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闹着闹着,两人几乎要走回学校附近来了。最后一段下坡路,森泽航已经能够很好地控制车龙头,再叠以重力加速度的buff,沛诚一松手,他竟然稳稳骑出去好几十米。
“你还在我后面吗?”森泽航不敢回头喊了一句。
“在呢在呢,你小点声,别吵着别人睡觉!”
森泽航稳稳下了坡,又顺利地拐过一个大弯骑了回来,捏住刹车停好,注视着从缓坡上悠闲走下来的沛诚。
“你学会了!航航真聪明!”沛诚兴奋地说,“不过追着你跑了一路,累死我了。”
森泽航不答话,只静静站着,看沛诚离他越来越近。幽静的古朴小镇、蜿蜒的青砖小路、带着丝丝甜味的冷风……他们好像宿命所向般彼此靠近,最终相聚于一处。
这个时候,两个人心中都升起了同一个想法——要是时间就停留在此刻,要是今晚永远不会过去就好了。
沛诚来到他的面前,微微仰起头,掌心向上伸出手来。
“下雪了。”他说。
第96章 他们都不是你
这场雪一口气下了三周,沛诚是南方长大的小孩,还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雪,次日清晨他从窗户看出去白茫茫的一片,兴奋得立刻冲下楼玩了二十分钟雪,直到双手冻得通红才意犹未尽地回去。
可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带的冬天衣服根本不够用,即使穿了很多层还是抵挡不住寒风嗖嗖往里钻。除此之外,他的鞋子也不够防滑,每天上学放学路上固定摔一跤,摔得人都麻木了。更别提在雪里深一脚浅一脚的实在不方便,仿佛被上了减速debuff,回到宿舍里袜子每每都是湿的……这些实际的困难冲淡了他对雪的新鲜劲儿,于是他每日除了宿舍教室食堂三点一线之外,行动范围大大受限,连自行车的轮子都被雪埋了半圈,直到网购的羽绒服和雪地靴到货,沛诚这才避免屁股变成两瓣的悲惨命运。
他和森泽航虽然达成了共识,谈恋爱的事不用公之于众,但无奈那天晚上食堂围观群众太多,消息不胫而走,第二天一早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人就全通知到了。这事儿沛诚怪不了任何人,只因为他喊的那一嗓子实在太大声、太有穿透力,即使语言不通造成了短暂的信息差,可放眼全世界哪里没几个会说中文的人?
不过正如他先前所预料的那样,他俩真的交往之后,议论的声音和关注的目光反而少了很多,这也得益于森泽航不在每天捧着一束花在校园里溜达。
毕竟真的在一起了之后,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在外人看来其实也没有太大改变,周围的同学适应得很快。事情发生的第二天,amber就头一个发来贺电,班上的同学也开玩笑般恭喜森泽航,他一脸欠揍地全盘接受。态度之大方,反而有种亦真亦假的感觉。
在其他只有两人独处的场景下,沛诚也很难说他的生活发生了剧烈的改变。他们每天放学很早,一般下午四点半所有课就结束了,两人有时候会去校外闲逛一圈,或者去护院河边看剑桥大学的学生们撑船载着游客讲解。森泽航还专门去问了能不能让他也试试,可惜考核还要等抽签,只能暂时作罢。
晚上他们一般而言会窝在其中一人的宿舍里——部分时间其实也只是安静地呆着,默契地沉默着,花一到两小时做完今天的功课以及准备明天的预习。沛诚发现森泽航学习的习惯很好,也很自律,跟着他一起完全不会有拖沓或者懒散的情况,精神集中之后效率高,不至于呆坐在电脑面前一晚上都三心二意,更不会发生到小测前临时抱佛脚的情况,连带着自己的学习进度都加快了不少。
然后,他们会选一部电影来看。有时候是悬疑片,有时候是浪漫喜剧,有时候是六十年代的老电影,题材不限,除非剧情实在太弱智才会中途放弃,几乎是一天一部。两人偶尔白天就能想起来今晚想看哪部片子,大部分时间还是临时选到什么看什么,每当要开始观影会时,森泽航就会去倒饮料弄零食,用微波炉转个爆米花或者拆一袋薯片之类的,而沛诚则负责把床上摆满垫子,围成一个大沙发,方便二人舒舒服服地窝在里面。
这是沛诚眼下最喜欢做的事,也是他一天里面最期待的时光。
当然还有一种情况也会中断观影,那就是他们莫名其妙又亲到一起的时候。
在“互相学习、互相进步”的实践下,沛诚已经不会出现喘不上气的窘况——森泽航接吻的时候非常温柔,总是一手搂着他得腰或者撑在他背上,另一手搭在他脸上,轻轻揉搓他的耳朵或者头发,每当这种时候,沛诚能够非常清晰感受到来自对方强烈的喜爱,连带着自己的内心也被喜悦和幸福所充满。这种频繁的肢体接触和亲密关系沛诚此前从未体验过,只觉得实在舒服得没法形容。
一切进展得如此顺利,反倒让沛诚有些不太放心。但森泽航一直安慰他说顺利是正常的,因为……
因为他运气向来很好。
两人此刻走在小镇街上,他们今日穿得很像,都是在同一家店买的同系列外套,以及同款围巾。沛诚被森泽航影响,衣柜里从原来的张扬潮服转变为黑白灰三色系,如今又添了些浅色、暖色的衣物,两人走在一起,身高、年龄相仿,乍一看好像兄弟俩,但细看五官的走向又完全不同。
“不要下雪了呀,我已经看腻了。”沛诚小心躲避着被踩实成为薄冰的地方,小声抱怨着。
“哦,刚下雪的那几天,每天都要在外面玩,还要躺在雪里玩什么雪天使,现在又腻了?”森泽航说,“以前叫人家小甜甜,如今叫人家牛夫人。”
沛诚笑起来,他们刚才把大话西游几部电影刷完,搞得森泽航接连好几天都在念叨“月光宝盒”。
昨日没有新雪,积雪被踩得脏兮兮的堆在路旁,宛如一团团黑棉花,到处都是冻冰陷阱,又难看又难走,“连印尼的同学都觉得腻了,这雪也该差不多了吧。”
“你可庆幸我们没有在冬天轮换去加拿大校区吧,”森泽航伸出手来,问,“牵着吗?”
沛诚看了看他——男孩儿穿着白色的羽绒服,尖尖的下巴藏在毛茸茸的浅驼色围巾里,看起来既阳光又温暖,他耐心地站在原地,伸出一只修长白皙的手,说:“周围没什么人。”
沛诚笑了一下,直接伸出手和他牵在一起,森泽航回身就把两只手都揣进了自己兜里,嘴角勾着,心情很好的样子。
“我如果摔了,会把你也一起拽倒。”沛诚说。
“小样儿,不会让你摔了的。”森泽航说,“春假要不要去伦敦玩?或者去爱丁堡?”
“我想去牛津玩。”沛诚说。
“牛津和这差不多,”森泽航失笑,“而且牛津周末走一趟就足够了,我这周末就陪你去。”
“好吧。”沛诚点头,“春假你决定,我跟着你混。”
“今晚做什么呢?项目作业也交了,我们来把魔戒大全套也看了吧。”森泽航说。
“好啊,不过你今天要带我去哪里吃饭?”沛诚问。
森泽航说:“我那天无意间发现的,在一个特隐蔽的小巷子里,味道还不错。”
沛诚笑着问:“是你之前在做约会攻略的时候找到的吗?”
“那当然,”森泽航说,“而且我要纠正你一个说法,不是之前,我的约会攻略计划从未停歇过。”
“我不需要去什么特别的地方啊,这段时间我都感觉特别开心、特别放松,每天不用特别安排什么也很高兴。”沛诚发自内心地说。
“我知道,但这和我想让你更开心也不冲突,”森泽航说,“好了,你不要打扰我,接下来我需要仔细回忆当时是怎么走的。”
沛诚笑而不语,陪他站在一个三岔路口沉思。
“会是这边吗?还是这边?好像不太像……”他每说一句话,就捏一捏兜里沛诚的手,仿佛那是一个什么提示器,沛诚好笑得很,反捏了捏他:“有没有可能是这边呢?”
“我觉得不像,算了,往前走走看吧。”森泽航无所谓地说。
他原本冰凉的手现在被攥得暖烘烘的,即使在天寒地冻的雪地里也不嫌冷,两人来回兜了个圈子,终于在一个狭窄的小巷里看见一家意大利家庭餐厅。正要开门进去,随着一阵门铃铛声,里面推门出来好几个大学生。
领头的那个女生一看见他俩,立刻绽放出笑容:“同学,明天晚上有安排吗?”沛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