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身子就极好,记忆之中向来无病无痛的她,竟然生病了!
这都是严擎烈害的!要不是因为他,她昨晚也不会因为不敢在床上就寝而跑到外头睡,都是他害的啦!
这是迁怒,这当然绝对是迁怒
那个死无双,叫她不要理她,这个笨婢女就真的让她躺在外头吹一整夜冷风?!
这两个人是生下来专门克她的吗?
满腹怨怒地-着枕头,落下的双手却显得绵软无力,她将身体蜷缩成一团。
身子阵阵发寒,她缩在棉被里,一向神采奕奕的娇俏脸蛋此刻皱得像个包子。
痛
以前每个月癸水来时她都没怎么感觉,为何这次会这么难受呢?
难道真如无双所说的,是水土不服,加之以最近受的刺激太过所致?
房门被打开又合上,随即又是满室的寂静无声。
是谁啊?她紧抿着唇,暗自猜想着。
能走进房里,步履又轻缓无息的,不是纤纤就是严擎烈。
但如果是纤纤,大概还没进到内室就开始嘲笑她了,想来应该是她那个从婚后就没再进过房的丈夫。
感受到愈来愈近的气息,她的呼吸不自觉加快。
“-还好吧?”
他走近床边,半掀锦被,宽厚的手掌轻轻抚上她的头顶,感觉到她明显的颤抖,不知道是因为身体不适,还是因为他的缘故。
“女人病啦!”听见他那带有浓浓担忧的低沉语调,她的心底突然有些发涩,闷闷开口。“再加上一个不小心才会感染的风寒,没啥大不了。”
“我听说-在外头吹了整夜的风,为怎么?”
他看着她额冒冷汗,像是很痛苦的样子,压抑不住满心的关怀,弯身倾近她白皙的脸颊,她却直觉地将头偏挪,避开他的唇。
“没为怎么,我高兴!”口气显得烦躁。
温暖的大掌犹放置于她的头顶,随着她的动作偏转,指节缠系着她柔软的发。
浓睫半垂,他缓缓移开手,由发根到发梢,任由一撮细滑乌丝自指间中垂落。
“那-好好休息吧,我会吩咐无双多注意一些。”他转身就要离开。
她转回头,看着他魁梧而挺直的肩背,似乎承载着落寞?
看错了吧,一定是看错了!
有种诡异的情绪突然袭上心头,像是懊悔?
“严擎烈”她忽尔叫住他。
“嗯?”他停下脚步。
“我想喝银耳红枣汤。”她望着他俊美的侧脸,轻声开口。
没料到她会向他提出这种要求,他沉默了下,才响应道:“好,我替-吩咐下人。”
“不,我要喝你亲自炖煮的。”她得寸进尺,话音里有着耍赖和骄蛮。
沉默再度来临,她凝望着不发一语的他,直到他转过头来睨视她,她则回以一个虚弱而微颤的笑容。
见他默然转身离开,她才将刚刚一直憋在胸膛的那口气吐出。
这名刚冷霸气,总是高高在上,令外人望而生畏的苍龙帮主,对她的态度却总是温和而让步,她并非没有感觉。
在新婚那日的洞房夜,她虽然因为中了纤纤的诡计而误饮春药,然而在气愤、茫然、不甘与渴求交杂的无措情绪中,却仍是记得,那一晚,他对她一直是极为温柔的。
想到那晚的感受,她的颊边又不争气地染上烧红
她虽然行事任性,却不代表她就不会注意到周遭人们的举措与感受。
她能在苍龙帮里撒泼耍赖、恣性而为,也要有他的包容和放纵才行。
他对她,根本上算是极为宠溺了吧?
心念一转,她缓缓下床,虚弱地倚着床栏,强压**内那种不舒服的感觉。
伸手拂去额头和颊边的冷汗,试图凝神静心。
而后,她走向前,聚气于掌,扬起手,向桌边的紫檀荷纹圆椅上一拍,厚实的椅子硬生生裂解成碎片。
眼光在自己白嫩的手掌和地上的紫檀木碎片之间游移,她凝眉思索着。
自己体内强大的真气,真和他有关吗?
“小姐。”无双推开房门,双手端着托盘进入内室。
“做啥?”谢宁香懒懒的趴在床上,没好气地抬眼看她。
“帮主说小姐身体不舒服,要我送这盅银耳红枣汤过来给。”
“是吗?”她缓缓坐起身。“端过来吧。”
“哦,好。”无双点了下头,表情有些迟疑,而后将汤盅放到桌上,盛了一碗走到床沿。
“汤有点甜。”她舀起一匙喝下,皱起眉头抱怨。
“哼,我就说嘛!”无双扁扁嘴,满脸委屈。“小姐,这可不能怪我们。”
“哦?”“还不都是那个帮主,也不知道他发了怎么疯,突然跑到灶房说要炖银耳红枣汤,要我们告诉他怎么做,还不准其它人帮忙。”
“是吗?”她低下头,嫣红唇瓣忍不住向上扬起,心头泛起阵阵暖甜。
她原本只是因为心底不甘才故意刁难他的,没想到他竟然真的
“真是的!不懂就不要去,吩咐我们就好了嘛!第一次学能炖得多好?还害大家在旁边吓得要死,全身抖个不停,生怕自己”
“其实,”她打断无双的诉苦抱怨。“这汤除了有点太甜之外,还满顺口、满好喝的,银耳也软溜滑嫩,入口即化。”
“真的吗?”无双瞪着圆圆的眼,显得不敢相信。“没想到那个看起来很难相处的人也有烹煮的才能?”
生为人家贴身婢女,就要懂得和主子同仇敌忾的道理,所以她对严擎烈的观感也没好到哪里去,提起他就和自己的主人一样,都用鼻孔哼气。
“无双。”她突然放下汤匙,开口轻唤。
“小姐,有怎么吩咐?”
“那个看起来很难相处的人,是-的姑爷。”
“啥?”双眼很迷惑地睁得老大。
“我已经嫁作人妇,是严擎烈的妻子了,所以-也不能再唤他那个帮主,该改叫姑爷,知道吗?”螓首微扬,她凝望着前方的地上,微笑开口。
无双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见地上那堆碎木残骸,马上吓得倒抽一口气。
“天爷!椅子椅子怎么会变成这样!”双手掩唇,颤抖地喊:“那个严擎烈实在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样胁迫人!小姐,--没事吧?”
“我?”眉毛挑高,表情颇为恶意。“我怎么可能会有事,那椅子就是我一掌打碎的。”
“小姐-打打碎的?!”
“对啊,”她看着无双错愕、惊吓又不敢置信的表情,笑得很开心。“所以,往后看到姑爷记得改口,记得了吗?”
“是,无双知道了”垂下头——应答,无双欲哭无泪。
呜小姐不但每次都喜欢以吓她为乐,说话和态度还总是反反复覆,前后不一,真是太任性了,也不会考虑一下别人有多无所适从!
她怎么这么可怜、这么悲惨、这么无辜、这么倒霉、这么心酸
还是娘和福满姨比较好命,安人每天有大半的时间都在睡觉,看她们有多清闲,反观自己
她一定、一定要去庙里烧香,求佛祖保佑她下辈子不要再遇到这种小姐啦!
将近半满的银月升上半空,汇文堂内灯火明亮,一如往常的每个夜晚。
严擎烈坐在桌案前,翻看着不久前玄膺拿给他的资料,上头明显棘手的讯息令他皱眉。
还有那刚刚才压抑下来的痛楚
八年前,当蘅芜老和纤纤救醒他之后,并没有提过他身上的毒,他曾经以为或许是因为日食虹与水仙照、沉仙混合后,阴错阳差解了毒性。
三年多前,当第一次的痛楚发作时,他仍只是怀疑,现在,随着毒性发作的频繁,他不得不去设想,当时或许只是压抑住毒性罢了?而由于蘅芜老和纤纤对于毒物的不熟悉,所以才诊断不出?
毒物和解药的材料本来就有其生克原理,若一个配方弄错了,解药也会成为毒药。
他虽然有这三味毒与其解药各自的配方,但是由于沉仙和日食虹的配方复杂,制作方式繁复,且日食虹毒方与解药中的某些素材更是稀有难寻,所以就算找齐所有配方,他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和心力去研究解法,
太多事情等着他去处理,还有与她的
叩门声响起,他沉声开口:“进来。”
房门被推开,谢宁香双手端着托盘走入。
“无双,帮我把门关上。”
“是。”无双听话关起门。
汇文堂是帮主专用的书斋,平常不准底下的人任意进出的,所以她乖乖在门外等着。
严擎烈讶异地抬头看着谢宁香,没想到她会主动来找他。
而后,他发现她装扮上的改变
心中一动,他默默凝视着她。
“听说最近因为帮务繁忙,你总是忙到三更天才睡,这味特制的药茶有补益元气、舒经活络的功效,是我特地为你熬的。”她将托盘放到侧边的茶几上,将茶注到杯子里,看也没看他一眼。
“-为我熬的?”
“是啊,欠恩须报,感谢你为我炖煮银耳红枣汤。”
他皱眉,原来的好心情因为她说的话一扫而空。“我不觉得为-做的事算是施恩。”
“当当然。”她眼睛直盯着茶几边缘的螺钿漆纹,就是不敢抬头看他。“所以我也只是希望你保重自己而已。”
话说完了,她转过身就想跑离这间令人喘不过气的书房。
他突然拔身而起,越过书案,在她方迈步时即挡在她面前,吓得她倒抽一口气,连忙后退两大步。
“-这时候来找我,就只为了说这些话?”已经习惯她面对他时的反应了,所以他也只是站立原处,与她保持距离,
“是啊,不然”她脸色防备,眉眼间有丝倔强和恼意。“不然还会有怎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