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我死的好生惨啊……姐姐她死的好生冤枉啊……苍天不公,佛祖不公啊……”呜呜咽咽似泣似笑,厉鬼的声音凄厉尖锐,窗外的风刮得越来越疾,那一地的落花犹如利剑般被风吹打在窗户上,一下一下扣着人的心。
远处鸣钟的声响愈发大了,急切的令人发慌,在这深山老林的古庙中,阴森又孤冷。
厉鬼身上的黑气浓郁,将白衣僧人包围,而白衣僧人却好似根本不受任何影响,只是端坐着微闭双眼。
“大师,深山老林我好生寂寞,大师来陪我如何?”一阵意味不明的痴笑,厉鬼作势要将僧人心神扰乱入魔。
陈言却在此时睁开了眼,原本琥珀色的眸子变成了金色,周身佛气金光乍盛,那金光将厉鬼从僧人身边弹了出去。
只听一声闷哼,红衣厉鬼不复方才的凄厉模样,那张俊美脸蛋上依旧是玩世不恭的笑意,苍白如玉的手指搭在殷红的唇边笑了起来:“大师既然早就可以将我从你身旁驱逐,为何要等到这时。”
他撩起自己乌黑的一缕发丝,眼波流转风态万千,“莫不是大师当真定力不足,想同我有场鱼水之欢吧,哈哈哈哈哈。”
他肆无忌惮的笑着,风流又肆意,好个快活不知伦常的厉鬼。
陈言看他笑了许久,才声音低哑道:“因为我从未想过你会害我性命。”
曾经同床共枕过不知多少次的枕边人竟然真的想要害死他。
方才他纵着他,却没想到这个世界的他当真心性如此残忍。
“哦?未曾想过我会害你性命?”李木言懒洋洋的执起放在一侧的红灯笼,灯笼里的火还在燃着,李木言幽幽吹了一口气,那烛火也未熄灭,他懒洋洋的抬起眼皮,笑的残忍:“大师当真说笑,既是厉鬼,又怎会有不害人的道理?大师可知道,这灯笼是用什么做的?”
陈言看了那灯笼一眼,心中隐约有了猜测。
“我死后变作厉鬼,刚变作鬼魂时我神志不清,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每日只想着害人。往后几年我怨气愈发浓重,神智也清,记起了仇人是谁,那时我尚且可以走出这方圆十里,我去了皇宫,日日夜夜搅得那女人不得安宁,在月圆之夜我将她剥皮拆骨,她的皮被我染着血做成了灯纸,她的骨被我做成了灯笼的灯骨,而这灯芯里的油也是用她的尸油炼成,永生不灭。”
陈言听完之后呼吸一窒,“天道轮回,她终会受到报应,你如此做,只会增加你的恶业。”
他不觉得李木言做的有何不对,只是对木言来说,则是恶业难消,难入轮回。
“恶业又如何,善业又如何,我李家人做过的善事还少吗,可苍天是如何对我们的?!”
激动时,他的面上略显狰狞,俨然又要露出厉鬼之相,被他压制下去。
“我就死在庙外的殿春花下,临死前我曾嗅到了殿春花的芳香,哪怕后来父母来将我和姐姐的尸首带回家乡安葬,那片土上也沾染过我的血。往后几年,殿春花开的格外的漂亮,好似姐姐出嫁那日穿的红嫁衣那般的美。”
他的神情多了几分恍惚,似想起了当年曾在女儿闺阁门外斜斜倚着,桀骜难驯的贵公子漫不经心的看着房内忙碌的景象,姐姐正坐在铜镜前任由侍女描眉梳发,云鬓香腮,屋内胭脂水粉芳香扑鼻,他则是禁不住打了个喷嚏,被母亲嫌弃不已的往外赶:“去去去,你姐姐大喜的日子,打喷嚏外头去。”
他却是抓了一把一旁侍女端着的托盘里的喜糖,胡乱往嘴里塞了一颗,含糊不屑道:“出去就出去,娘你就知道穷讲究。”
一切的一切,恍如昨日。
那时他也不知,那竟是他为人时同母亲的最后一次相见,他也未曾想过,那日凤冠霞帔的单纯的女子,竟落得那样一个凄惨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