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2 / 2)

靖岳弓了点身子抱她,好像几年前抱容莉时中间隔着管铱那样,那时候怕误伤年幼的管铱,世事更迭,如今却更像抱住了容茉和她的一亩人世间。

那么用力,却仍旧苍白。

9.

靖驰牧和管锌站在两三步的错位,悲痛这种东西无畏山涧激流屲冚(wā kǎn)所阻,何况只寥寥几步,靖驰牧扶了一把管锌,他觉得管锌也站不稳正了。手搭上管锌肩膀那一刻还是吃了一惊,他看着管锌,良久都不曾言语,心里自责,最近事情繁琐,又都是绸缪感怀之事,竟未曾发觉这孩子已经瘦成这般,当真是经不得半点儿风了。

但现在这个家里还能撑得住的大概只有靖驰牧了,国之不能倾栋梁,家之不能失顶梁。

可开口却也无法说出多么漂亮的话来,只有四个字,“她不太好。”

管锌笃定,“阿靖在,不怕的。”

他以为靖驰牧以第三人称指代容茉,以为容茉的不好来自于容莉离开,容莉活着的时候不败风骨,离开的时候也未遭受太多痛苦,尽管仍旧深有感触,无论是痛苦还是抚慰,潜意识里就觉得只要靖岳在就没什么好怕,便也无顾忌地这样回应靖驰牧。

“管锌。”靖驰牧郑重地叫他的名字,倒是让管锌愣了一下,没来得及说话又被靖驰牧接下来的话慑住,“我说管铱,我说的是管铱。”

管铱。

管锌整个人失了神,一时不知如何言语。曾前的曾前容莉从他和靖岳的手中接过管铱,曾前容茉说她带大的就和别的什么人没有关系了,现在,曾前的曾前真的成了曾前的曾前了,永远。管铱那么小的年纪也饱受遗传性精神疾病的困扰,而自己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好像他以及他携带的一生都笼罩着不可逆转的厄运,并且,它们都在有目的有指向性地散播,祸殃了一个原本不应如此的家庭。

这个家,被他和他所携带的厄运腐蚀了。一片狼藉。

在他自顾不暇的所有日子,总觉得有容莉在,有容茉在,管铱便不会有后顾之忧,也都觉得起码能比自己的童年好得多,还有未来。未曾想过不可预料之世事犹如白云苍狗又犹如疾风弛行肆意拐弯。油然而生的愧疚,管锌默默垂下头,像是他这一辈子也无法弥补的亏欠一样沉重,哑然,竟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觉得本应浩荡的夏天怎么生出这么钻心的凛冽来?!

靖岳原本可以活得很好的,生在知识分子的家庭,在那个年代,还带有少许未消失殆尽的官僚主义色彩,按理来说他应该循规蹈矩地成为“官二代”。他的童年是极其自由和丰富的,靖驰牧和容茉对他的教育并不死板,更偏向于西方的教育,容莉是教外语的,像是隔代遗传,他自己的英文也相当出色,他会成长为更优秀的人。

而管锌呢,他是生长在大山里的孩子,却没有像齐天大圣那样吸收到天地精华亦或是大自然富足的养分。幼时过得和李清照的词一般凄凄惨惨戚戚,原生家庭和他这个人一样破碎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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