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胆敢出声劝谏。
视线看向陪着陈阿娇一起下跪在一旁的闵谷,有几分了然。以皇后娘娘的性格,就算是规劝了,大概也是无用的。
“皇后起身吧。”刘彻终于将视线从那金色的发簪上面移开,见陈阿娇被闵谷扶着站起,一向嫣红的唇瓣也染上了几分带着脆弱的苍白。心下难得的有几分愧疚,但是很快便被恼怒掩盖,就是如此想要与他划清界限吗?
他什么时候需要对陈阿娇说‘起身’了,往日她总是在他说之前便已经自己起身,一副高傲的模样,似乎比他这个帝王还要尊贵雍容。如今,这是在用动作来表现她心中的怨?刘彻收回已经有伸出几分的手臂,背在身后。
随着一阵轻风拂过,那衣袍上的龙纹越发鲜明,浮动之间被陈阿娇看在眼里。如此清晰明了的知晓,她的面前是一位帝王。
陈阿娇将手掌放在闵谷的掌心,闵谷小心翼翼的扶着陈阿娇的身体,眼眸中是几乎要溢出来的心疼。陈阿娇安慰似的拍了拍闵谷的手背,抬头对上了刘彻的视线。唇边的笑容得体,又带着几分应有的尊重,“皇上,阿娇已经不再是皇后,以后莫要称呼错了。”
这是刘彻自‘巫蛊之祸’之后第二次对上陈阿娇的目光,第一次那双眼睛中盈满的是痛苦、不可置信、受伤以及一直无法改变的对他的深情。但是,现在这一切都已经消失不见,这双眼眸中,有的是仿佛看透一切的淡然。那澄澈的眼眸,黑白分明瞳孔,如同是一面镜子,让他清晰的看到了自己神色间不易察觉的焦灼。
他缘何不安?或许他之所以能够如此轻松的废后,是因为他认为无论他怎样做,陈阿娇的心始终是他的。就算骄傲到不愿意向任何人低头,但是在面对他时也曾有过少女的羞涩与柔弱。现在一切都已经开始改变。
就像是一个即将进行选择的结点,若是他转身离去,那么两人之间便会出现一道永远不可跨越的鸿沟。她在这里过她与世无争的长门生活,而他依旧是一位帝王,或者即将有一个新的皇后。自此两人的形同陌路。
刘彻唇边出现了一丝浅笑,既然已经来了这长门宫,便是早已经有了答案。
伸手拉住陈阿娇的手腕,闵谷虽说是陈阿娇极其亲近的人,但是她却没有忤逆帝王的勇气。只能够在帝王略带威胁的视线中放手。
刘彻满意的将带着几分推拒的手腕的束缚在自己的手掌之中,拉着她走向一旁的石桌。“坐。”
陈阿娇坐在石凳上,抽出了自己被束缚在刘彻掌间的手。这一次,他并没有再次阻挠。不着痕迹的活动了一下手腕,不需要撩开衣襟,她便已经知晓手腕处那被刘彻握住的地方定然已经晕红。他的温柔,果然只给他想要给的人···
刘彻不知道自己为了防止陈阿娇挣脱不由的加了几分力的束缚会让她想到什么,否则他或许会后悔自己的动作。
正因为不知道,所以他很有兴致的将视线放在了石桌上的帛画上,上等的丝帛带着点点墨香。单纯的黑色墨迹,带出几分潇洒肆意的味道,却又不缺乏女子特有的婉约。他从不知,阿娇既然有如此的才情。“这长门宫风景倒是不错,也难怪皇后有兴致在此作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