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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近你。」

《旷野》这部电影在关山草原的拍摄只有二十五天的行程,导演喜欢用紧张的时间安排和高强度的工作效率下激发演员的极限,这样的拍摄风格很多抗压能力弱的演员都避而远之,即使郭宇这块金字招牌也只能让人打退堂鼓。

对于林也来说其实不算什么,最苦最累的活他都扛下来了,能拿到角色比什么都重要。而其他主演都是奔着拿奖的目标去的,大家都对导演的许多高难度高要求都没有异议,毕竟吃得苦中苦才方为人上人。

热搜乌龙事件后大家都开始注意到了他们剧组里的这个特别保护对象,也就是一直都默默无闻的林也。即使所有人都互相通过气,剧组里有个小哑巴演员,只是林也的存在感太低也不与人交际,只有叶英副导演一直带在身边照顾,也许放在正常人身上可能都会有些绯色的传闻,只是林也身份特殊,没有人会恶意揣度一份帮助声疾患者的好心。林也与贺庭也有对手戏,特别于其他人的关照也就不足为奇,就算有些八卦的声音也被导演喝令制止了。

一进入紧张的拍摄后,前一晚欣赏流星雨的轻松氛围仿佛就像是从未在剧组里出现过,大家都一声不吭闷头工作,导演和主演也喋喋不休讲着戏里主人公的状态和情绪。

大家都以为刚进入娱乐圈就名声大噪的贺庭会架子很大,没想到却比很多人都虚心受教,对后辈演员和工作人员都很礼貌。不过由于他的长相实在不俗,就算是和剧组人员吃着一样的盒饭,看上去还是和外人有壁,清冷疏离不食人间烟火,太有教养和素质的人就是让人觉得很难真正走进内心。

可林也却并不这么觉得,他也当然不会觉得,毕竟贺庭展现在他面前的模样,根本和“与人疏离”四个字搭不上边,如果他不是这样一个特别的身份的话,他都要以为这是贺庭这是在故意向他示好。

郭导和统筹确定好拍摄计划后,简短地给主要演员们开了个会,大致安排了拍摄组别和时间安排。根据天文气象台预计,由于西风带剧烈振荡,西伯利亚的冷空气深度南下,正处在西北一隅的这片草原会有三天的持续降雪,这三天是林也在整部电影里重中之重的拍摄戏份,情节跨度比较大,也是林也演戏以来难度最大的挑战,叶英给林也安排了任务让他每天跟着拍摄组,了解导演的要求和熟悉剧情,还能从各位前辈的演技中学习经验。

林也就要了个折叠椅跟在导演身边,拍摄休息间隙就翻看自己的台词本。

一个不会说话还很会看眼色的小透明,在有些时候还能帮工作人员递个东西指个路,林也很快就被大家都宠爱上了,有个化妆师小姐姐还对林也起了个昵称“小鸡仔”,原因是林也只会点头应好,还在跟在导演身边特别乖巧,甚至有什么东西掉地上了他还能帮忙拾起来,可不就是稚嫩可爱的小鸡仔。

开拍后连续几日都是男女主的戏份,熟悉以后演员们都直呼对方戏里的角色名,导演更是整天说着要演员“杀死现实中的自己后重生为戏里的人物”,一切准备就绪后,导演开了嗓:“梁桢你靠田小洁近点,你们是青梅竹马又不是旅游拼团的!”

场记打完板,片场都安静了下来。

边塞风光让人好生自在,牧民夹杂着口音的顺口溜在草原上嘹亮萦绕,梁桢撩起袖子在河边蹲下身来,取了一捧水泼在脸上,些许进了嘴里湿润着喉咙解渴又去火。田小洁从不远处一蹦一跳小跑着过来,斜扎的马尾搭在肩头也随之上下一起一落,梁桢扭过头去看,用手搭在额前挡住刺眼的阳光。

田小洁从背后伸出手,手上是一簇黄色的小花,看得出都是精心挑选盛开的最是时候的几朵。

“呐~”

摇臂从高处降落,监视器里的画面从远至近,中景改为了特写,导演拿着对讲机指导,“放大放大——好——就这样——停!田小洁眨眼睛——对了!笑——”

画面里的女主角漂亮且明媚,没有过多修饰的脸颊上有些被草原烈日晒出的浅色雀斑,显得人更青春可爱。

梁桢看了眼田小洁眼里的小黄花,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也就你还有闲情逸致折腾这些名堂。”

田小洁有些不服气,撅着嘴也蹲下把小黄花轻轻放进了流淌的河水里。

“这不是已经去坠机点找过了嘛,什么都没有你能怎么办。”

“至少我不能这么快就放弃。”梁桢的眼神变得坚毅起来,在他这里就没有放弃这两个字。

镜头慢慢移动转到随河水漂动的碎花,最后切了一个全景,导演喊了一声“卡——”以后,大家都放松了下来。

下一场戏是剧本故事的第一个情节点,也是电影第二幕开始的地方,新人物的出现让故事的发展更为连贯合理。

王梦然抓着袖子伸直了手左看右看,身上暗红色的长袍褪了色却很干净整洁,一看就是被洗了很多遍的样子,腰间着束一条的桔色腰带,长发也被盘起包在素色头巾里。

经纪人助理在身边拿着剧本不停地给她梳理台词,王梦然却不耐烦起来,“哎哟,就那么几句我能忘嘛!”,说完甩甩袖子就走开了。

她在戏里演一个叫朵兰的年轻妇人,梁桢和田小洁绕着村子里转的时候,偶然就听见一座蒙古包里传来打斗和妇女哭喊求饶的声音,田小洁义无反顾就冲了进去,只见一个前襟大敞的醉汉正拿着酒瓶子要砸向手无寸铁的女人,梁桢眼见着田小洁要挡在妇女身前,立刻猛地一脚踢翻了那个正胡言乱语的男人,谁想到这男的酒劲上来了开始发疯,从袍子里掏出一把十几公分的弯刀来,刀刃看着十分锋利,咧着寒光就往梁桢胸前刺去。

“梁桢!”田小洁几乎是要把喉咙喊破似的尖叫起来。

只见梁桢一手擒住那男人的手腕,右腿在地上划过带起一整片沙土,男人失去平衡就要扑上前来,梁桢再一侧身,拽住男人拿刀的的手反扣在后背,膝盖重重砸在男人的小腿肚上。

“疼疼疼!哎哟!放手!”

醉汉终于清醒了些叫唤起来,梁桢英气的眉毛一皱,伸出手用掌肌用力砍在男人的后颈,男人吭哧一声,闭上眼晕厥了过去。

田小洁把跪坐在地上的女人搀扶起来,女人手臂上都是淤青,脸上也好几个血红的手掌印,腿也在止不住的发抖,田小洁想着先带她去借住的女大夫那看下身体的伤。

在路上田小洁才打听出来,那个醉汉是朵兰的丈夫,朵兰嫁给他以后却怀不上孩子,这男人便天天打骂她,喝了酒甚至把朵兰当作畜生一样往死里打,听了身边这位原本年轻美丽的女子被折磨成这般模样,田小洁作为女人更加能感同身受,十分气愤地骂了臭男人一路。

推开蒙古包的栅栏木门后,田小洁搀扶着朵兰进了帐子,女大夫查娜向她们打了招呼,她正在给一个背影魁梧的壮汉看诊,三人就先在炉边坐了下来,田小洁给朵兰倒了杯热茶,宽慰她不要太过伤心。

那个壮汉转过身,这才让三人看清他的模样,胡子蓄得很长头发也蓬乱,倒像是那怒发冲冠的张飞,田小洁差点忍不住就要笑出声,却听到身边的朵兰声音颤抖着喃喃道:“巴图……”

壮汉似乎也认出对方来,“朵兰……是你吗?”

朵兰本来只是哽咽现在却直接埋下头放声大哭起来,这个叫做巴图的男人突然就发了疯似的冲了上来,拉住朵兰的手就要把人带走,梁桢下意识就要护住身边的两个女人,一拳就往壮汉脸上挥舞过去,对方措不及防被攻击,眼里的怒火更盛了。

朵兰看着几乎要打起来的气势,连忙用身体去挡在两个男人中间。

“不是!巴图你误会了!他们是帮我的好人!”

这一段几位演员表演的太过精彩,导演都差点忘记喊卡。

助理和化妆师们都一窝蜂凑上去,擦汗的擦汗补妆的补妆,梁桢伸手接过水杯,大口大口喝着,肆意让水从唇边流下。刚刚打斗的场面把林也看得头脑发热,又看着满脸是汗的贺庭毫不收敛地散发着荷尔蒙,水滴从喉结舔过继续从锁骨处向更深滑落,林也忍不住也咽了咽口水,忽然肩膀被拍了一下,林也还以为是自己没藏住心思猛地回头。

叶英拿着几瓶水过来,给他和工作人员都一一分了过去,林也赶快晃了晃不清醒的脑袋,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水。

拍摄工作继续,几位演员都立马投入进戏里。

原来朵兰和巴图也是青梅竹马,可巴图家里贫穷朵兰从小父母双亡寄人篱下,本来彼此心仪的两人却因为朵兰那贪得无厌的舅舅和舅妈被迫分开,因为两匹马和几头羊就把朵兰这么嫁给了现在的丈夫那日松,谁知道朵兰几年都无法怀孕,那杀千刀的男人逐渐对朵兰暴虐起来,朵兰在家做牛做马伺候丈夫还得挨打受骂,却无处说理,父母早逝娘家人只剩下舅舅他们,然而他们却嫌弃朵兰无用孩子都生不出来更是加以辱骂。巴图在朵兰成婚后就离开了草原,想去外面谋些生计,只是邻友传来书信说他的父亲得了痴呆,巴图就从外头赶了回来,要不是田小洁梁桢他们救了朵兰,说不定两人此生不会再碰面,毕竟曾经沧海难为水,再怎么珍重也只能是刻意错过了。

接下来就是一场夜戏,两位不打不相识的真君子打算以酒会友,巴图请梁桢到自己的毡帐里喝酒谈天,这也是林也的第一次出镜,因为情节需要林也必须全身都被打湿,叶英特别叮嘱了他先喝杯感冒灵预防下别着凉生病了,还让负责服装的工作人员准备套厚实保暖的衣服给林也,拍完戏就赶紧换上。

广阔肥腴的草原一到了夜晚就变得漆黑一团有些瘆人,幽幽的旷野真应了“关山六月犹凝霜,野老三春不见花”,汧河岸边刮着风,和水流一起呜呼作响。林也两手捧着杯热气腾腾的感冒药冲剂,鼓着嘴吹气,两腿并拢膝盖上放着台词本,眼睛还滴溜溜忙碌着看台词。

“等会就开拍了。”

林也抬起头,从氤氲的恶水汽中看到了一张轮廓分明的脸。

贺庭怎么连这个角度都这么好看!林也心想。

“会不会紧张?”贺庭歪了歪头,看着眼前的人。

林也摇摇头,他虽然跑了很多龙套,但毕竟是科班出身,表演老师教的理论知识牢记于心,这几天耳濡目染的演戏经验也让他感悟许多,他才不会怯场呢。

贺庭弯下腰,一手撑在腿上,一手向林也伸了过来。

眼前的水汽已经消散,林也就看到眼前背对着光源的人,手掌盖住了刺眼的灯光,在他的脸上打下一片阴影,继而又很快移开,在头顶鼓励似的摸了摸。

“那就加油!等会见~”

林也都不清楚对方什么时候离开的,只是手里捧的那杯药都凉了大半,林也蹙着眉头一口气喝了下去。

「靠近我。」

“各部门注意——主机位和侧机位都准备就绪,a!”

入夜的关山草原荒茫无垠,西北风正铆足了劲打在蒙包顶衬毡上,就像有万千兵马在外奔腾似的。桌上的油灯燃烧着,梁桢和巴图两人相见恨晚,觥筹交错间两人都逐渐酒意上了头。

“我干了,兄弟你随意!”

梁桢胸腔里怀才不遇的苦闷,巴图有情人不能眷属的痛苦,都化进这一杯杯醇香扑鼻的草原烈酒里被一饮而尽。

巴图是个仗义的人,听说梁桢被人陷害才落到如此田地,便愤怒起身破口大骂那龟孙子起来。两人杯酒释心事,梁桢也觉得心情大快,正准备再续个满杯,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巴图哥哥!河边有个人要寻死!”

两个侠肝义胆的人顿时酒都醒了,撒开酒杯就往外跑去。门口的是隔壁家的小孩儿,抓着巴图的袖子就要带他走。

“好像是那个哑巴阿南!我喊他也不应,河边太黑了我害怕就来找巴图哥哥你了!”

三人飞奔到河岸边,果然有个黑影在那,巴图立马大喊起来:“诶!小子别动!”

那人身形高挑却瘦小,在寒风中衣着过分单薄,似乎是听见这边的声音转过了头,三人看着对方有了反应正准备向对方靠近,却只见对方一脚就踏下了河里,跟在梁桢和巴图身边的小孩惊呼起来。没等巴图出声制止,就看到梁桢直接冲了过去,伸手猛地一拽把人从河里拉上了岸,岸边草地湿滑一时没有站稳脚跟,两人都摔在了草地上,梁桢只觉得后背一痛,不知道抵上了什么,身上压着自己的人太轻,甚至比女孩还要瘦弱。

梁桢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却感觉到身上的人忽然一抖,这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脸上灰扑扑的,鼻子脸颊上都是泥垢,眼睛却水灵灵的特别单纯清澈。月光悬挂在上空,少年指了指河滩边有个反射出光泽的东西,三人都定睛一看,原来是根破布绳子上串着的铃铛,梁桢抿了抿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眼前的人翻过了身趴在草地上,梁桢侧过头,两人的目光对了上。

巴图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原来是为了捡铃铛!”

“一条过了!”叶英在对讲机里传来欢呼。

林也从潮湿的草地上爬起来,湿透的身子被风一吹更是冰冷刺骨,林也没有私人助理递上保暖的外衣,只能赶快跑回去换身衣服,没跑几步就感觉到身后有人跟了上来,猜是工作人员准备收场也没太在意,忽然身后披上一件厚实温暖的外套,林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肯定是贺庭,正准备转过身,对方却以为自己是要挣脱开,反而裹得更紧,林也似乎都能隔着外套感受到那人火热的体温。

“别动,穿上才不会着凉。”

明明是命令的语气却满是温柔和担心,林也感谢之余却发觉这样的动作很像贺庭抱着他!赶紧慌张探出头张望着人群,却被对方识出了心里的想法。

一股热气在耳边绕了绕,林也不自主就缩起了脖子。

“这里黑,他们看不到。”

还在林也脑子一片空白的时候,贺庭已经转到了林也面前,明明总共不到十几秒的动作,却格外的旖旎漫长。

林也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的酒店。

洗完澡后看着镜子里自己红扑扑的脸蛋,林也狠狠拍了拍自己。

贺庭只是关心我,因为我是个哑巴。贺庭只是关心我,因为我是个哑巴。贺庭只是关心我,因为我是个哑巴。

林也反反复复念了好几次想给自己洗脑,可完全没用!他总是忍不住往那方面去想,难道因为他喜欢男人才这样?可以前遇到过那么多直接追求他的人,他都从没胡思乱想过,怎么遇上贺庭他就忍不住呢?

最后林也得出了一个极具信服力的结论:贺庭太帅了!

人对好看的事物总是会有莫名的好感嘛!林也说服完自己,安心抱着枕头睡了。

翌日清晨林也正被馒头干得噎住,正准备端起碗粥喝一口顺顺,就看到贺庭站在餐厅门口。林也不知怎的立马心虚地低下了头,拿碗遮住脸准备大口喝起来,总算是把馒头咽了下去,等再神清气爽一抬头,就看到贺庭托着腮正坐在自己对面。

差点就没把嘴里含着的粥一口喷出来,林也极力忍住咽了下去。

“你怎么不回我消息?”

林也满脸疑惑,这才想起昨晚被冻得早早就钻进被窝,连许医生那他都忘了日常的询问。从兜里掏出手机来,才发现贺庭发了好几条过来。

<记得睡前泡个脚会舒服点,拍戏的时候摸到你的手都是冰凉的。>

<睡了吗?>

<真睡了啊?>

<今晚表现的很棒!我后来听郭导都夸你了,说你很多微表情处理的很好。>

<我看你房间灯还亮着,怎么不回我啊?>

林也顿时无语凝噎,贺庭一个高冷气质男神,怎么到他这就变样了呢?

打了几个字给贺庭回了过去。

<灯忘关了,昨晚睡得早。>

确认了信息后贺庭对着林也一笑。“好吧,原谅你啦!”,然后又伸出手摸了摸林也毛茸茸的脑袋,林也都快被摸习惯了。

今日林也的拍摄任务比较重,白天得跟着男女主的故事进度,为了延续前一晚的剧情,还得拍个大夜戏。

林也一到片场,叶英就抓着他一顿夸。

“郭导昨晚竟然夸你了!在他嘴里听到句好话真是比登天还难!”叶英眉飞色舞,总算是给导演看到了林也的实力,她选的人肯定不会有错!“你昨天那一场戏不是有个特写镜头嘛,在贺老师身上抖了一下,那个动作剧本里根本没有,郭导说你这一抖可太自然了!”

可不自然嘛,林也有些害臊。

当时他的身体就像坠进冰窖里一样,就这么紧紧靠在贺庭身上,一下子就感受到了身下火热的躯体,这就算了,要命的是也不知道贺庭穿的什么裤子,布料硬挺还鼓起个大包,就正好贴在自己的腿根,林也直接就吓得一抖。

看着叶英不知其中缘由还在那猛夸,林也觉得自己真是罪无可恕。

好在是开拍后林也就全神贯注着戏的内容,不再胡思乱想。

阿南是被村里的孤身老人白玛奶奶养大的,听说是出生不足半月就被丢在了草原上,老人把孩子养了有大半年才发现他不会说话,但是又能对声音有反应,好在只是个哑巴。两人一直相依为命,就靠着养羊维持生活,也有心善的村民妇女们每当多做了食物会给祖孙俩送过来,倒也从来没饿着阿南一顿,只是这孩子就是长不胖,身材也不像草原子女那样高大。只是老人本就年迈,阿南长到十六岁,老人就撒手而去了。这一走只剩下孤苦无依的小哑巴,

村里的小孩都说小哑巴是个天生的傻子,不会哭不会笑,只知道放羊,阿南只觉得要把羊卖个好价钱奶奶才能开心,他就日复一日的放羊赶羊。等到县城里买羊的商户来那天,阿南不会说话也听不懂汉话,商户骂骂咧咧就走了,可没想到那坏心的人当晚立马返回了草原,当着阿南的面就要抢羊,阿南根本抢不过那几个彪悍的男人,就这样羊群就被皮卡车运走了,这下阿南连羊都放不了,村里的人都以为是卖完羊没事做,只见到阿南天天低着头在村子里转。

白天的戏份是阿南为了感谢梁桢给自己寻回了铃铛,扎了一捆草给人道谢,可梁桢又不是当地的牧民,哪来的牛啊马啊羊的需要喂养,看着阿南傻乎乎的样,只好让阿南就当自己的小跟班,一开始阿南还听不懂,巴图解释了一下才明白,阿南点点头十分愿意,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里几乎是要拿出赴汤蹈火的气势来。

导演喊了开始,所有演员都瞬间入戏。

“他听不懂普通话吗?”梁桢看着眼前只知道盯着他看的小哑巴。

“听不懂的,只会点蒙语,白玛奶奶也教不会他。”

巴图用当地的语言又给他讲了几句,小哑巴阿南摇摇头。巴图转过头对贺庭继续说道:“也不会写字。”

身边的田小洁插了话:“天呐!那他怎么和人交流啊!”,见过许多世面的知识分子很难想象这个年代了,还有不会写字不会普通话的人,这地方的文化教育是多么落后啊!

巴图又解释道:“我们这的孩子都是没人教的,等大点了会去县城里念点书,以前有几位老人上完学以后回来教孩子们读书念字,现在人都跑到城市里去打工,结婚生娃娃以后要是家里没有老人要照顾也不会回来了,还在草原上的人家也都是讲蒙语。”

梁桢忽然就有了个想法,“你问问他,想不想学普通话,我教他。”

巴图满脸你在开什么玩笑,梁桢推了推他让赶紧传话。

阿南一开始有些为难,好像是在担心自己学不会,梁桢轻轻拍拍阿南的肩膀,说道:“你不用担心,不会特别难,能听懂我们说话就够了。”

巴图看梁桢这是心意已决,只好继续当这个传声筒,阿南立马从担心就变得特别期待起来,眼里满是感激,重重点了点头,被这样炙热的目光直视,梁桢却突然愣住了。

“卡——梁桢你这眼神不对,应该是很欣慰,还有间隔时间太长,忘词了吗?”

郭导对贺庭这反常的第一次ng有点意外,理应来说这是很轻松的戏码。林也看着贺庭对着监视器面前的导演弯腰致歉,也有些不太理解贺庭会在这个点忘了说台词。仔细看发现贺庭额间渗出了细密的汗,林也抬头看了眼让人晕眩的烈阳,心想确实这正日头上的阳光太炙人了,等贺庭调整状态转回身,林也用手点了下额头,抬起手肘擦了擦额头,指了指对方示意擦汗,贺庭会意后连忙拿手抹了一把。

梁桢欣慰的看着眼前的人,“那以后就辛苦你啦,巴图老师。”,转而对巴图一笑。

“行吧,反正我答应了要帮你的忙,再加个小哑巴也不碍事。”

田小洁也自荐道:“那我教阿南写字!梁老师你那狗啃的字,可别摧残人家了~”

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阿南听不懂,但是此刻他也想一起笑,延绵不绝的草场上笑声萦绕,翻滚过一座座山坡后传到了羊群之间,全都竖起耳朵朝着同个方向咩咩的叫了起来。

阿南没有羊可以放,但他有了学可以上。

梁桢发现他拿到的资料显示的失事地点可能并不精准,也就是说很可能侦察机会在其他地方坠落,只是飞机失事几十年过去了,残骸寻找几乎是不太可能,而且草原如此辽阔,更是难上加难。但梁桢每天还是会沿着河道看看有没有被重刷下来的一些金属部件,天黑了就回到蒙古包里带着阿南秉烛夜读。

阿南比他想象得要聪明好多,很多时候巴图在一旁直接倒头便呼呼大睡,可阿南却还能根据白天田小洁给他教写的字,猜出梁桢说出的词,即使不能次次都正确,却能大致都对应起来。

梁桢甚至有片刻觉得,阿南不仅仅能听懂他们说话,他还能融入现在的社会里。

「好梦。」

夜戏的打光很讲究,特别是在场景内已有光源的情况下,光线就是个需要严格控制的变量。

导演不停地和灯光组调节试光,刚好演员们都回了酒店休息用餐这个时候还没有回片场营地,贺庭动作快早就站在摄像机前帮导演作主体参照,林也正好这时候走了回来,郭导看到了立马叫林也一起去镜头面前站着。

“4300k太冷白了,调低点。”

林也被导演推着肩膀站在贺庭面前,两人看着对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主光的明暗软硬打在贺庭的脸上,也不知是不是林也的心理作用,看着忽然缩小又放大的阴影,贺庭的表情好像每一秒都在变化,一会儿严肃一会儿又明亮,林也觉得特别好玩,几乎是直勾勾盯着贺庭看。

反而是对方先被盯得不好意思,微微低下头又有些疑惑抬起眼看林也。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回过神来的林也连忙摇摇头,不敢再正视贺庭。

“可以了,你俩在旁边休息会吧,等其他演员到齐。”导演向两人喊道,又继续去忙和录音组交涉。

林也一天下来忙得脚不沾地,总算有时间给许医生发消息。

<许医生,不好意思啊。昨晚忘了问问你林好的情况。>

发完以后好久都没收到回复,林也又在手机上打字,这时贺庭在他身边坐了下来,语气有些别扭,“你在给谁发消息呢?”

林也直接把手机递过去给贺庭看,反倒是让对方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问道:“你现在还在看医生吗?声带……还能治好吗?”

林也有点意外,他身边只有少部分人知道他只是声带撕裂导致失声,只是他不解释旁人就先入为主地认为林也是天生的哑巴。贺庭又是去哪里打听到的呢?那他是不是还知道自己以前和他同个学校?

周边人多眼杂,林也想了想还是用手机给贺庭发消息。

林也:<你知道我失声的事?>

贺庭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对林也的了解可不只有这些。

贺庭:<偶然听说过。>

林也点了点头,又往手机里打了一段话。

林也:<许医生是我弟弟的医生,我的声带很难治好了。虽然挺怀念以前能说话唱歌的日子,不过现在也挺好的,如果不是失声的话,我也拿不到阿南这样的角色。>

贺庭读了消息,抬头看见林也满脸的笑容,明媚却有丝丝苦涩。对于一个演员来说也许可以用后期配音来解决声音的缺陷,但是作为一个正常人,生活里没有任何人能代替他发声,许多委屈都只能自己受着,贺庭心中实在不忍,自然而然就张开手臂把林也轻轻怀抱住。

林也一时都不知道作出什么反应才好,脑袋一片空白。也许对于许多言语障碍的人来说,安慰的话语和同情的目光已经习以为常,然而这仅仅是一个慰藉的拥抱,林也的心脏还是狂跳不止。

那些日子的急风骤雨打在身上的疼痛早就熬过去了,只是这样一个轻柔的拥抱,反而让林也的身子都蜷曲了起来,贺庭给予的温暖太令人沉溺,也许这短暂的模糊片刻能使得他逃离了现实的冷雨。

“你……是哭了吗?”

贺庭感受到怀里的人有些细微的颤抖,更不好松开这个怀抱。

林也如梦初醒,摇摇头推开了贺庭,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四周,一个快一米八的大男人被另一个大男人抱着哭,那简直太丢脸了吧!整理了一下情绪拿起台词本,一本正经在上面圈圈画画起来。

贺庭有些哭笑不得,他用手撑着下巴歪着头看林也,“笨蛋。”

晚上的戏份是紧跟着前一晚的剧情,阿南和梁桢巴图还有小孩三个人一起回了村子,巴图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阿南只紧紧握着手里的铃铛盯着他看。

“都说了他是哑巴,巴图哥哥你是不是傻瓜呀!”

小孩咯咯咯指着巴图笑话他。

“废话!这我当然知道!但我记得以前他不是和奶奶住一起吗?”

“白玛奶奶去世好久啦!”

梁桢和巴图对视一眼,没想到又是个苦命人。正巧这时候田小洁听到外面的声响,走出来一看发现梁桢和巴图都在,朝两人问道:“你们俩不是去喝酒了嘛?”

没等回答田小洁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他俩身后的人,“这是谁?”,田小洁掰开两人走近了一看,“这孩子浑身都湿透了!摔河里了?来来来赶快进来。”

穿着一身维希格纹长裙的田小洁,方圆领口贴着明显的锁骨,修身的裙子在腰间褶皱处包裹得特别好,发髻上还有一圈的蕾丝发带缠着麻花辫,松散地扎了个漂亮的蝴蝶结。阿南从没见过这样打扮的女人,顿时不知道眼睛该往哪看,羞得低下了头。梁桢看着这幅情景,笑着轻轻拍了拍阿南的后颈,“你可别吓着小孩子了。”

巴图也大笑起来:“哈哈哈对对对!这像那个,什么来着的,唐僧进了女儿国!哈哈哈哈这小哑巴可没见过你这样的。”

田小洁翻了个白眼,正好查娜从毡包里走了出来,“这不是白玛奶奶家的孩子嘛?这是怎么摔得浑身泥巴还打湿了,快进来暖和暖和。”

一群人有说有笑地进了查娜的蒙古包里。

全景拍摄结束,大家都赶紧围到炉边取暖,这草原的天气越来越冷了,早上摄制组一出门裤脚就全被打湿,草叶上凝着厚重的霜露。林也他也想凑到炉边去哄哄冰凉的手脚,却发现贺庭还把手搭在自己肩上,化妆师走上前给两人整理妆容,林也瞥了眼身边的贺庭,对方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给谁发消息,根本没想撒开手,林也心想等会也快继续拍摄了,也就想随他去吧。

不一会小李气喘吁吁从门口跑进来,“呐,贺哥,东西给你拿来了。”

贺庭伸过手接下,递给了林也,林也眨巴着眼睛有些不知所措。

“暖手宝,还有这几片暖贴,以后可以贴在鞋垫上,隔着袜子就不会冻脚了。”

还好这时候已经清场,拍摄场地只有演员,其他几位演员还在炉边聊天根本没注意他们。

想着快开拍了,赶紧从贺庭手里拿过这几样东西塞进口袋里,正准备走向安排好拍摄的位置,就听到导演在另一个蒙古包里扯着大嗓门:“林也你口袋里装了什么?拿出来拿出来,你不知道这样会穿帮啊?”

林也心里一惊,所有人都朝自己看过来,林也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贺庭看向他心照不宣,假装只是回到原来的位置,在林也耳边提醒道:“我让你收着下了戏暖手,不是让你现在装兜里呀。”

林也臊得满脸通红,正打算灰溜溜找个摄影机拍不到的角落放下这些“关怀的负担”。

“小李,你过来先收着吧。”

贺庭叫住了自己的助理,林也只好又把东西还了回去。

那刚刚给我干嘛!林也咬牙切齿地心里问候了好几遍贺庭他大爷。

查娜从炉灶上端起了一锅奶香四溢的奶茶,用铜勺舀进每个人桌前的小碗里,再抓了一把炒米洒在茶面上,最后放上好几盘奶皮子和炸撒子,大家都迫不及待要品尝这草原风味,一口下去咸香可口。阿南似乎是饿得慌了,咕咚咕咚一下就把眼前的奶茶喝下了肚,查娜一看这么快见了碗底,立马又给阿南盛满了,还拿出了一整块馅饼给阿南。

“这孩子几天没吃饭了?”

巴图看这么瘦小的人却能狼吞虎咽好几碗奶茶,吃惊又有些心疼。阿南虽然听不懂,此刻却有些难为情地用袖子擦了擦嘴,脏兮兮的小脸上就一双明亮漆黑的大眼睛就这么不知所措地看着大家,嘴角还沾着馅饼碎渣,上嘴唇也残留着一圈奶沫。

梁桢不知怎么的,自然而然伸出手扶着阿南的脸,拇指轻轻扫过抹去了嘴上的残渣,阿南有些不适应地脑袋往后一仰。

林也:剧本里没写这段啊?!

其他演员:导演还不喊卡?!

梁桢:我干了什么?!

导演没喊卡就得继续,贺庭故作镇定,手没缩回去反而在林也后背拍了拍,“没事,多吃点。”

田小洁也随机应变道:“是啊,阿南,多吃点。”

“好——卡!”

终于是结束了,大家都虚惊一场,导演竟然对这样的ng都没要求重拍。

饰演巴图的男演员田丰首先开了口:“茜儿反应的不错啊,要不是你大家都不知道怎么把台词接下去。”

当事人此刻也坐不住了,向演员们说完抱歉以后火速逃离了现场。

徐茜儿看着贺庭着急慌忙的背影,又看向不会说话的林也,笑容里有一丝耐人寻味。

“贺老师应该去隔壁找导演了,咱们等会吧。”

最后导演认为这个细节无足轻重,而且徐茜儿把戏接下去了也很合理,也就让大家结束拍摄回去休息了。

林也没想到拍一整天会这么累,以前跑龙套最多也就是待机大半天然后两三个小时搞定,再累一些也就是群演们一起走来走去活着跑来跑去当路人。

这镜头就怼在自己面前拍一整的天的感觉真把林也累的身心俱疲。拖着疲惫的身子回酒店的时候都已经凌晨两点,林也感觉脚都快站不稳了,从口袋里摸索出钥匙来开门。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林也扭头去看,贺庭正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怎么我叫你都不应。”

两手搭在膝盖上喘着气,贺庭调整了一下呼吸,把手里提着的袋子递给林也,“我不是故意在片场给你的,就是突然看到你手关节都被冻红了,才让小李开车去商店买来。”

林也伸手接过纸袋,打开一看发现成包的暖身贴和一个兔子模样的暖手宝,数据线包装盒都没来得及扔,还有一幅崭新的纯白毛绒手套,林也看着眼前这一堆本该是小女生才会用上的东西,有点哭笑不得,他是不会说话的哑巴,又不是无法自理。

林也伸出大拇指按了按,作出谢谢的手势。又双手合拢在脸颊边贴着,歪了歪脑袋。“啊好的!确实你拍了一天也累了,赶紧休息吧。”

贺庭也走到自己房门前,又想起些什么来,“晚安,林也。”

林也微笑点头,比了个大拇指,一手伸出拇指和小指斜着旋转上升。

晚安,贺庭,好梦。

如果说心动的痕迹是跟随着贺庭风尘仆仆的奔赴,那好景美梦就是林也最发自内心的祝福。冬春无界、夏秋相连的草原上总是能促就许多梦幻相遇,捱过无声的旷野,尽头一定是绿浪奔涌的彼岸。

「拥抱的意义。」

饰演阿南的奶奶白玛的演员李文珍老师也来到了关山,这是位国宝级的老戏骨,连郭导都毕恭毕敬接老太太下车。已经七十五高龄的老太太却根本没有老态,腰杆还是挺得笔直,家人劝说她不要冒险来这种环境恶劣的草原上,可老太太铿锵不移,说自己这么多年什么苦没吃过,几十年前她也在呼伦贝尔大草原上策马奔腾。

林也和李文珍老师也有一两场戏,叶英有意带他去拓展人脉,早早就让林也收拾利索下楼在酒店门口等着。老太太一下车,所有人都自觉排成列队在一旁迎接,郭导上前打算搀扶,老太太却摆摆手,头发雪白却依然精神矍铄,目光慈祥的看着每一位年轻演员,那炯炯的目光忽然定在一人身上,老太太迈着稳重的步伐走了过去。

“这位年轻人就是林也吧。”

老太太走到林也面前,伸出手搭在林也端放在前的双手,看到李文珍老师认出了自己,受宠若惊地点了点头。

“这孩子真好,有志气有抱负!”

叶英也没想过李文珍老师会对林也这么满意,连忙替林也向老太太问好。

“是的老师!这位就是阿南的饰演者林也。”

老太太对叶英礼貌一笑,“我知道,这孩子真不容易啊。”,转过身又对郭导夸赞道:“导演你能选这个小伙子出演,真的大格局!”

等老太太走远了,叶英戳了戳林也,“李文珍老师对你期望很高,你到时候可得好好表现啊!”

给老太太接风洗尘后,一行人又马不停蹄赶去了拍摄现场。

林也总算是不用衣衫褴褛灰头土脸的出镜头了,造型师给他准备了一套藏青色长袍,袖口和领子是宝蓝色库锦镶边,三粒牛皮制成的扣袢袖在前襟右侧上,翻领的云锦面料也不像原本的棉麻扎人。这是剧本里查玛送给他的衣服,本是查玛给同样是医生的丈夫亲手做要在开春穿的新衣,她的丈夫本是好心去其他村落医治瘟病,可老天爷不长眼偏偏要收走这位医者仁心的男人。

剧本里阿南由于身材过于瘦小导致衣服不合身,这套衣服也就故意做大了一号,袖子遮住了半只手,让林也看起来更像个小巧玲珑的白瓷娃娃,其实林也并不矮,就是肩宽较于一些体格健壮的男性比较不够魁梧,而且白皙的皮肤和水汪汪的大眼睛更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特别乖巧,再配上这双手缩在袖筒里的模样,更是萌得人心都化了。

负责剧组花絮拍摄的工作人员扛着摄像机过来,林也一开始还不适应这种特写镜头,他也说不出话,只好朝着镜头微微一笑,刚刚两只手撑着下巴发呆,这时候这么抬眼一笑,简直是可爱的让人心都化了。刚好叶英在旁边看到了,凑过来贱兮兮地说道:“好在你不会说话没有导演相中你,要是早些把你这张人畜无害的脸放出去,女孩子们不得都疯了,我可没得漏捡咯!”

林也知道叶英是在口嗨,他也不过就是姿色平平的普通人罢了。

“摄影老师你可得把这段让后期剪进去啊!”

副导演开口了那哪还有不答应的道理,连忙应声说是。

今天的拍摄任务比较简单,都是一些室内景,把后面几场田小洁和梁桢教阿南学习汉语的镜头都拍完,再拍个去见巴图父亲的几个桥段。剧本的铺垫部分也就此完成,电影第一幕结束。

梁桢正在教阿南一些简单的词汇,“草原、羊、牛、马。”,阿南全神贯注盯着梁桢,听着他一字一顿的发声。梁桢似乎有点不满意,捧住阿南的脑袋,指了指自己的嘴,意思是让阿南看他的口型。巴图看着两人就像金鱼吐泡泡似的在那嘴一张一合,打了个哈欠想翻身睡在毯子上,却听到田小洁着急慌忙跑进毡包里,“巴图,你阿爸在村子里乱跑还打人!查娜找人过去了,让我赶快来找你。”

巴图猛得起身,箭一样咻的就飞了出去,梁桢和阿南也赶紧跟上。没跑多远就看到一个没穿鞋子的老头拽着村民的后领子,不停地往对方背上敲打,眼神十分凶神恶煞,阿南似乎是想起当时绵羊被抢那时候挨过的打,躲在了梁桢身后,梁桢感觉到自己袖子被紧紧攥着,看了眼身后担惊受怕的阿南,撑开手臂护着身后的人。

巴图看着实在是又气又无奈,大声吼了句:“阿爸!”

老头子似乎听到了转过身一看,不知道怎么了直接晕厥了过去。

镜头一转,几人坐在巴图的家里,想开口安慰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巴图给他的父亲掖了掖被子,有些颓唐的坐在了他们中间。

“我阿爸痴呆好几年了,一开始邻居们看不出来,后来变得开始胡说八道还乱抓人打人,我才从外头赶回来。”

梁桢拍了拍他的肩,“你也别太难过,比起其他病痛来说,叔叔至少不用遭罪。”

“阿尔兹海默症。”一旁的田小洁喃喃道。

查娜点了点头,“是的,这种病无法治愈也是不可逆的,一开始可能只是健忘、无法集中,后期就会发展成行为认知的障碍,甚至会发生人格的改变,就像桑布叔叔这样暴躁易怒攻击人,患有阿尔兹海默症的老人最后四肢都会出现强直或者瘫痪,生活不能自理,最后……”

田小洁怕这些话太重伤了巴图的心,悄悄拍了下查娜的大腿。

巴图却说:“没事,这些我在外头早就找医生打听过了,所以现在也就是想一直陪着他,有时候我阿爸也能清醒过来,认出我这个儿子,这我就已经很知足了。”

梁桢对让还得照顾父亲的巴图来做他的助教心怀愧疚,本来他回家就是为了陪着父亲,他却把人拉来帮忙,便开口说道:“巴图,你就好好照顾父亲,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定要开口。还有就是教阿南认字的事,你已经做了很多了,你就安心陪在父亲身边。”

查娜在一旁也说她可以帮忙翻译手抄蒙语的词语和句子,让巴图好好陪伴父亲。正在此时老头子哎哟叫唤着醒了过来,巴图连忙走到床边,“阿爸。”,众人还等着看温馨的父子相见,结果老头子狠狠给巴图脑袋上一掌。

“你还知道回来!”

巴图被打痛了也不恼,满脸惊喜地看着父亲,“阿爸你认得我?”

“废话!你是我儿子!我怎么不认得!”

巴图看着大家,眼里满是期待和激动。

“阿爸那你认得出这几个人吗?”

老头子眯着眼伸长了脖子看了圈坐在面前的男男女女,伸出手指了起来,“这不是白玛家的娃娃嘛!这个,查娜大夫,这两个……不认识。”老头子脑袋还有些迷糊,绞尽脑汁地回忆起来,忽然眼睛睁大,指着梁桢说道:“这个人有点眼熟!像……像……”

巴图只觉得父亲可能又开始胡言乱语了,有些失望的把人手按下,可老头却不愿意,“像你那个……对了!像大有!”

梁桢心中一颤,不可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几乎是冲了过去,摇晃着老桑布的手,“你说什么!谁是大有?!”,老头有些厌烦地甩开他,不肯再开口。

“大有!大有!你刚刚说我像大有,你说的大有是谁?!”

所有人都被这样疯狂的梁桢吓了一跳不敢出声,只有阿南默默走了过去,扯了扯梁桢的衣角。梁桢这才稍微镇定下来,放平稳声音继续问道:“桑布叔叔,您是觉得我眼熟吗?”

老头子这才肯看梁桢一眼,点了点头。

“那您记得大有是谁吗?”

“大有是开飞机的啊。”

梁桢几乎要跌坐在地,桑布认识他的父亲!就像是绝处逢生般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梁桢握住桑布的手,声音都变得有些颤抖:“梁大有,您说的是梁大有吗?我是梁大有的儿子啊!”

桑布听到这句突然眼睛里有了光亮,反握住梁桢的手,“你是大有的儿子!会开飞机的大有的儿子!”

梁桢几欲落泪,强忍着内心的汹涌想多问桑布一些有关他父亲的事,可桑布这时候又开始糊涂了,在那乱喊着“飞机大飞机”之类的话。田小洁此时走了过来,搭在梁桢肩头,叹了口气,“好在也算是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咱们慢慢来,说不定哪天桑布叔叔又清醒过来了。”

梁桢慢慢攥紧了拳头,猛地转过身去抱住了阿南。

“卡——梁桢你抱错人了,你要抱的是田小洁。”

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了,贺庭似乎是情绪爆发后有些收不回来,还沉浸在戏里大口喘着气,紧紧抱着林也不肯撒手。林也虽然觉得这样有些尴尬,但也能明白贺庭的心情,戏里梁桢从小就失去了父亲,后来清名还被污蔑,他自己的飞行生涯也受阻,翻越千山万水后在草原上苦苦寻觅未果,都快要放弃的时候突然看到了希望,梁桢心里五味杂陈肯定需要发泄。

只是林也没想到贺庭会抱住他,可能是因为演员深度入戏以后对他本身来说林也只是剧中的角色,阿南在梁桢心目中也许是一片净土,毫无污染广袤无垠的伊甸园。

林也伸出双手抚上贺庭的后背,轻轻拍着安慰起对方来。导演也担心贺庭入戏太深,提早结束了当日的拍摄,演员们也都各自回到酒店。

入夜后林也洗漱完躺在床上,打开手机照常给许医生发完消息后,不自觉地点开了贺庭的聊天对话框,他想问问贺庭还好吗,一遍遍打了字又删除,担心贺庭收到消息会尴尬。正在这时候,方框顶端的字从贺庭的名字变成了正在输入中,林也几乎大气儿不敢出。

“叮——”

贺庭发来了新消息。

你能来我房间陪陪我吗?

林也瞬间坐直了身子,深呼吸了一口。

好。

没来得及穿外套就跑到了贺庭房门口,走廊尽头的窗户有些漏风,吹的林也脖子冷嗖嗖的,轻轻扣了下门。没过几秒钟门就从里面打开,林也被一把拽了进去。

房间里漆黑一片,只有门缝里从走廊外挤进来一些微弱的灯光。贺庭不明分说便把林也按在墙上,林也一下就慌了神,他看不清贺庭的脸,只能感受到对方火热的气息凑的越来越近。林也只觉得鼻尖似乎都蹭上了对方的,立马屏住呼吸,他害怕还有些无端的兴奋,感觉心跳都快停止。他如果没有失声此刻还能问一句到底怎么了,可现在他又不能反抗怕打伤了贺庭。

忽然手边蹭到个冰凉的硬物,是电灯开关!

“啪——”

眼睛都被灯亮得一晃,林也慢慢睁开眼,贺庭随意垂下的碎刘海遮住眼睛,林也看不出对方现在是什么表情,眼神中似乎闪过一瞬间的隐忍。手腕处本来巨大的力气一松,林也被抱进了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里。

“林也,让我抱一会。”

本来还悬空着的手臂慢慢滑落,林也轻轻抚摸着贺庭的后背。这是人类从出生就被授予的最本能的一种安慰,婴儿啼哭父母会抱着轻拍后背安抚,这种未经雕琢的表达情感的方式,会在第一时间比起大脑的思考更快一步带动肌肉的反应。

隔着单薄的布料,两人都能清晰感受到对方的心跳。

扑通、扑通。

这是林也和贺庭的第三次拥抱,也是林也除了父母兄弟外第一次和一个人如此紧紧相拥。

「你是特别的人。」

逐渐恢复理智后,贺庭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向林也解释他这样的行为。

林也笑了笑,作了没事的手势。

“要不先坐会吧。”

贺庭赶紧搬出把椅子,招呼林也过去坐,又转身要给林也倒杯水。林也拉住对方的手,摇头表示不需要喝水,伸手指着贺庭,拇指和中指相捏又张开,竖完大拇指后用食指在空中画了个问号,眼里满是担忧。

你还好吗?

贺庭点点头又摇摇头,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林也。林也把椅子搬起来放在床尾,正对着坐在贺庭面前,指了指自己,抬起手在太阳穴上打圈,手心展开又收拢放在耳边。

我想听。

贺庭伸出手把林也放在耳边的手慢慢放下,“我今天戏太过了吧。”

林也猛地摇头,他知道贺庭不是为了出风头。

“我以前被确诊过情绪调节障碍,虽然不是特别严重,但有时候会控制不住地焦虑、害怕甚至狂躁。可我的父母却认为这是我心里太过脆弱无法抗压造成的,他们说我软弱、自卑,只会逃避现实。”

林也无法想象贺庭是如何才能云淡风轻说出这些,他的亲弟弟林好一样确诊了心理问题,他明白心病难医,发作起来更是无药可医。林也伸出手轻轻覆在贺庭的头上,就像之前贺庭对他做的那样。

“在学了表演专业以后,我几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以前的症状了。演戏对我来说是一种特殊的宣泄方式,那些喜怒哀乐爱恨情仇在短暂的时间里冲淡了我本身的许多情绪。”

贺庭努力地去克制那些不该有的想法和情感,一直活在自己挖的陷阱里,但在遇到林也后他就无法再控制了,贺庭抹了把脸,双手抓住了林也的手臂。

“可你一出现就不一样了,如果说我曾经控制情绪是为了不被情绪主导,而现在我控制情绪是为了想靠你更近。”

怦怦、怦怦。

林也的心脏疯了似地怦怦作响,贺庭这是在向他告白吗?!

“你是特别的,非常特别的……”

林也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特别的什么?

“非常特别的人。”

林也还等着对方继续下去,可贺庭却根本没有那个意思,盘腿坐在了床上。林也的心一下沉到了谷底,明明是自己设想的太多,贺庭本来就没对他做出过其他出格的举动,可还是忍不住失落。林也千万次告诉自己,本就是自我残缺对许多情感无法应承,绝不应该把悸动当欢喜对某些关系逾矩。

似乎是发现林也的情绪不高,贺庭担心是自己的负面情绪影响到了对方,连忙道歉:“抱歉,是不是我说的有点太多了?”

林也摆手表示自己只是有点累想回去睡觉,贺庭也怕给林也带来的心理负担太大,便没有强留对方,送出门后互道了晚安。回到房间后林也默默坐回床上,想太多总不是好事,索性眼睛一闭往后一仰,整个人陷进了被子里,随后天旋地转沉沉睡去。

即使大家都不约而同没有提前一天拍摄贺庭情绪失控的事,总是有些互相看眼色,林也作为另一个当事人都不自在起来,今天他其实没有拍摄戏份,只是按照往常一样跟在导演身边。

郭导也不知道是缺心眼还是根本不在意,看见林也过来便随口一问:“贺庭昨天是怎么了?”

监视器里造型师正在整理贺庭的衣服,贺庭神情并无异常。林也摇摇头不想说也不好说,郭导有些疑惑,“你俩不是铁哥们嘛?真不知道?”

林也不知道是笑“铁”还是笑“哥们”好,总之他觉得自己哪个都不沾边。郭导本来也没抱什么期待,他也不是贺庭能看得懂手语,只好作罢。叶英正好来通知另一边的片场已经准备好了,郭导立马也起身准备过去。

“林也你也跟着过去吧,郭导今天去拍李文珍老师的戏份,这边交给我来指导了。”

林也点点头小跑着跟上导演。

贺庭本就百无聊赖地等着上妆开拍,瞟到林也从拍摄现场离开,想叫住人家却不好脱开身,热锅蚂蚁般焦虑起来。林也浑然不知,他本来就不是故意走开,李文珍老师的戏他肯定是要去旁观。

等林也赶到远在另一边的片场,老太太已经换上了戏内服装,妆容也刻意展现着历经风霜的老妇人才有的面貌,看上去并不苍白衰老,反而更加和蔼可亲。演童年时期阿南的小演员也被父母牵着到老太太面前问好。不仔细看还没发现这孩子长得和林也真的特别相像,大眼晴翘鼻子皮肤还白白嫩嫩的,这才是真正的一尊白瓷娃娃。

老太太看见了站在远处好奇地眨巴着大眼睛的林也,招了招手让他也过去。

“这样一看,真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看着一大一小两个阿南,老太太忍俊不禁道。

小阿南演员的母亲也仔细端详着林也,“还真别说,我都以为是亲生的呢。”

林也心里惶恐,不敢不敢。导演走了过来,看着这一番其乐融融的景象,都有点不好意思破坏,只是时间比较紧凑,李文珍老师也只安排了四天的拍摄行程,便开口说得开工了。

李文珍老师的形象和白玛奶奶的气质特别相配,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后沉淀下来的坚强贞洁又善良慈祥,老太太也不愧是老戏骨,一开拍后就立马就入了角色。

白玛这天用木盆装着衣服准备去河边洗,远远就看见有件袍子裹成一团扔在河滩上,心想是不是哪家的媳妇洗完衣服不小心落下了,想着等会顺带清洗一下送回村里问问是谁家的。走近一看才发现内里是羊毛的短袍子里睡着个小娃娃,出生都不足满月的样子,白玛一惊:这是谁这么狠心把娃娃丢了。二话不说白玛就把婴孩抱了起来,谁知那小孩似乎天生就特别有灵气,眼睛大大的看见白玛就咧开嘴笑。

白玛看着这可怜又惹人爱的娃娃,都来不及清洗衣服,直接把孩子抱回了家。一开始白玛以为是娃娃受了惊吓才不哭不闹,她以前生自己的孩子也不是这样安稳,不足月的孩子没法吃饭,又怕把孩子饿坏了,想起村里桑布家的媳妇生了儿子也还没断奶,连忙抱着孩子去找那家人帮忙。可到了桑布家才得知他媳妇当时难产生子特别虚弱,催乳都催不出几奶瓶子,自家的孩子都得提前断奶。白玛只得抱着孩子回了家,她早年失去了还未成家的儿子,那孩子是给人跑马作生计,可谁曾想还没等到孝敬含辛茹苦把他养大的母亲,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就这么去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是刻骨铭心的,白玛却在年过花甲的年纪捡到了也同样命苦的娃娃,她想着这也许是上天给她的馈赠,无论如何她都得把这个娃娃养活。

没有乳汁就用羊奶代替,虽然一开始白玛还担心娃娃会吐奶,可没想到这小家伙生命力特别顽强,吃什么也不生病。就这么春去秋来,娃娃长大了两岁,本来健康平安长大是件高兴的事,可白玛还是十分发愁:娃娃不会说话。不管怎么教,温柔教导还是故作打骂都没能让孩子开口,一开始娃娃不肯张嘴,白玛还以为是孩子调皮不好学,后来乡里的医生来村里看诊,一下就辨别出来孩子是个天生的哑巴。

白玛的天都快塌了,怎么偏偏是个哑巴!一直以来娃娃都能听到自己说话,她就以为孩子是健全的,却没想到是个哑巴!白玛抱着孩子哭了一整夜,天快亮的时候,孩子迷迷糊糊感觉到奶奶起了身,睁开大眼睛要确认。白玛看着吵醒了孩子,轻轻用手拍打着孩子的背念叨:“阿南,以后你就叫阿南。”

孩子不明所以只觉得很舒服,白玛又睡了下来在他耳边轻轻说着。

“阿南,你是个哑巴也没关系,奶奶会陪着你。”

阿南每天跟着奶奶去放羊,在草原上打滚撒欢,很快就长成了七八岁的大娃娃。他总是见到村子里的小孩聚在一起斗蛐蛐,也想和他们玩,可阿南一过去,他们就拿石子打阿南,捧着肚子大声嘲笑阿南是个哑巴。阿南再也不敢和他们一起玩了,他每天和奶奶一起去放羊,有时候奶奶允许他躺在老母羊身上,小羊羔子们也凑在阿南身边打盹,微风拂面好不惬意。

阿南再长大些,衣服总是不够穿,虽然奶奶总是说他营养不良,可他还是觉得自己长的太快了,袖子和裤腿总是短一截,奶奶总是要在抽屉里数钱要给他添置新衣裳,机灵的阿南想了个好办法,他故意在吃饭前喝好几碗水,每次吃点什么就撑了,奶奶一开始不相信,阿南挺着圆滚滚的肚子给奶奶看。就这样循环以往,原本身上还有点肉乎乎的阿南越来越消瘦,奶奶开始担心阿南是不是生病了,可看了大夫也没瞧出来什么毛病,只说是营养不良,奶奶想着是不是得杀头羊给阿南补补,晚上回去就找好了村里的屠户准备宰羊。

阿南第二天还没睡醒,就听到外头的羊圈里绵羊乱叫起来,还以为是遭贼了赶紧起床,却发现奶奶和村里的屠户大叔一起抓着羊后腿要宰羊!阿南直接冲了过去,抱着羊脖子就不肯撒手,绵羊似乎也看出阿南是来救他的,咩咩嚎叫着紧靠着阿南,老妇人和屠户看了这场景,哈哈大笑起来,阿南却哭得更大声了,几乎是泪流满面大哭起来,直到奶奶说不宰羊了才抽噎着从地上爬起来。

“卡——太好了太好了,辛苦李文珍老师了!演得真好!”

一整天的戏拍下来都很连贯,李文珍老师许多随机发挥都给剧情增添了许多亮点,大家看老戏骨飙戏也很过瘾,特别是郭宇导演简直是笑得合不拢嘴,工作人员都说郭导在老太太面前就是个无情的夸奖机器。

林也赞同这个称号,他也被老太太的演技折服了。即使在以前小时候看的电视剧里还是上大学后老师放的教学范例里,他都感受过李文珍老师超凡的演绎魅力,现场看更是精彩,仿佛白玛就是她,她就是白玛,老太太对孩子的疼爱和喜欢都特别真实,连小演员下了戏都还跟在老太太屁股后面不肯跟父母回去。

演员的魅力就是这样,即使是要戴上无形的面具去演绎一个与自己截然不同的人生,但人心是一样的,无论是编剧笔下的人物还是现实中的人,都是一样有血有肉的。好的演员就是要把角色给演活了,不仅仅是念台词,不仅仅是表现喜怒哀乐,而是把自己塑造进角色里,让角色成就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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