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下肚,又吃了小半碗小葱拌豆腐,清爽可口,抬眼一看,这才看见坐在她对面的唐信正像看动物园里的草泥马一样看着她。
陆凉风咳了一声,不尴不尬地为自己开脱了一句:“晚上没吃饭,饿了。”
唐信用小勺子慢慢喝着粥,淡淡地,“你变了很多,你以前吃得很少。”
陆凉风沉默了下,心想以前老子是为了来卧底把你钓到手,当然得吃少一点以示优雅,天知道那一年在他身边的卧底生活她为了装斯文吃不饱穿不暖整整瘦了八斤肉。
“所以,”唐信微微一笑,“以前在我面前的那个你,有多少是真的?”
有时候唐信想,这些年来他之所以对陆凉风放不下,大概就是因为不了解,越是想了解,越是对她入迷。并且在这样一种了解的过程中,时刻都有失去她的危险。他是不愿意和她分手的,但她忽然就和他离散了,伴随着一场阴谋的剧变。有时候唐信也会想,究竟是这一场剧变的阴谋让他失望,还是陆凉风的离散更让他受不了。
陆凉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平静道,“我很抱歉。”
唐信自知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也不会有答案,“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好奇。”
“好奇什么?”
“好奇你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也好奇你究竟有怎样的过去。”
“我的过去不太好,也没有好故事可以满足你的好奇心。”
“听说,你是进过‘堂口’的人?”
闻言,陆凉风神色一紧。她控制着情绪,声音平静,“那么你呢,你又何尝不是进去过的人。”
唐信顿时就笑了。有些事不必说得太透,经过彼时一役,彼此已把彼此查了个够,查了个水落石出。渐渐地唐信的笑容就有些淡了,眼底浮起些悲哀,是为她也是为他自己,这样的两个人,如何再能坦诚对待谈真心这二字。
陆凉风单手摸着一个茶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底,像是在思索,半晌之后她开口,对他道:“你知道么?你在‘堂口’很有名。”
唐信眉峰一挑:“哦?”
“唯一一个靠自己活着走出‘堂口’的人,”陆凉风沉吟,很有些佩服在里面:“江湖那一道的人都说,你为唐涉深办事,从此隐匿,是可惜了一身本事了。”
关于唐信的故事很多。流传的,编造的,大多都是他十多岁时出入堂口的事。诚然坊间传言不会是真的,但必然也有一定的根据在里面,否则怎么会单单围绕唐信有,巷口那曾经被称为‘陈年一条龙’的陈叔也不见得有什么脍炙人口的传闻。
陆凉风当年凭一身俊生生的身手,在每个颓然倒在墙角大口喘气休息的间歇里,也曾听闻关于唐信的一些故事。知道他会玩ba,被人用尖锐的武器抵着喉咙,单凭运气和双手和人玩这种古老的罗马时代游戏;也知道他会跳dabke,在围着炉火热闹的一次原始舞会上,他跳着dabke悄无声息地将手中的利器对准了当日的目标,阴阴柔柔地完成了一次交易筹码高达数亿的不等价交换。
这是现在的当下谁也没见过、却曾经真实存在过的唐信。
如今再看一看这个人,会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守着风亭,为人拉起最后一道防线,安安稳稳,风平浪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