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梧手中女子般苍白的指尖不停的敲打桌面,似乎在暗示着某种指示。灵均淡淡开口:“大人不要着急,绘图是件难差事,若无规、矩、准、绳、表、丈杆、步车都不可,眼下我们无法实地测量,便只能尽量搜罗工具,待小女用肉眼度量再走比例。”李伏虎饶有兴趣的看着她:“我朝虽然是极盛世,宫中绘图尚有困难,我看姜小姐却深谙此道,不知是不是以待日后留用呢?”灵均心中冷笑一声,这几个人巴不得总说一些绕圈子的话把她陷在坑里呢,行军打仗需要布阵图,不就是想让她承认有不臣之心么。
她不咸不淡的看看三人:“古人说,‘左准绳,右规矩,载四时,以开九州,通九道,陂九泽,度九山。’本来测量山泽湖海就是王宫户官之事,可惜家父身陷囹圄,小女也就只好学缇萦救父,勉强而为。将一年之功缩在几日去做,不正是为了保全我父女二人这两条贱命么。”
端木易桌下的脚踢了两下他,含笑使着眼色。都到这份儿上了,你就别自己找不自在了。
她回头一看,姜楚一百无聊赖的盯着那在空气中散发暧暧香气的香炉,连头都没抬一个。
空气中的气氛变得极其滞塞,屋内人各自心怀鬼胎,偏偏谁也不肯打破这寂静。
扣门声轻启,齐贞吉派下属将绘图工具送了进来。
灵均深吸一口气,将大致框架在心中勾勒一遍,从祁连山和柔狼山的交汇到黄河支脉,斜跨的胭脂山与天堑般的黑水河。父亲在一旁托着腮柔声轻语:“阿灵,你要好好的作图,别让几位大人为难。”灵均颇有些吃惊的抬头一望,父亲微微扬起下巴低垂睫毛看着桌上那张空白的图案,似乎已经预见到它呈御案的样子。
三双眼睛或凌厉或悄无声息的盯着她,额上的汗珠慢慢低落下来,没有大幅度的测量根本就不能细致作图,她也是凭借先前与那位有名的地图大家交流才略知一二,如若一射之地是三百六十尺左右,误差还算大,也就只能方向交会法先计算实际长度再绘。姜楚一看了看她,大概明白女儿想什么:“阿灵,你先将数字报出来,我来口算。”
手中的细炭笔不停的勾绘,甚至连汗珠的都不敢擦一下,柔软的丝巾覆盖在额头上,姜楚一心疼的看着眼前的女儿。
门房的东西拿了又送,送了又拿,灵均几乎几次瘫倒在床上。三日下来,她的眼睛已经几乎不能视物。手中的最后一笔停下,她冷不防的跌进一个温热怀抱中。灵均勉强睁开眼睛大吃一惊:“三公子…”姜楚一亲眼看见女儿从自己面前被另一个男人抱走,嘴角慢慢勾起了危险的笑意,看的端木易浑身冷汗。都告诉齐维桢要小心背后的男人了,胆子还真大的可以。
“三公子…可以把小女还给我吗?”温柔的滴的出水的声音在齐维桢背后响起,他微微苦笑,姜大人果然是疼爱女儿。灵均有些不好意思的靠着父亲,齐维桢想必是怕她跌倒才在一瞬间反应过来,倒是让屋中人看了笑话了。那边的三位禁卫大人皆是鼻观鼻眼观眼,实则个个拿着眼睛偷瞄着呢。默默的翻了几个白眼,灵均心中不由得鄙视,这群男人真够闲的。
端木易看着那地图,心中啧啧称赞,精细程度和严密度丝毫不输给户部郎官。他看着闭眼歇息的灵均轻声探问:“可是完了?”灵均虚弱的点了点头:“一般绘图都是越靠近中心越准确,远的地方可能会有所偏差,但是大致军防位置小女已经标注出来,大人可以拿去交差了。”
端木易露出温雅笑容:“辛苦姜大人与姜小姐了,本官立即直呈文件,请大人等待今上御旨。不过在那之前——”端木易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请二位别屋而居。”
已经是第三日了,睁开眼睛,手无意识的抓取着飘飞的尘埃与空气。在那之后,对父亲的□□反而严格了,明明新的戍城文武官员皆已经到位,偏偏都陪着一个姜楚一耗在这里。
有规律的敲门声响起,灵均放下手中的梳子,将门外的齐维桢迎了进来。齐维桢将锦盒中丰盛的饭菜一一摆到桌上,灵均看了笑笑:“我觉得我这几天都要被你养成小胖猪了。听说齐家祖脉是高阳郡正在西京陪都附近,有时间也想常常那里的面食呢。”齐维桢将筷箸摆好,遂将她有些虚软的身子扶坐下,金褐色的眼瞳微微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