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还要从七年前说起。
七年前,聂家的老爷子带领着聂家众人,也是因为北边有了蝗灾,庄稼全完了,生活不下去了,这才南下逃荒,来到了南宁府。
用尽了全部家财,总算是在南宁府的更南边,一处名为洨渔湾里面的一处小水寨子里安置下。
据说这里之前也是个暗中的水匪窝,后来水匪被官府剿灭了,变成了无主之地,聂老爷子便用了全部身家,买下了这处偏僻的寨子。
聂家人口并不多,也就十八户人家,寨子虽小却也有二十多座碉楼,他们住着宽松有余。
再加上这里有水有山,水里有鱼虾蚌蟹,山上有数不清的菌菇野菜野果,甚至还有成片竹林,一年四季都能吃上的竹笋,聂家众人这才安心下来。
毕竟他们为了这处地方,掏空了家底,如果这里和北地一样没吃没喝的,他们拿啥活。
可他们却忽略了人情往来,初来乍到,有时候还要“拜山头”。
在北地,村与村庄与庄很多都是关系一般,除了日常所需偶尔相互帮忙或者来回娶媳妇嫁闺女的,其他时候基本上都是各过各的,更别说旱的时候,偶尔争河里的水会闹些矛盾,不过时候都是很和谐的。
可来了这里才发现,这里的除了县城附近的村子外,其他有山有水的地方,很多都是集中式的,这里很多寨子都是水寨,建立在各处水湾里。
水湾的构成,标配就是附近有山有水有竹林,这一大片的地方,就会集中建立着许多水寨。
而且这些水寨很集中的原因,就是因为水匪患众的原因,所以南宁府这边是不设里正的,只有粮长。
粮长的选择,就是当地最有权势的土豪乡绅,他不但管理着周遭大大小小的十几个水寨,还坐拥这里最多的土地和竹林,每年所有寨民缴纳粮税,还要各种阿谀奉承求着他,因为一旦得罪了粮长,直接坏心给你上个全是上等田的优等户,你家就要多缴纳很多税粮,而实际上你家的田地可能都是下等田。
很不巧的是,聂家刚过来没多久,就得罪了这里的粮长,马耀宗。
马耀宗也确实有些光宗耀祖了,据说他自从当了这粮长后,只是过了两三年的时间,不但为自家购置了几百亩良田,甚至还带领着整个马氏家族的人们,兴发起来。
但实际上,也是后来聂老爷子暗中打听了,这才知道马家当初不过是个普通的小寨子,马耀宗甚至还是个混子,后来说是出去做生意,不知道怎么混的,混出了名头,回来之后带了不少钱财,不但买了很多地,还娶了前粮长的小女儿,后来在前粮长病了之后,又不知道耍了什么手段,愣是挤掉他几个大小舅子,成为了这洨渔湾的新粮长。
洨渔湾地方很大,足足有三处长长的山岭和四五处大小不等的水湾,而聂家寨所在的地方,却是单独被一处山岭隔离起来的,就在那洨渔湾最末端的地方,也是距离大江最近的地方。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地理位置,所以当初这里才成为水匪的暗中的窝点,直到后来水匪被剿灭了好几年,这里也没有别的百姓们愿意过来居住的,一方面是害怕还有水匪,害怕这里曾经死活很多人不吉利,还有一方面是这里的地方小,土地并不多,都是些水边山脚下犄角旮旯的小片小片地。
可聂家寨的人们不在意啊,他们曾经在北地的时候,也是在山里面居住的,环境比这可恶劣多了。
就这样,聂家寨的人们满心欢喜的在这里住下,开始各种修缮房子,开垦荒地,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却不曾想,有人就是见不得他们好。
因为聂家众人并不知道,来这里后,还得先去“拜山头”,也就是拜会一下那位粮长。
因为他们新搬来后,需要重新开垦荒废多年的土地,所以当时买下这里时,还掏钱买下了头一年不用交税粮的特权,所以他们也没想着去。
而马耀宗当时因为有别的事情要忙,也忘了聂家寨这里有了新的寨民们入住了。
于是寨子里的聂家众人,过了平淡不过又很是忙碌而充实的一年。
可第二年的时候,他们想起来要缴纳税粮了,这才赶紧去找了别的寨子打听,缴纳税粮的事情,要知道,他们都是上了洨渔湾户籍的,也不可能因为他们聂家寨偏僻,就能逃避过去。
如果官府发现他们逃税,是很严重的的后果,不但要补纳税粮多出一倍的量,并且还要把村子里管事的人抓走,打五十大板并且流放五年去盐岛上做苦力。
盐岛就是更南边海里的一些岛屿,是官府专门用来晒海盐的地方,活计很是辛苦,很少有普通老百姓愿意过去的,所以官府便把一些犯人流放到那里做苦力。
聂家寨的管事,正是聂老爷子,他已经五十岁高龄了,如果再被打板子流放,身体肯定吃不消的,而且这也是登记在案的,就算有家中青壮愿意替代老爷子,也是不允许的。
所以,对于税粮这块儿,聂家寨的众人都很积极。
虽然他们也是刚到这里,对伺弄水田不太熟悉,但是也摸索了一些经验,再加上他们勤劳能干,也会打猎或者弄些山货去镇上或者县城卖了。
这样辛苦了一年,寨子里也是凑够了税粮所需,不过就是交了税粮,他们也没啥余粮了,生活肯定要苦一些的,不过有手肯干也饿不着。
只是没想到,等他们打听到了缴纳税粮的洨水寨的地方后,去了那里才发现,要想缴纳税粮,还得先去拜会那马耀宗粮长。
也是聂老爷子带人过去后,马耀宗才想起来他们这一茬儿,顿时想起来他们并没有提前过来拜会自己,这明显是看不起他,于是很生气,便盖不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