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着斯太太:“我先回去了。”
斯太太要上来拉住我:“你这一走,老大哪里还活得成!”
她一边拉住我一边对着佣人喊:“哎哟,都杵着干嘛?叫谷叔来,喊大少出来!快点!”
谷叔出来了,看我一眼:“太太,大少腿不好,今儿又累,小豫儿,还是回大少那去吧。”
斯太太忙不迭地点头:“对对,回去吧。”
我一怒之下冲出来,被外头的冷风吹了半天,人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一见我神色缓和了,斯太太立刻盯着谷叔带着佣人,押着我望东侧的院落去了。
远远望到院落的大门敞开,风在庭院的穿堂之间呼呼地吹,还带着我方才一路狂奔出来的痕迹。
谷叔送着我走进了院子,一层大厅也是门洞大开。
我一踏进客厅,脚步却骤然停住了。
大灯没有开,仅在楼梯口开着一盏壁灯,客厅右侧通往二楼的昏暗楼梯上,孤伶伶地站着一个穿白衬衣的瘦高的人影。
斯成双手撑着楼梯扶手,左脚踩在楼梯上,右腿却是微微曲起来,脚没有着地,黑暗之中明显看得到他的脸色煞白一片,额头上全是冷汗。
我走了之后,他大约是扶着楼梯扶手追下来,然后用左腿一步一步跳下来的。
看到我走了进来,他停住了动作,人定定地站在楼梯上,两只手撑着楼梯扶手,却无法掩饰地一直虚弱地喘气。
我奔到楼梯底下,他垂下眼眸望了我一眼,深邃眼眸,因为出汗,苍白脸孔和浓黑眉毛,愈发显得的黑白分明。
那一刻的黑暗之中,他竟然是脆弱如琉璃一般的颜色。
我腿软心颤,完全迈不开步子。
眼看我没有动手的意思,谷叔只好低声吩咐佣人扶着他上楼去。
我原地站着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慢慢地走了上去,佣人正服侍他擦干额上的汗,又给他扶着坐在沙发上,腿上重新盖一张毯子。
斯成一直微微地闭着眼任由佣人折腾,他以前从来不让人近身伺候,但也许也是近来身体不好实在没办法了,但肢体仍然微微僵硬,神色有些不舒服的冷淡。
佣人将他安置妥当,欠了欠身离开了,客厅重新恢复了寂静。
斯成勉力地睁开眼,看了我一眼,然后拍了拍他身边的位置。
我走到他身边坐下来。
斯成扶着右腿,艰难地躺了下来,头枕着我的腿。
我扶着他的身子替他调整了一下睡姿,把毯子给他盖好,轻轻地说了一句:“当心再摔一次。”
斯成的脸埋在我的肚子上,闷闷地说:“对不起。”
我柔声说:“没关系。”
他声音疲倦无力:“我被气疯了,偏偏谁也不能得罪,只好回来自己院子里骂你。”
我慢慢地抚摸着他的鬓角:“没关系。”
斯成说:“加了两天班,今天实在是撑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