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花一愣,认真看了他一眼,见他并不是因为自己说他死而生气,而是觉得自己随意说了‘死’这个字眼生气。
想了一下,古时似乎有避谶一说,特别是身居高位的人,更加忌讳这方面的事情。
蔷花沉默了一下,接着一脸不在乎且嘴硬的说道:“你凶我做什么?本来就是!”
皇帝扶额,不知道该拿这个口无遮拦的弟弟怎么办才好。
“你府中的几个孩子……”皇帝迟疑了一下,说道:“真的不好吗?”
蔷花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一言不发。
什么话都没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她不信他不知道显亲王府中的情况。
官场上的人脉关系错综复杂,她确实可以把妻妾都弄出王府,但这也意味着和这些妻妾背后的关系有了嫌恶,那些人表面不会对他怎么样,但是背地里难免不会挑起显亲王和皇帝之间的矛盾。
兄弟之情和稳固的皇位比起来算个什么东西。
所以她可以拿话威胁她们,把妻妾都关在后院,但是却不能直接送她们回娘家,除非她们的家族惹来皇帝的眼落败了,不过那种时候送这些人回家,世人就会觉得显亲王人品不行了。
她现在实际上告的是家中的妻妾和儿子,可未必没有给妻妾身后的家族上眼药得意思。
教导出这么不成事的女儿,或者说,把这么不成事的女儿拿出来做筹码博从龙之功,算不算看不起显亲王呢?亦或者说,看不起显亲王身后皇帝呢?
帝王多疑,哪怕他当初确实默认接受了,但站在高位久了,想法自然会变,想的多了,自然就会心生不满。
他不但会质疑那些人的忠心程度,也会怀疑那些人家中的女子会不会和显亲王府中的妻妾一样不成事,甚至生出来的孩子也是。
一旦有了这个怀疑,那些人家中的子女就会从权贵手中的“媳妇女婿”名单内消失,那些人家中的男性也会被质疑工作能力。
既没了女子高嫁给家中拉资源,家中的男子的上升道路也被限制,落败也不过一两代的事情。
当然,给那些人下眼药也不是她一句话就能完成的,但她相信,皇帝派给她的人当中绝对有他的眼线。
她要做的事情,就是将后院那些人的所作所为深深的扎进皇帝的眼中,让他知道显亲王过的有多苦逼,并且让显亲王对赵明珠的宠爱也记在他心里。
这样一来,那些还想拿赵明珠挡枪的皇子公主也得好好掂量掂量,赵明珠是不是他们能动的人。
来皇宫的路上,蔷花想了许多,把王位传给赵明珠不太现实。
显亲王又不是没有男性继承人?
就算她愿意,两个侧妃身后的人也不会愿意。
一个亲王位置,哪怕会降袭,那也可以保一个家族好几代的富贵呢。
所以她只能把显亲王府的所有东西都过到赵明珠手里。并且教导赵明珠守护属于自己的东西的手腕。
空留一个光溜溜的爵位让几个男孩子自己争。
蔷花心里想着,要是赵明珠在她专门给她打造的通透学习环境下长成一个恋爱脑,或者人还唯唯诺诺的话,她就让她再承受一遍和亲的苦!
恶心谁都可以,但不能恶心自己!
蔷花低着头想东想西,但是在皇帝看来,那就是被家中的人伤透了心。
皇帝无声叹了一声,然后吩咐一边候着的内侍,让皇后点六个能力出众的嬷嬷,好帮助显亲王打理后院。
等内侍领命离开之后,皇帝看了一眼情绪还‘低落’的显亲王,清咳了两声说道:“你确定如今就要给明珠请封?”
蔷花点头,“是啊。”
皇帝手指敲击着桌面,思考了好一会才说,“不若我将明珠封为公主可好?”
皇帝越想,越觉得这个想法可行,弟弟已经是亲王了,封无可封,加上他并不喜欢家中的儿子,那么给女儿的地位封高一些也无所谓,反正是女子,也不会影响什么。
蔷花:“……”呵呵。
“弟弟只是亲王,明珠作为嫡女,封郡主便已是皇恩浩荡了。”蔷花一脸‘担心’的说道:“本就不能为哥哥分忧了,哪里还能给你添麻烦呀,御史台那些老匹夫不得说烂你我的耳根子呀?!”
她还没有忘记十几年后,公主有被和亲的危险呢?
十几年,变化可太多了,谁知道现在这个爱护弟弟的哥哥会不会变,到时候赵明珠也是公主,十有八九会推她出去和亲。
听到弟弟这般话,皇帝嘴角微不可见的上扬,“御史台那边确实有些能说,不过,你也该上朝了,就算不给你安排差事,多听一听朝政,了解一下实事也是好的。”
“不不不,我早上起不来!”蔷花连连摆手摇头,这话倒是她进宫以后说的第一句真心话。
见她真心抗拒,皇帝当即露出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但又无可奈何,伸手点了点他,“你啊你啊……”
蔷花心中又呵呵,先不说这位皇帝说的话是不是真心的,她才不愿意累死累活给别人打江山呢!
“哥,你快想想,给我闺女取个什么封号的好?”蔷花提醒他,楼不要歪了。
皇帝思考了一会,拿过毛笔,在空白的奏折上写下“昭华郡主”四字。
然后抬头询问弟弟的意见,“如何?”
蔷花倒是想要一个威武霸气的封号,可赵明珠的父亲没什么建树,自身又还小,有一个‘美好’为寓意的封号也不错了。
于是蔷花点头,“嗯嗯嗯。”
想到弟弟对这个女儿表现出来的重视,皇帝让人拿来玉轴明黄丝帛,大笔一挥,亲手写了诏书。
虽然还是郡主,但是品级却破格晋升,由从一品擢升为正一品。
不过却没有食邑。
蔷花也不在乎能不能拿到那天高地远的几百户人家的税收,就那点,还不知道够不够一趟路费呢。
事实上,她还有怕这皇帝真的给的太多,如果真到了需要和亲的时候,难免不会被有心之人借着这事把赵明珠推出来挡枪。
所以郡主就很好,身份高,又不用担心和亲。
在显亲王府内,除了她和王妃,余下的人见了赵明珠,也是给赵明珠请安,真要计较起来,就算是侧妃,也得先朝赵明珠行了礼,再以庶母的身份受赵明珠半礼,敢受全礼,那都是不敬。
毕竟赵明珠和王妃一样,都是正一品,而两个侧妃才从二品。
俩人正说着话,之前出去上报皇后,让皇后选嬷嬷的内侍回来了。
内侍行礼,恭敬回答:“皇后娘娘已经选了几个嬷嬷,想请皇上和王爷移步,看看是否满意。”
皇帝听完,搁下笔,站起身,对弟弟说道:“走吧,我给你亲自掌掌眼,顺便去你嫂子那里吃顿家常便饭。”
……
皇后听到内侍的传话,一时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