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企先道:“金国版图有多大,这事以后再说不迟。耶律将军,你的意思是小皇帝被那支金军抓走了,是不是?”
耶律玉哥摇头道:“不知道,按照日程来算,应该是五国城派人来报告失守在先,城池被占的时候,小皇帝可能还没到五国城,我想他在半路上应该也能得到信儿吧,不会傻傻地送上门去!”
“可他现在在哪里啊?他一直也没回来?”莫启哲急得直擦汗,他抓住了完颜亮,本以为占了上风,可谁知自己的小皇帝也失踪了,万一被江北来地金军抓住,那他这点优势可就没有了。又和完颜昌处在了同等地位上!
韩企先想了想,道:“我估计这事完颜昌尚未知晓,否则他不会一到城下,就立即攻城了,两方金军的斥候肯定还没碰头,只要咱们封锁消息,就算小皇帝被江北金军抓住了。完颜昌也开不出价码,咱们还是等于单方面的控制着他地皇帝!”
莫启哲道:“只有如此了,现在也想不出别的法子来!玉哥,你带一队人,从北面出城。去找小皇帝,如果碰上了那支江北金军,不要硬拼,只需回来报信就成。”
耶律玉哥点头答应,收拾了一下。率兵出发了。
城外的金军这个时候穷到连个象样点地帐篷都没有了,士兵们露天坐着,升火取暖。天亮着还好熬点,可一到晚上冷风一吹,那真是冷啊,前半面身子被火烤着还算凑合,可背后却被冻透了,那股难受劲就甭提了,所谓是火烤胸前暖,风吹背后寒!
完颜昌见现在的一切都对他不利。武力平叛的计划看来已经走到尽头了,既使他把莫启哲打败,一旁不怀好意的拓跋道顺也会趁机上前,把剩余的金军全部消灭掉,赶情金国一场内战。竟变成西夏国开疆扩土之战了!再打下去,胜负都是个死。这样可不行,不如和莫启哲议和吧,争取一点时间,暂时地和平可以让金军恢复元气,等个三年五载的,那时再率大兵送莫小狗归西!
拓跋道顺领着西夏兵远离金军和上京城,他们也是要啥没啥,只能找个背风地地方,坐下来烤火,士兵们把一些受伤的战马杀掉,大家烤马肉充饥。夜色降临,士兵们冻得也睡不着啊,都在窃窃私语,谈论着家乡!
就在这时,一个守夜的西夏兵向拓跋道顺跑来,叫道:“元帅,有大队地敌人来袭!”
拓跋道顺忍着伤痛,挣扎着坐起,问道:“是上京城里的骠骑兵,还是完颜昌地金军?”
“都不是,是从西京方向赶来的,他们没有打军旗,离得太远,看不清楚到底是谁的军队!”
“从西京赶来的?夜半行军,必有急事,如果我猜得不错,他们一定是骠骑军!”拓跋道顺由亲兵扶着,登上了一个小山包,向西京方向望去。
果不其然,拓跋道顺看到远方一个平缓的小山坡上,由一群萤火虫组成地一条宽阔的带子,正在朝自己这个方向慢慢移动。这支大军队列整齐,士兵们都举着火把,这说明他们并不是要去偷袭别人,而且他们也不怕有敌人趁黑偷袭,毫无掩饰的行军,代表着他们做好了随时开战地准备。
这支军队的领兵大将是王则,他一直想升为都统,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了,骠骑军新出现的步兵军团由他率领,整整三个万人队啊,正是一个都统应该统领的正规人数,他志得意满,带兵跟着骠骑军大队赶回,连夜赶路,希望天明之时能进入上京城!
其实王则也看到西夏军队了,西夏军点起那么多篝火,在黑夜中传得老远,王则要是连这么多的军队都看不见,那他得长了双多大的漏神眼啊!王则有点心虚,骠骑军是步兵,人数又照西夏军少得多,夜间开战非吃亏不可。所以他故意叫士兵全体点上火把,把声势弄得大些,吓唬吓唬西夏军,能唬住他们最好,要是唬不住,就拍拍屁股逃跑!
拓跋道顺心道:“这支军队开往战场,竟敢如此行军,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就是行军主将傻透腔了,是个战场菜鸟,另一种就是在用计,想引我过去,他的军队光明四射,可后面的黑暗之处定有伏军!既为主将岂能很菜,所以这必是诡计,骠骑军最爱玩花招,我可不能上当!”
一把事情分析清楚,拓跋道顺立即下令全军准备交战,但不用主动出击,只需列阵待敌即可!
要是西夏军有别地行动,王则肯定得调头逃跑,可西夏军却偏偏不动地方,他只好硬起头皮,带着军队从西夏营地的旁边行过。
两军士兵都警惕地看着对方,除了脚步声。谁也不敢开口说话,好不容易,骠骑军终于过完了,王则和拓路道顺同时松了一口气,擦了把汗。
只听得王则一声喊:“兄弟们,加快行军,这就向上京跑吧!”骠骑兵本来赶路赶得腿都软了。可现在也不知从哪儿来了一股力气,撒丫子就跑开了,火烧屁股般向上京跑去!
拓跋道顺大呼上当,这领军的将军胆子也太大了,简直就是个傻大胆。带着三万士兵就敢在西夏军旁边溜弯,竟把我给唬住了!他叫道:“兄弟们,给我追!”西夏军憋了一肚皮的怒气,可算是找到撒气的地方了,抡起马刀。自后向王则追来!
骠骑兵连喊带叫发疯般地向上京逃跑,真叫点儿背啊,西夏军追上来了!王则叫道:“快放报警烟花。叫城里地军队来援!”有没有搞错,我刚当上都统,就要把我打成光杆儿啊,看来我这辈子是没当官的命了!
骠骑兵上窜下跳地跑到了金营地前面,可把完颜昌也吓了一跳,有守夜士兵跑来,对他道:“丞相大人不好啦,西夏军投降了。引着骠骑军打过来啦!”
金兀术叫道:“准备战斗,消灭骠骑军!”
完颜昌立即阻止道:“不要和骠骑军开战,放他们过去,命令弓箭手挡住西夏军就行!”
“为什么?他们是来打我们的啊!”金兀术大吃一惊,丞相是不是发烧啦。竟要放敌人过去!
完颜昌摇头道:“计划改变,以前我们是联夏攻梁。现在我要联梁取夏!”莫启哲的封号是梁,是以完颜昌如此称呼。身边大将都是疑惑不解,可丞相既然说了,想必已有完整的计划,他们只需按计行事即可。金军两下分开,让出道路放王则过去!
王则差点没哭出声来,后有追兵,前有围堵,不过金军为啥要把军队分开啊,是不是要包我的饺子!我都好久没吃饺子了,昨天还做梦过年呢,不成想今天却成了馅儿,不知金兵是想吃蒸饺还是煮饺!
逼得没法了,王则叫道:“左右也是个死,兄弟玩命往前冲啊,能逃回去多少是多少!”骠骑兵嗷嗷大叫,举刀冲进了金营,好在金营穷到连围墙都没有,他们进来得倒挺容易!骠骑兵稀里哗啦地跑着,见金兵没来围攻,他们也不敢挑刺,一口气穿过金营,逃向城墙,城上的骠骑兵看见了他们放的报警烟花,城门大开,岳子风领兵来接!
王则都快累断气了,一见到岳子风,便叫道:“兄弟,老哥我打败了金夏联军,一人未损,获得了完胜,这可是大功一件,我又要升官啦!”
“你可得了吧,是金军没堵你们,什么打败了联军,当我没看见吗!”岳子风当场揭穿了王则地大话,不许他谎报战功。
“是他们没堵住我!”王则想了想又道:“好吧,就算他们没堵我,可他们为什么不堵我?”
“可能是看你长得太英俊了,想招你做上门女婿!”两人见军队无事,便一起进入了上京城。
金军弓箭手一阵箭雨,把西夏军打了回去,拓跋道顺不敢再和金军起冲突,只好引军回到营地,他在等待时机,要把完颜昌和莫启哲一起整死!
一夜再无战事,第二日天亮之后,完颜昌派出了使者,想与莫启哲谈判,表示在某些方面他愿意做出让步,但做为交换条件,莫启哲也要做出一些让步。骠骑兵把使者放入城内,带到太子府去见莫启哲。
莫启哲看了完颜昌的书信后,召开了军事会议,商量这事怎么办。韩企先接过书信,见上面写着完颜昌为了大局着想,认为金国的内战不应有外人参与,西夏军狼子野心,想趁金国实力削弱之机,占领中原的土地,他识破了拓跋道顺的诡计,所以决定和他绝交。为了不给别人机会,完颜昌建议两军和解,停止战争!
莫启哲道:“完颜昌可真会说话啊,明明是他算计别人不成,以至翻脸,他倒说成是为大局着想!各位,你们看这事该怎么办?”
韩企先道:“要是萧大人在这里就好了。他处理这种事最有分寸。”
“可他现在不是不在这里么。咱们先把大方面决定,是议和还是继续再战?”
众将领沉默了半晌,这才都道现在打下去是两败俱伤,不如暂时妥协,把地盘儿最大限度地扩大,等积攒了足够地实力再战,要不然照眼下情形看。又是西夏又是南宋的,敌人遍地都是,骠骑军再也没有能力应付了,发展领地内政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只要实力增强。一切就都好说了。
“那地盘儿怎么划分?”莫启哲最关心的就是这事,他道:“我看不如这样,把所有中原和东北的土地全抢过来,河南、河北、山东、山西、陕西还有黑龙江以南地全部土地都划入我们地势力范围,你们看行不行?”
“啊?这也太过份了吧。要想完全占领这么大的地方,那还是要经过无数场恶战地,金国在这些地方的势力并未完全消除哪!可现在只想通过谈判就获得这么大的地盘。好象不太现实啊!”韩企先摇头道,完颜昌肯定不能答应莫启哲道:“你们忘了,金国在黑龙江以北还有国土呢,他们并不是失去了所有的地盘,与我们只不过是南北分立而已。那里地广人稀,我军要占领不但浪费时间,而且也没兵力!我们应采取先南后北的原则,先把中原地统治权抢到手。然后以此为中心,向外扩张。我们以前打完南边打北边,两面作战,却一直没有一个长久的计划,弄得即使打了胜仗。可却一个国家也不能完全灭掉,当吸取教训。从此不能再以单纯的抢地盘为军事目标,而要以灭国为最终地目地!等增强了实力,再横扫金国剩下的土地,那就容易得多了!”
韩企先道:“先南后北?都元帅地意思是要取南宋?”
“不是南宋,而是大理!你们忘了,赵佶已经把四川封给我了,那里地处五国之中,是中心地带,金国咱们不能一下子灭了,可大理嘿嘿,明白了吧,这是我们的第一个目标!”
“捏柿子找软的捏,这是理所当然之事。可大理和南宋一向友好,我们要出兵入侵,南宋会不会”
“可以先与南宋签定和约,你们说赵构那废物是愿意与强者为友,还是与弱者为友呢?”莫启哲冷笑道。
韩企先想了想道:“天下这头鹿太大了,咱们要想并吞五国,只能一步一步走,这个计划听起来很好,但还得细细商量,回汴梁再议不迟。当务之急是怎么能让完颜昌签定和约,他要是肯把这么广阔地土地给我们,我们岂不成了以前的辽国?”
莫启哲笑道:“不是要互相让步么,他要是让了这步,我也让一大步!
众将领看向都元帅,莫启哲一字一顿地说道:“废掉完颜,我承认完颜亮是大金国唯一地皇帝!”
满殿哗然,在最后关头,莫启哲终于选择了实际利益,完颜最后的一点利用价值也要被用光了!
完颜昌接到了莫启哲的回信,骠骑军同意议和,为表诚意,谈判地点由金军来定。完颜昌心中激动,他明白莫启哲同意议和,也是知道这仗再打下去地结果,必是一齐灭亡,莫启哲也在争取喘息的时间。完颜昌一直深恨西夏军不肯卖力,但没想到正是因为有他们在一旁虎视眈眈,所以才能促成停战,世事难料,没想到会走到这一步!谈判不过是暂时取得和平而已,等两军休整之后,必要再打。
完颜昌没想到从内战的教训中,竟让莫启哲制定出了一个完整的联强除弱的战略大计。要是让他知道正是自己把敌人造就成了一个战略家,他不后悔死才怪呢。
事实上也没什么地方好选,谈判的地点只能是选在上京城下,莫启哲的诚意其实一文不值。他命令把完颜亮和所有皇族子孙全部押上城头,如果完颜昌敢扣了自己,他就让金国从此断根,有一大群帝王后裔给他陪葬,他莫启哲这辈子也没算在世上白走一遭!
城下立着一顶巨大的帐篷,金军和骠骑军各派三百人赴会,其他士兵则远离大帐,各示诚意。
莫启哲亲来,他一到大帐之外,便是泪流满面,对金国将领们叫道:“各位兄弟,好久不见,可想煞小弟啦!各位别来无恙乎?”
无恙乎?乎你个死人头,我们人人身上带伤,你看不出来吗,你这个王八蛋他哥,王七蛋!金将们心中怒骂,可脸上却勉强现出笑容,与莫启哲问好。莫启哲则上前一一与之握手,亲热非凡,还把自己地伤让金将们看,说是前些日子打猎时,被兔子咬了一口。金将们都道都元帅以后一定要小心,兔子这玩意饿急眼了,也是吃肉的,咬穿铁甲更是有可能!
假惺惺地做作一番,莫启哲走进大帐,见完颜昌躺在一张大椅上,一臂已断,上缠绷带,脸色焦黄,一副病容!
莫启哲抢上几步,给完颜昌跪下,叫道:“恩相,你老人家这是怎么啦?自汴梁一别,小将时时挂念,每当想起恩相对我的爱护,小将总是感动得泪流不止!小将现在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当月圆之时,我便会焚香一炉,向上天祷告,祈求上苍为恩相降福,祝愿恩相长命百岁,福健安康!”
完颜昌笑了笑,心道:“你根本就是一个镶了金边的破夜壶,只有嘴好!”嘴上却道:“多谢都元帅挂念,老夫也常常想念你啊,朝中有了莫老弟这样的青年才俊,真是大金之福啊!”莫启哲擦了擦眼泪,道:“恩相,你地手臂怎么了,受了伤吗,重不重?”
完颜昌摇头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上次我去打猎,不小心被一只疯狗咬了一口,我怕伤势恶化,就亲自挥刀把手臂给砍了,现在伤势已经无碍!”
“壮士断腕,真乃大英雄也!想古时关羽刮骨疗伤,那也是别人为他刮地,他自己都没敢动手,哪如恩相这般了得,亲手断臂!翻遍史书,看尽天下,英雄者唯有恩相也!”莫启哲脸皮奇厚,明知完颜昌在骂他,他也毫不在意。顿了顿,又道:“小将当遍访名医,为恩相接臂。要不这样吧,把小将一条手臂砍下,接与恩相如何?”
完颜昌道:“那可不必了,不过还是要谢谢你。来,不要跪着,一旁坐下说话。”
莫启哲连声称谢,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完颜昌道:“大金国我最看好的就是你,不过我一直认为你的官职太小了,领地也太小,所以我要加封你为梁王,并给你扩大领地!”
莫启哲拱手道:“多谢恩相提拔,小将感激得五体投地!那恩相打算把哪块领地赏给小将啊?”
完颜昌笑道:“我把西夏一国的领土,尽数赏给你如何啊?”
啊?莫启哲一愣,怎么突然提到西夏了,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