“流哥哥不是凶手!”

诸伏景光按压住内心的急迫,他温声问到:“你知道什么吗?”

“在我去演出前,我给哥哥送了一杯水,他喝完之后就倒下了,之后母亲就进来了,有两个很凶的人带哥哥去休息了。”

诸伏景光听了非常惊心,那杯水绝对有问题!

“那个水杯在哪你知道吗?”

“知道,母亲拿去员工休息室了。”

员工休息室,诸伏景光进去一眼就发现了桌面一套杯子,其中有一个杯子还沾了水汽,很明显有使用痕迹。

“这个休息室是用来做什么的?”

诸伏景光见有员工路过立马拦下询问了一句。

“这间啊,是我们员工吃饭用的,不过因为出了事,大家还没来得及吃饭呢。”说完就嘟囔着抱怨离去,“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还发不发盒饭了……”

诸伏景光迅速环顾四周,发现水池里有少量的积水,看来是已经被人倒进水池处理了。

如果立花翔的证言属实,那么立花流在演出开始前就失去了意识,根本不可能有时间作案!

但是……

诸伏景光有些不确定了。立花流是【心灵感应】的超能力者,不可能有人当面下药还能成功的。

诸伏景光再次回忆了立花翔的证言,把线索关联起来后突然灵光一闪。

“是了,小流的【心灵感应】并不是万无一失的,会场人多声音繁杂,立花翔根本不知道那杯水是下了药的,所以【心灵感应】不起作用。立花惠子回收了杯子,那么药应该是她下的!是立花惠子绑架了小流!”

找到这一重要线索,诸伏景光并没有立即返回,而是朝着案发现场跑去,他还需要再确认最后一点,那个悬吊设备!

等诸伏景光跑到现场时,他恰好遇到了同时赶来的降谷零,碰面后两人都露出一瞬间诧异,然后迅速交换了情报,再次肯定立花惠子的问题很大!

现在还有一个疑点,那就是立花惠子的确有很多人证明,她在演出时一直在后台从未离开。那么凶手到底是什么时候完成行凶的?

“零!你看这个!”

诸伏景光发现了一个疑点,他立马叫来了降谷零,指着悬吊设备的断开的连接处,“这个螺丝是不是被动过。”

“的确。”降谷零仔细检查后点了点头,“但是那十几分钟的空白时间一直有人在,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

两人又跑去问了当时设备调试的工作人员。

“是的,我那段时间一直都在看着设备,因为曲目突然交换会要用到,所以我还特意去检查了一下。”

“那有发现什么问题吗?”

“嗯……我记得当时发现了一颗螺丝有些松动,我特意把螺丝拧紧了。”

“这个设备演出会使用吗?”

“第二曲目不会,第三曲目会有一个腾空飞行的操作,第四曲目时会有一个场景位移的需要所以也会用到。”

这就奇怪了。如果说螺丝松动还有可能会造成事故,但这个已经被工作人员发现并且重新修复,不应该出现问题才对。

两人又回到现场,降谷零再次仔细确认,忽然他发现这颗断裂的螺丝型号和其他的不一样。

降谷零捡起这颗断裂的螺丝超工作人员问:“这个螺丝型号不一样?”

工作人员觉得奇怪,他仔细一看,挠了挠头露出困惑的表情,“的确不一样。”

诸伏景光敏锐的察觉到,立马追问:“不一样会有问题?”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这个设备的螺丝都是专用的,如果换成其他型号,会因为工艺不同导致损耗的很快。”

工作人员简单讲了一下设备操作的过程,表示这个设备一共会用到两次,一次是立花英士会使用到的左右平移,再一次是立花流会用到的场景远近景的前后调节,在调整场景时会有一个上下抬动的动作。

降谷零忽然灵光一闪,“我知道了!”

“第二曲目不会用到设备,但是第三曲目会。而问题就出在这里!”

诸伏景光思考了一下,突然想到什么恍然大悟,“因为螺丝是松的,在左右平移的时候不会出现太大问题,但如果是第四曲目场景上下抬动,因为承重不够而断裂造成事故。但是事发突然,小流因为失踪无法登台表演,于是第三曲目提前上演,而工作人员为了确认安全又检查了一次,发现了松动的螺丝重新拧紧,而这个设备的运转模式,拧紧的螺丝反而导致韧性不足而断裂……”

诸伏景光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所以凶手想要杀害的其实是小流?!”

降谷零同样面色铁青。

一旁的工作人员都快吓傻了,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为了安全起见的再一次检查,竟然是酿成祸事的罪魁祸首。

“但、但是,即便是别的型号,也不会轻易断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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