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纪陶然很诧愕地发现,蓝翼青居然不是在开玩笑,他真的开始“追”起她来了!
无论她走到哪里,都会“恰巧”遇到他,这种事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可怕的是三天来竟然天天都如此,不管她是在餐厅吃饭,还是回总坛练拳,他都会像个影子似的随时冒出,站在她面前冲著她微笑,和她打招呼
这感觉还真***呕死人!
她曾经上前质问他究竟想怎样,结果他的答案差点把她气得厥过去。
他说:“我一天没看见你就觉得浑身不对劲。”
妈的!这恶心的鸟话亏他能说得脸不红气不喘?
要是可以,她真想揍他几拳,让他躺在床上别再来烦她,可是就像纪悠然说的,人家又没干什么,只是看看她而已,就为了这种小事揍人,实在不符合义帮的规矩。
就因为这样,她三天来胸口已憋足了气,帮内的弟兄们都怕扫到她的脾气,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不敢去招意她。
但这情景反而更惹得她火大,本想差人送个资料去给王楚,可是大家不知道全死到哪里去了,总坛里半个人影都没有。
她低咒一声,只好自己出门。
一路上小心翼翼地眼观八方,就怕那个姓蓝的牛皮糖又会现身,她因此骑得特别快,风一样地飘到中环。
义帮的“帐房”即是专门的财务管理部门,位于中环一幢摩天大楼中,虽只占了其中一层,但整幢大楼及土地都属义帮所有。
没给向她恭敬致意的柜台小姐及警卫好脸色,她冷著面孔走进电梯,侧头揉揉这几天来心情郁卒而疲疼的后颈,眼尾瞥见电梯内镜子中的自己,动作陡地停止。
短发,扁平高佻的身形,及一张太过刚气的脸
这是她,从小就像个男孩子的她,当每个小女孩在玩扮家家酒或是吵著要买洋娃娃时,她都在练拳练功,从鹤拳到蛇拳,从气功到一种她始终搞不清楚的怪功,总之,大概除了上天的轻功和钻地的土遁,她几乎都练了。
这些中国武术每一样都要精通纯熟,当时她不明白,为什么她不能像其他小孩一样玩乐,非得像要去参加比武大赛般苦练才行?
后来她懂了,因为她生在义帮,因为她是义帮大当家的女儿,她就得学习自保,以及保护家人及下属。
虽然弟弟悠然出生之后,她也过了一段较为正常的青少年生活,但已改变不了她想让自己变强的意念,尤其在十八岁那年,父母亲双双出事身亡,她当时就已觉悟,这一生都要为义帮卖命了。悠然还小,此时此刻,除了她,谁还能撑起义帮这个组织?
因此她从大学辍学,回到义帮,开始了她帮派老大的生涯,她采取了严厉铁腕的管理,绝不让义帮在她手中腐败变弱,她要在弟弟长大成人后,將义帮完整无缺地交到他手中。
嗯,说得好像她多伟大一样,其实依她的性子,也只有这一途适合她,记得以前高中时就有男生告诉她,她当女生实在是太可惜了。
没办法,可能是练武练过头了,她的言行举止早就失了女孩该有的娇媚,从不懂什么叫撒娇,什么叫软弱,只知道天塌了就再把它顶回去,不服输,任性冲动,重义气,她的特质十足的男性化,因此,喜欢她的女人永远比男人多,男人反而只当她是哥儿们,不把她当女人。
这样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反正她对爱情一点兴趣也没有,缺少男人缘又不会死,相反的,她还因而交到一些男性朋友,大家不谈感情,只谈交情,不也过得挺快乐的?
她啊,根本就不需要男人
思绪转到这里,她猛地惊醒自己是受了蓝翼青那句话的影响才会揽镜自怜,于是急急打住,以五指梳松了短发,吸口气提振精神。
回忆是老年人的专利,她可没时间去缅怀过去,眼下还有许多事要做,她可不像蓝翼青闻著没事追著女人跑,更不应该为了那痞子的一句话而胡思乱想。
快速电梯直达第三十层楼,门一开,她才跨进“帐房”办公室,王楚便满脸担忧地问:“陶然,你听说了吗?近来咱们大屿山那块地一直有人闹事。”
“有这种事?出了什么问题吗?”她奇道。
“好像有人想买那块地,因此不停滋事,想逼我们卖出”王楚已派人打听了。
“买那块地?有人想动咱们义帮的祖坟?”她已经够烦的眉头更打上许多死结。
“自从新机场搬迁后,东涌的地价便水涨船高,很多人等著要开发那里,我们的地临海,位置佳,因此有不少人在询问。”王楚道。
“不管如何,我都不准任何人动那块地的脑筋,王楚,你去查清楚是谁在搞乱。”她寒著险道。
“是。”王楚点点头,但随后又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怎么?还有事?”她问。
“听锺老说那个蓝翼青这几大一直缠著你?”
“嗯也不能说总啦,他只是经常让我遇上而已。”她耸耸肩!很无奈。若说他来騒扰她她还能痛揍他一顿,偏偏他只是正大光明地出现在她身边而已,害她一点揍人的藉口都没有。
“他真想追你?”王楚的眉头攒得好紧,斯文不起眼的脸孔蒙上一层灰色。
“我哪知道?”她啐了一声。
“如果他来真的,那你准备接受吗?”他担心地叮著她。蓝翼青的魅力连他这个男人也知道有多强。
“老天!怎么可能啊?王楚,你认识我多久啦?我可没兴趣和个有钱人搞爱情游戏。”她大笑,拍拍他的肩膀,走向她的桌子后方,一屁股坐上皮椅。
“说得也是”于楚的神色”松,悄然吁了”口气。
“还是当男人好,可以的话,我还想变成男人呢!”她坐向前,双肘支著下巴道。
“那可不行!”王楚脱口喊。
“什么?”她怔了怔。
“呃没什么,我是说你怎能变成男人呢?那太奇怪了”王楚掩饰著失态,尴尬地解释。
“怎么会奇怪?变成男人我就能省去许多麻烦”她笑道。
她才刚说出麻烦,结果麻烦马上来了,一阵騒动从底楼鼓浪似的泼洒上来,助理小姐放下话筒,惊惶地冲进办公室,急道:“大当家,警卫说楼下有你的包裹。”
“我的包裹?”她奇道。
“是的请你快点下去签收。”
“叫他帮我签就好了。”她懒得为了一个包裹下楼。
“东西太贵重了,而且对方指名要你亲自签收”助理指了指玻璃帏幕外。
“什么东西这么贵重?”她咕哝著走向个边,往下看。
不看远好,这一看简直把她吓呆了!
那是那是
虽然楼很高,离地很远,但她一眼就能看出那闪著银黑黄三色光泽的“包裹”是什么东西。
“天啊!”她惊呼一声,二话不说便转身奔出办公室,下楼去了。
王楚眯起眼,往下探望,脸色微变。
来到一楼,她发现门外已围了不少好奇的人群,大家的目光都黏在那个包裹,以及包裹上坐著的男人身上。
蓝翼青,他正坐在一辆最新型yamahatmax50o新式速克达重型机车上,车炫人帅,看得群众都在窃窃私语是否又是什么媒体的造势活动。
纪陶然喘吁吁地冲到车前,瞪大眼盯著这款两千年yamaha推出的最新车种。
流畅的流线造型,史上最大排气量与角度采用双缸引擎的创举,都使得这部才刚在德国车展展示的新车美得令人惊叹。
“这是”她震愕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这款车正是她这阵子最梦寐以求的东西了!
“送你的礼物。”蓝翼青一身轻便亚曼尼休闲装,黑色衬衫敞著领口,灰色西装和黑黄交错的车体非常搭配,斜倚在机车旁,他迷人的笑容映著迷人的机车,帅到能让所有女人休克。
“送我?”但第一个休克的很可能是纪陶然,不过让她休克的原因不是蓝翼青,而是车。
“是的,这是我的一点心意。”看到她两眼闪著耀人的光彩,蓝翼青很高兴地花了三天的心血终于没白费。
他从没遇过任何一个像纪陶然这么难以讨好的女人,那天打定主意要追她到手后,他才发觉他给自己找了一个大难题了。
一般女人用花或宝石等小东西就能纣好,可是对纪陶然却一点都不管用。甚至,连他的魅力都一一挫败,这些天来,他找尽办法想接近她,结果不是遭白眼,就是被揪住衣领斥骂驱离,完全没有斩获。
没法子,他只得叫龙三去调查一下纪陶然和义帮的详尽资料。根据龙三得来的情报,要打动纪陶然似乎非常困难,因为她什么都不缺,而义帮则出乎他意料的富有
他终于了解,义帮之所以能几十年来势力不坠,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有钱。
不像其他帮派涉入一些非法交易来赚取暴利,义帮似乎拥有不少理财好手,股票、不动产等投资,历代所累积的资产就已经够庞大了,如果仔细上估算,他们并不输给香港那些财大气粗的富豪,正因为结合了财与势,道上的人才会对他们更加顾忌。
难怪阮大德会认为他想用钱来砸义帮好买下那块卜地完士没有胜算。
相对的,想用钱来打动纪陶然更属天方夜谭。
幸好,幸好他得知她还有一项弱点--
重型机车!
纪陶然爱机车成痴是众所皆知的,虽然他认为一个女人和一辆重型摩托车有多么格格不入,但现在最重要的不是他的“认为”而是她的“喜好”她喜欢车,喜欢骑车,那他就买车给她,投其所好。
林丹琪也向他建议,若能用这辆车將纪陶然引出去,再搭配个戏剧性的“两人惊险之旅”將会更容易赢得佳人芳心
“什么样的惊险之旅?”他好奇地问。
“像纪陶然这种女人必定喜欢冒险刺激,你何不找些人来场英雄救美的戏码,叫些人找碴,然后再出手救她,让她对你心怀感激?”林丹琪道。
“这不会太老套了吗?”他皱了皱眉头。
“只要有用,管他老不老套。”
他想想也好,他的时间不多,如果能用最短的时间钓上纪陶然,就能早点处理土地的事。
于是,他吩咐龙三去安排这些事宜,然后才亲自来邀请纪陶然赴约。
“这辆车要给我?”纪陶然觉得胸口一窒,感觉好像在作梦。
这种最新款机车听说目前只限量生产五辆,车展还没结束就被人订购一空了,现在居然会出现一辆在香港,而且是要送她,这不是作梦是啥?
“是的。”他的笑意扩大了,从不知道,送礼送到对方心坎里竟是这么快乐的事。这比送出百万名钻还要令他开心,当然,他也更有把握能约她出去了。
“老天!这其是太不!我我不能收,你没事干嘛送我这辆车?”兴奋倏地被从小养成的警戒心给打断,她马上谨慎地盯著他。
“我说过,我喜欢你,送车给喜欢的人很正常啊!”他说得像真的一样。
“这礼物可不能算正常,它太太贵重了。”她蹙起眉头。
“正因为贵重,才能代表我对你的重视。”他滑舌地道。
“你别再开玩笑了!我说过,我对你没兴趣。”她再次声明。
“但我对你有兴趣。”
“你这样缠著我究竟有什么用意?”她眉心多了更多直线。
“追你。”
“追到之后呢?玩一玩,腻了再换个女人?”她刻意质问。
“说不定我会想娶你。”有何不可?为一块土地娶一个帮派老大当妻子,就利益上来说他是绝不吃亏的。
“妈啊!你真是疯了!”她浑身起了一堆疙瘩。
“就当我疯了,你收下吧!”他笑劝著。
“我不要”她用仅存的理智拒绝。
“真的不要?全世界只剩这辆了,我好不容易说服我朋友让给我,你真的不想要?”他挑了挑眉,刻意挑战她的弱点。
“我”她抓狂地扯著短发。
“这样吧!平白送你你可能会觉得心里不自在,那么,我用这辆车换你一个晚上的时间。”他点燃一根烟,提出建议。
“一个晚上?要干嘛?”她奇道。
“陪我约会。”
“约会?”她傻眼了。
“对。”
“该不会包括上床吧?”王楚不知何时也下了楼,走到纪陶然身后,冷冷地道。
“王总管把我当色狼啦?”蓝翼青面不改色,仍然很有风度地微笑。
“有关蓝先生的风流韵事早已传遍全世界,你是不是色狼大家心里都有数。”王楚不客气地说。
“好色只是种个人心态及性向,并不犯法;但你这色狼两字就足以构成毁谤了,王总管,用词请小心。”蓝翼青犀利地反击。
“你”王楚一阵哑口。他早该知道,蓝翼青能年纪轻轻就爬上高位,必定不是个简单人物,如今见识了他敏锐的反应,他不得不承认他是很厉害。
“再说,我现在是和纪大当家谈话,有你插嘴的价吗?”蓝翼青又冷哼。
王楚气得脸色僵绿。但纪陶然那厢一点都没注意到他们两个男人的敌对,她从方才就弯下身,心无旁骛地欣赏并研究著那辆美丽的新车。
“怎么样?喜欢吗?要不要骑骑看?”蓝翼青倾向她,声音充满诱惑。
纪陶然抬头看着他,陷入了痛苦的抉择,谁不想要这辆车啊?可是她就不想受他的惠。
“我想我还是不能接受”啊!笨蛋笨蛋!她一说完,心中欲望的魔鬼就无情地自我痛斥。
“真的不要吗?”他干脆坐上去,握住车把,故意装作在驰骋的模样。
“你卖我!我出钱买下!”她手掌拍在车灯上,决定狠下心花钱买了。
“只送不卖。”卖她?那他还有戏唱吗?不行,他就是要刁难她。
“你”她气得咬牙切齿。这恶魔!
“这样吧,先试骑一圈,骑过再决定要不要这份礼。”他丢出了饵。
今天只要能把她单独引出去,他就有办法搞定她!
“可以试骑?”她眼睛发亮。
“当然,上来吧!”他住后移到后座,把前座让出来,声音全是怂恿。
“你你不下来?”她瞪著他依然黏在车垫上的屁股,皱眉。
“我陪你一起试啊!在你没接受之前,这辆可是我的车。”他理所当然地扬起头。
“陶然,别上他的当。”王楚连忙警告,以纪陶然的个性,只要骑上车就-不来了。
“让我骑一圈就好,骑一圈我就还他。”她像在对王楚解释,事实上却是在自我建议。
“陶然”
“大当家想骑,你又何必扫她的兴?”蓝翼青胜利地朝王楚笑道。猎物上钩了!
“喂,先说好,你可不准抱我的腰,自己抓稳!”她瞪蓝翼青一眼。
“是。”他乖乖地高举双手。
纪陶然思故作冷静,可是脸上难掩雀跃,她戴上蓝翼青帮她准备的安全帽,跨上摩托车,轻轻启动油门,一道悦耳的引擎声便响起。
啊!天籁
她兴奋得几乎要发抖,待蓝翼青也戴上安全帽后,便如箭一样往前奔驰。
“陶然!”王楚妒火中烧地大喊,可惜已唤不回佳人。
蓝翼青和纪陶然早已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