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年有疫病流传,江湖传闻妖肉可治百病,富裕人家皆出百金求之。
正值七月,热浪袭人。披着铠甲的士兵在通关口骂骂咧咧地站在城墙下的阴凉处,这热天他们还得照样来这受累,看着这一个个经过的百姓要么是贼眉鼠眼,要么是低眉顺目的卑贱模样,心中更是烦躁。
站在城门左旁的士兵倚在城墙上闭目偷了会懒,忽觉有马蹄踏地的声音愈行愈近,扭头看去时发觉是普通人家坐的破旧马车后,便又摆出一副穷凶极恶的神色把还要向前冲的红鬓马拦了下来,骂道:“懂不懂城中规矩?有通关条令才能出这城门。”
“大老爷,前些日子不是还不用,怎的今日就用了?”车夫连忙拉紧马绳,问。
“你从哪个土疙瘩里出来的?圣上早就贴告示了,近日要在城中清除叛军乱党,没分到通关条令的都得老老实实待在京中。”士兵往地上唾了一口,用长矛对着马头恶声道,“你这车中之人有没有条令?给老子探个头看看是不是乱党。”
这小兵也是天热得心烦,就看着马车中人身份不高,专门骂两句找点乐子。
马车中应是坐着两人,半刻后便从上面跳下一个眉清目秀的灰衣少年,没好气地瞪了士兵一眼,才把手中的令牌在半空中晃了晃,道:“你知不知道我家先生是什么人,敢这般口气!”
“我倒要看看是何方贵人。”士兵斜眼看了看那木纹精致的令牌,也不记得是哪个世家的牌子,以为这灰衣少年只是在糊弄他,冷笑一声后便把扒开挡在身前的少年,直接往前拉开了掩着的布帘。
马车中弥散着微涩的药香,士兵抬眼一看,就看见了少年嘴中说的先生。
是个长得极其好看的年轻男子,宽袖长衣,眉淡面白,眉眼间自带的温意让人禁不住心生好感。士兵呼吸一滞,慌忙放帘退下马车,忍不住心想这京中哪家有这么好看的公子。实在是没印象,他只好颤着声音叫来守在不远处的同伙,另一人一看灰衣少年手中的令牌,吓得脚都站不稳,差点跪在地上朝轿中之人磕上几个头。
“季大人要过关,你还拦什么!”被他喊来那人压声骂道。
“季大人?”
“这当然是骠骑将军季大人的贴身令牌,你还不跪下请罪……”
“我不是季将军,只是他一个挚友。”轿中的年轻男子听到这两个士兵的对话,轻笑道,“这天气炎热,你们在这也是劳累许久,我便不怪罪你们了。但现下我赶急事,还请你们先开关通行。”
灰衣少年把那令牌重新放回衣里,临行前还是满脸怒气,狠狠剜了他们两眼才转身进轿中。
还有些腿软的士兵望了眼马车离去的方向一眼,才找回声音问旁边的人:“不是传闻季大人一身煞气,面相凶狠,身旁无亲近之人?这位是哪家的少爷?”
“若他所说非虚,那定是……京中药铺的黎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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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日头正烈,暑气透过布鞋烫着脚底,还未走上两步,便已满头是汗。
“先生,先生!”灰衣少年背着木箱上气不接下气地跟在戴着斗笠的男人后,时不时还被路上的石子绊一下,还不容易才缓了口气把问话说完,“我们还有多久才到啊?”
“快了。”男人抬手压了压斗笠的边沿,声音清冷。
灰衣少年讷讷地哦了一声,安静了片刻,又忍不住开口问道:“先生,我们在京城待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啊?”
“医人。”
“在京城也有人要医啊,先生。”少年停下来揉了揉小腿,见男人走远了又连忙加快脚步赶了上去,“这种乡野之地,就算公子医好了,他们也付不起药钱……”
被少年唤作先生的黎安听到后半句话,才回过头看了少年一眼,参杂着些无奈道:“长岁,我之前告诫过你,我们为人行医,重要的可是身外之物?”
“不,不是。”长岁明知道先生会这么说,却还是不甘心边走边嘟囔,“可是有了身外之物,先生和我才能有东西吃,有地方住啊。要是没有铜钱银子的话,就买不了先生最喜欢吃的冰糖葫芦了。”
黎安被气笑了,“我何时喜欢吃冰糖葫芦了?你喜欢吃,我自有钱给你买。”
长岁挠了挠脸,不太清楚地哎了一声,像是想说什么,又给他自己重新憋回了肚子里。
这里是距京城几千里的穷乡僻壤,也不知先生是怎么找到这的。长岁抬眼往周遭望了望,禁不住又在心里腹诽了几句。
人家也就那么十几户,几亩田里的庄稼都病怏怏地倒着,怕是到了丰收之年也没法果一家人的腹。连升起的炊烟都没有诗中说的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