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穿着绒裤旧卫衣,身上沾满了发膏,黑发很不拘一格地挽在脑后,撸起袖子,一只手拿梳子,另一只手拿调好的发膏小碗。
另一个穿成套灰色卫衣,发根头发梳得贴近头皮,戴着灰不溜秋的耳罩,很扭曲的姿势坐在一张木椅上。
不太美丽。
但付汀梨却在提起,“孔黎鸢你帮我把相机拿过来。”
没有一个理发师在这种时候有这样的耐心。但孔黎鸢不是一般的理发师,她是拍过电影的理发师。
听了这个无理的要求,她只是淡淡掀开眼皮,看一眼付汀梨。
确定她是认真的之后,叹一口气。
慢条斯理地将发膏小碗和发梳放下,摘下手套,帮她把相机拿了过来。
于是一次很快速的补染发根,被她折腾得花费了很多时间。
不过没关系,她们可以尽情浪费。
付汀梨拿着相机,对准那薄薄的一面镜子,聚焦,在女人低垂着眼仔细察看她的发根时,将此时此刻定格。
但由于她乱动,肩不小心抬了一下。
戏剧化的一幕发生,就在照片定格的那一瞬间,她沾满发膏的发顶很突如其来地戳到女人的下巴。
兵荒马乱,丢盔弃甲。
女人发出一声闷哼,她发出一声痛呼。
——以至于最后这一张成品非常狼狈。
孔黎鸢表情模糊,发膏小碗里的发膏溅在空中,以及她的脸上,看上去就很痛。
付汀梨姿态狰狞,左耳耳罩飞到空中,整个人快要从椅子上跳起来。
两个人都看不清脸。
看到照片里孔黎鸢略显吃痛的表情,付汀梨笑得东倒西歪。
动作大摇大摆,又蹭孔黎鸢一身发膏。
而孔黎鸢在那时很敏捷地将她的头发托住,没让发膏沾到头皮上。
等她笑完,又很冷静地继续给她上发膏,最后说一句,
“还不快点太阳就要下山了。”
付汀梨很听孔黎鸢的话,安安分分地坐着没再闹。太阳也很听孔黎鸢的话,没过多久就开始往下走。
等到暮色彻底降临,孔黎鸢围着围裙做蛋糕,付汀梨洗完头发还没吹,跑出去将这一张不成体统的照片印出来。
回来的时候头发被吹干了,发根是补好色的,整个人清清爽爽。在松软的桂花香气里。
她看到孔黎鸢正专注地研究新买的烤箱怎么用,女明星美丽得不可方物的下巴上顶着一片被她撞出来的红。
思考良久,她用马克笔在照片后面,一字一句地写:
【第一次领略理发师阿鸢的手法,还可以,我会给价五十块。】
“过来帮我看看。”
女人的嗓音在公寓里飘出,引得付汀梨没来得及画句号就回头去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