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郎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便低低笑出声:“你难道还需告诉我吗?我爱的便是你永远不会服从于任何人的判断,请随意。”
灵均哑然失笑。是啊,这个人一向对自己的事不会过多干预,他的眼睛只盯着渴望的结果,凌厉而果断,倒是自己显得软弱了。
她再度睁开眼,已经是眼神坚定:“我有两件债,父亲的养育恩我要还,齐维桢的人情债我要还。将来无论我们扎根在哪里,我尚有一口气的时候,我一定要算的清清楚楚。”
檀郎沉默半响,嘟嘟囔囔的哼哼两声:“还你爹算了,齐维桢算个老几。还人情债,我还救过你好几回呢。”
灵均看他那龇牙咧嘴的样子,伸出手掐了掐他的面颊:“啊,一点肉都没有,真无趣。既然如此,我就弹一起琵琶表示感谢吧。”
“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檀郎龇着牙趁着伤口疼咧嘴:“这玩意儿太飘了,换一个换一个。”
灵均撇撇嘴:“嘁,我又不是千秋岁唱小曲儿的爱听不听。不过啊…”她的眼睛悠远起来:“当年在草原上那火不思的音色真美啊,真想再听一次。”
檀郎忽然靠近她,在月色下端详她的美丽,蛊惑她的心神:“那么,如果让你随着我出走大漠,每天听着火不思的赞歌,你会愿意么。”
灵均轻轻的笑了,缥缈而沉默:“那也不错,那也…很好。”
黑暗中的眼闪烁着坚毅,像是幽暗中的狼一样,一旦承诺再不放弃直至死亡,那双眼睛无论如何不会放过她,她也不再想逃离他的视线:“那么你就记住了今天的承诺。”
灵均抬起手捏捏他挺直的鼻准:“是、是,我记住了。”
在夜色沉沉的黑暗中,她向着东方望过去,千秋岁的莺歌燕语乘着夜晚的喧嚣的蝉鸣声袭来。在上雍,就连动物都有着最基本敏感的嗅觉,他们不会去光顾腐臭的尸体,而是喜欢停留在最繁华的琼楼玉宇。
她将整个身体挂在树上,遥望着这座雄威的城市。汉人文明的摇篮,文明的鼎盛啊…
在这样的盛况之下,隐藏着太多蛇虫鼠蚁在跃跃欲试。
“想去改变它?”逆着月色是杨凝之模糊不清的身形,灵均咧开嘴:“没想到杨大人夜半不睡来此畅往。”
杨凝之勾勾树干喝了一口酒,黑夜中的眼睛亮的瘆人:“这可是单身汉的真实生活。那么,还是那个问题,你想要改变这个国家么?”
灵均哈哈大笑,笑得杨凝之莫名其妙:“经常会有人问我这个问题。大家大概是曲文看多了,围城外的人总以为变革就像云水风波一样自然。改变国家?我从不敢这样去想。”美丽的玉面渐渐平淡了下来,显得格外的怅然:“直到现在我才懂得父亲当年的苦痛,聪明人多了并不是好事,因为大家都太聪明了,所以便容不下别人了。一时间自己人杀来斗去不亦乐乎,迟早要鹿台自焚。”
杨凝之轻身纵身而下,看着迎风而立的美丽女子。没有萧意娘,他已经跳出三界五行,旁观者清,十年、二十年,他见证了一群又一群这样美丽光华的年轻人由清而污,置身泥潭。
理想和现实的差距,隔着九重宫阙的高度,那是人永远无法达到的高度。
☆、皇图霸业
灵均在这寂静的夜色中始终无法安眠。
何夜无月?何处无松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
这样的大文豪心中仍旧无法言明苦涩的落魄,不得不用迥异的态度书写心中的落寞。
如若做天地一沙鸥,了却年轻的宏图壮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