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她出声笑了一下,表情有点不好意思。
徐思叙垂头,一只手撑起另一个手肘,手指比在鼻梁处,哼出一个很小声的“嗯”。
来年抬手抹掉眼底不小心溢出的泪水,她偏头看向窗外,平复了一会儿继续说道:“那我爸爸妈妈肯定要安慰我嘛,只是他们也明白我到了会主动社交的年纪,就教我不要害怕任何一段关系的破裂,无论是谁的出走在某种意义上来讲都是必然,我爸爸那么一个没有浪漫细胞的人,都用了很多譬喻法,乱七八糟一通教育,我到最后笑了他们才放下心。
但从那之后我也明白了任何事情长久实在太难得,更何况…更何况你与我从刚开始就是错的。那当时我就想啊,我说这大概算是我在安城的最后一个冬天了,要是有人陪有人爱、有人让我去爱,这样应该会很幸福。”
徐思叙抬起头,眼眶是很深很深的红色,嗓音是沙砾一般的质感:“那你幸福吗?”
来年闭上眼睛,有泪从脸颊滑下。她重重点头,说:“幸福,特别幸福。”
周遭好像都安静下来,来年打的腹稿还没有讲完,她吸了吸鼻子,从桌上抽出一张纸巾,又把纸巾盒往前推了一下,才继续说:“有暖冬就已经很了不起了,上天竟然让我熬到了第二年夏天,我们都太幸运了,不是吗?”
对于来年来说,那是意料之外的所得,一切对于她来说是够够的了。她尽管没有做到与徐思叙年年都看漫天黄叶纷飞,也没能等来第二年的初雪,可跨年夜烟花璀璨,她在无比有意义的一个日子得到了一句“我爱你”,也接收到了来自于爱人的表白,延期陪伴是可遇不可求的彩票,这样就已经很好很超过了。
“徐思叙,我离开你,你只是失去了我,但拆开来讲,我们依然拥有很多东西,至少你目前紧握的不会少,甚至会得到更多的、毫无保留的、徐家长辈给你的包容与满足。我的爸爸妈妈也会。”
我当然想把我拥有的一切都给予你,包括我父亲的理解,母亲的体贴,和属于他们的无穷无尽的、自我牺牲意味的爱意,都想给你,可是你不能要。
来年有点遗憾。
徐思叙依旧没有讲话。
玻璃桌面上的手机亮屏,是来年叫的车快要到了。她站起身,说:“师傅来了,我该走了。”
她没有道别。
在经过徐思叙时,她的手被拉住了。
来年下意识想挣脱,却不知为何没有那样做。
几秒后,她听到旁边人说:“年年,你在我这里吃了很多苦”,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以后…以后要好好的,要找很爱很爱你的人,”
来年咬着下唇,从鼻子里哼出一句“嗯”。
——“在我这里的泪、都别白流。”
这个祝福特别有意思,好像有多大成全意味似的,来年听着不舒服,她恶狠狠地说:“那我、那我以后要是爱上别人,我前程似锦得偿所愿,把过往遗憾都弥补,也把你忘了,你答应吗?”
她喉间已经有个哽咽之意,但依然倔强地咽下一口咸湿的泪,争取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难过,“我至少要得到你的允许吧,我们得给这段感情一个交代。”
徐思叙垂首,短促地笑了一下,又长出一口气。她舔了下嘴唇,努力再次将唇角抬起,带着哭腔说:“我会祝福你,年年。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她的手随着话音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