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厕所出来,颜倾城扶着丛叶来到水龙头边,伸手意思是要帮丛叶洗手,丛叶急忙说道:
“嫂子,我能行。”
见丛叶一张脸都急红了,颜倾城微微笑了笑,没有再坚持,只是伸手拉住丛叶的一只胳膊,防止他洗手时摔倒。洗完手,扶着丛叶来到前面的诊所里,让丛叶坐到小床边。
“要是累了就告诉我,我扶你躺下。还有,中午想吃什么?来两天了,嫂子还没好好招待过你呢。”
“嫂子,我吃啥都行。我带的钱在行李中,回头拿给嫂子,就当是伙食费吧。”
“看你说的,跑那么远的路来看望我,还要交伙食费?”
陪着颜倾城说了会话,丛叶惦记着要冲开风府穴,便借口坐累了,由颜倾城扶着他躺下来。集中精力,开始引导经脉中的热流,发起对风府穴的一次次冲击。每一次,丛叶都感觉有进步,好像风府穴如同一块棉花一样,被热流冲出一个微小的口子后,又迅速恢复如初。从昨天和今天自己的行动来看,丛叶已经确定了心中所想,只要冲破风府穴,让经脉彻底贯通,不能掌控平衡的毛病肯定会好的。所以,丛叶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快冲开风府穴。
丛叶一心在冲击着风府穴,却不知道自己浑身又被汗水浸透了。偶然侧脸看了一眼的颜倾城,顿时被衣服都被汗水打湿的丛叶吓了一跳。早晨,来到丛叶的床边,看到他身上的汗渍时,颜倾城只当是夜里闷热所致。可是,现在可不算很热,怎么会出那么多汗呢?不会是丛叶的身体还有别的毛病吧?
赶忙站起来,刚要伸手想把丛叶推醒,在颜倾城看来,小床上的丛叶一定是睡着了,不然出那么多汗不可能一动不动。颜倾城的手眼看就要触摸到丛叶的肩头时,突然又停了下来,心想,许是昨天夜里没有睡好,还是让他再睡一会吧,等一会醒来再彻底给他擦洗一下身体。
两个人都不知道,刚才要是颜倾城不是突然改变了主意,怕是丛叶的性命都要堪忧了。这个时候的丛叶,是绝对不能受到任何打扰的。不论丛叶现在是不是在练气功,当一个人的注意力高度集中时,如果突然遭到打扰,很容易发生意外。就如你正在低头想一件很关键的事情,突然有人在你耳边大喊一声,要是没有心脏病史还好,如果有的话,肯定会犯病的。就是没有,也会被吓的心跳大半天。而现在的丛叶,可要比沉思一件事情更注意力集中,所以受到打扰所带来的后果,自然更加可怕。
“啊——”
正坐在桌后的椅子上看书的颜倾城,被丛叶突如其来的大喊声给惊了一下。赶忙来到床边,伸手摇晃床上躺着的丛叶。却见丛叶猛然站了起来,随即翻身来到床下。从丛叶一连串的动作上,颜倾城根本看不出来丛叶是位脑干受到了损伤的病人。不由吃惊的睁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在地上来回走了两步的丛叶。
“嫂子,是不是吓到你了?”
“你,你好了?”
“是啊,刚才好像做了个梦。梦见有人在追我,我就努力跑,看看就要被追上了,我急得大叫一声,不想喊完后,就感觉身体无比的轻松。下床一试,果真好了。”
当然,丛叶是在撒谎。哪里是做了个梦?丛叶刚才努力引导经脉中的热流冲击风府穴。冲来冲去,就剩下最后一点点冲不破,丛叶不由心急起来。正当丛叶准备暂时放弃,等夜里再冲击时,突然灵机一动:
“为什么我总是经大椎及哑门穴冲击风府穴,而不试试从前面百会、后定、强间、脑户向下冲击试试。”
想到这里,丛叶引导热流反方向运行,经过会阴、气海,沿着任脉由下往上,来到头顶的百会穴,再由上往下,朝脑后冲来。一次,两次,三次,当丛叶明显感觉到风府穴松动后,突然大喊一声,一鼓作气,便冲开了。
“你跟我来。”
丛叶跟在颜倾城身后,来到后院。
“丛叶,围着院子跑一圈我看。”
丛叶依言,先是慢跑,后来开始快跑,只是小院太小了,还跑不上两步就到头了。
“好了,好了,真的好了。”
“总算不用再拖累嫂子了,今天中午我给嫂子做顿饭吃。”
“你会做饭?”
“难道排长没告诉嫂子,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吗?”
“你是个孤儿?”
“哈,看来排长真的没告诉嫂子。是啊,我是个孤儿,从小就在孤儿院长大,一直到参军。”
“你复员后,还没回孤儿院看看吧?”
“没呢,等过段时间再回去晚不了。”
这时,颜倾城心里突然冒出来一个问题。为什么丛叶不先回孤儿院看看,而是直接来观海城看自己。怎么说,孤儿院也算是丛叶的家。难道他和小智之间有什么约定不成?或者,丛叶另有想法?
颜倾城一边在心里暗暗猜测着,一边看着丛叶脱掉体恤衫,站在水龙头边上清洗着身体,虽然在丛叶的身体上看不到隆起的肌肉,但是,丛叶流畅的身体线条,还是告诉颜倾城,眼前的小伙子的身体非常健康。见丛叶洗完,又回屋里一趟。出来就对颜倾城说:
“嫂子,我出去买点菜回来。”
“你知道去哪里买菜吗?”
“我还真不知道。”
“走吧,反正医馆也没人来,我们一起去吧。”
前天,丛叶来到日照巷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当天夜里便被人打昏了过去,昨天在床上躺了大半天,晚上又挨了一顿暴揍。直到现在,丛叶才算是了。
“命运这东西,的确是有些难以捉摸。”
晚饭后,两人一直坐在前面被砸烂的诊所内,一边聊天一边看着外面。昨天晚上,那帮人没有再来闹事,不知道今晚还会不会来?这是两人心同思考的一件事情。
看看已经是九点多钟,秋后深夜的风,已是有些凉意。
“嫂子,怕是他们不会来了,早点休息吧。”
“嗯,怎么突然改主意了呢?”
两个人洗漱后,便分头睡觉去了。丛叶躺在床上,却在暗暗筹划着接下来该做什么。工作找不到,身上的钱本来就不多,现在仅剩下一千五百多了。嫂子的诊所,自从自己到来之后,只有柏薇一个病人来过。看她和嫂子的熟悉程度,怕是不会缴费的。那么本就没有积蓄的嫂子,应该也没有多少钱了,何况还要给小惠准备学费。
翻来覆去大半个晚上,早晨,天刚刚蒙蒙亮,丛叶悄悄起身,连脸都没有洗,就来到街上。刚刚转过巷口,就发现了昨天跟踪过他们的那辆白色小轿车。丛叶心道,还真是看得起自己,竟然采取了二十四小时的蹲守。丛叶从微微晃动了一下的车身上发现,自己的突然出现,显然也引起了轿车内监视他的人的注意。
其实,昨天白天对方应该知道,丛叶已经发现了他们,所以也就不再躲躲藏藏,反而变成光明正大的跟踪了。丛叶从车边走过去时,打眼仔细看了一眼坐在车里的两个人。年龄都不大,不过是二十三四岁的样子,隐约间,丛叶好像看到后排座椅上还躺着一个人。看来是三个人在执行监视自己的任务,为什么那位神秘的开发商会如此关注诊所,以及嫂子颜倾城呢?丛叶可不会认为,这是开发商把嫂子颜倾城当成钉子户,才如此做的。
“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昨天夜里丛叶躺在床上想来想去,今天就是要把事情搞个清楚。所以才早早起来,瞒着颜倾城来到街上,目的就是要看看这辆跟踪自己的车子,最终会到哪里去。找到了他们的老巢,应该就能找到那位神秘的开发商。
丛叶若无其事地走过去,沿着晨曦中的街道慢慢溜达起来。作为当了三年侦察兵的丛叶来说,在知道了背后有人跟踪的情况下,想要摆脱他们还是件比较容易的事情。三转两转,在一个早餐摊点吃了几个包子的丛叶,突然就消失在轿车内三人的视线当中。
其实丛叶并没有走远,只是在离早餐摊点不远处的一个十字路口,瞬间钻入了绿化带中,藏了起来。小轿车内的人并没有下车寻找,而是沿着丛叶突然消失的街道追了下去。丛叶见对方走远了,才出来,伸手拦住一辆出租车,远远跟了上去。
几乎跟着白色轿车转悠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最终轿车来到日照巷街口,里面下来一人特意到倾城医馆门口看了看,才再次回到车上。为了不引起对方注意,丛叶已经换了好几次出租车。躲在远处的拐角,等待一会,见轿车发动后,朝市中心方向驶去,丛叶再次拦住一辆出租车跟了过去。
很快,轿车来到市政府前的广场南面的一处建筑前停下来。三个人同时从车内出来,进入一座三层小楼内。丛叶也把出租车打发走,慢慢靠过来看了看。见三人进入的三层小楼外面,并没有任何标示,在小楼不远处就是一家房地产公司,黄底黑字的牌匾上,清楚地写着:远东房地产开发集团公司。丛叶知道,这就是负责日照巷开发项目的那家房地产公司,也就是和颜倾城,以及自己过不去的那家开发商。
“难道那位神秘的开发商就住在这座三层楼内不成?”
丛叶不敢十分接近小楼,远远观察了一会,见小楼后面是一座比较高大的楼房,看样子应该是座商场,和小楼之间只隔着一条七八米宽的街道。丛叶便转到后面的街道上,因为时间还早,还不到商场开门的时候,只好先四处溜达着,想等商场开门后,进入里面,试试能不能看到小楼内的情况。
九点,商场开门后,丛叶差不多叶差不多算是,刚才要给郑俊毅戴手铐的中年警察,刚要上前搭话,却被此人给扒拉到一边,只见此人走到桌前,对着安坐在里面的老头恭恭敬敬行了个军礼,同时嘴里轻声问候道:
“让首长受惊了。”
那名手上还戴着自己的手铐的中年警察,直觉脑子一阵晕眩,双腿打颤,差点也软瘫在地。
而那位林少早已把头埋在了胸前,再也不敢抬头。
“这小小的观海城怎么变的如此乌烟瘴气了?”
“首长,身为警备司令部的司令,我林准轩也有责任。”
“好了,知道与你无关。下面还有来凑热闹的吗?”
“有,被战士们都堵在大堂里了。”
“都是什么人?”
看着眼前的李准轩大校有些犹豫,齐老爷子摆摆手道:
“算了,随便你们处理吧。只是不要徇私枉法就成。真是的,丛叶,小颜看来我们该换个地方吃饭了。”
“齐爷爷,在哪里吃都一样,只是因为我,又让您老人家生气了。”
“这怪得了你什么?走吧。吴晨,小郑,我们走吧。”
丛叶和颜倾城搀扶着齐老爷子走到门口时,老人又停下脚步,对身后的李准轩大校说道:
“好像这里面还有余晓鹏的影子,给老余头去个电话,把他给我带回来,就说我要见见他。”
“是,首长。”
五人刚走出房间,就见一个面肥身胖的中年人喘息着,一路小跑从楼梯上来,身后还跟着两名荷枪实弹的士兵。
“这是怎么了?林少,林少呢?”
还没等他走到齐老身前,郑俊毅侧身一步,便挡住了他的去路,随口问道:
“你是谁?”
“我是酒店的老板鲍臻,请问你们把林少怎么了?”
“你和林少是什么关系?”
“啊?没什么关系。”
这时李准轩从几人身后现身出来,被鲍臻一眼认了出来,马上喊道:
“李司令,这是怎么了?”
“没你的事,一边待着。”
鲍臻立马闭嘴,乖乖地站到了一边。李准轩见齐老已经走下楼梯,回头吩咐身后的士兵:
“把刚才在场的人全部带回司令部。”
“是。”
士兵答应一声,两人一伙,抓住躺在地上的林少和他的手下,如同拖死狗一样,拖了下去。几个人不是断胳膊就是断腿,被士兵在地上拖着,尤其是下楼梯时,那种钻心的疼痛,是外人根本无法想象的。可是,此时的五个人却没有一个敢痛呼出声的,一个个咬紧牙关忍着。
当丛叶和颜倾城扶着齐老,跟着前面的吴晨和郑俊毅走到楼下大堂时,被黑压压的一大群人给吓了一跳。他们哪里知道,此时在小天鹅酒店用餐的客人,见到如此场面,哪里还有心思吃饭,本来是都围在二楼走廊里的,不过被赶来的士兵都给撵到了大堂里。除了这些想看热闹的人外,还有被林少打电话喊来的人。有警察,有市政府的工作人员。足足把整个酒店大堂都站满了。
说实话,丛叶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不仅是酒店里面,就外面的马路上,在部队拉起的警戒线外,还围了不是警车,以及看热闹的市民。
齐老爷子刚走下楼梯,就见几个穿着体面,一看就是政府官员模样的人从人群中走出来,迎了上来。其中一个,丛叶看着有些面善,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扭头看了一眼颜倾城,只见颜倾城低声说道:
“分管政法的市委副书记时运通。”
nbb“好名字。”
当然,丛叶的赞叹只是在他心里,这个时候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齐老,您老人家怎么在这里?”
那位时副书记一脸疑惑地迎着齐老爷子问道。
“怎么,我就不能到这里吃饭?”
“不是,不是,齐老您误会了。”
“你是为那位林少来的吧?”
“齐老也认识省委林副省长的公子?”
“我说嘛,原来是大有来头的人,怪不得如此嚣张跋扈。不认识。”
说完,齐老连看都不再看时副书记,直接朝酒店大门走去。
“齐老,齐老,您老误会了,我不是为谁来的,我只是凑巧在这里吃饭而已。”
刚才的时副书记显然从其老爷子的语气中听出来了什么,一边在后面追着,一边解释道。
齐老既没有答话,也没停下脚步。前面的吴晨,突然一转身,迅速来到齐老身后,把那位追在后面的时副书记给挡住了。
“你……”
“你也想到警备司令部去做客吗?”
吴晨可不知道什么副书记不副书记,在他眼里只有老首长齐老,所以说起话来一点都不客气。
“我……”
时副书记还要说什么,却被身后赶来的李准轩给拦住了。
“时副书记,请不要打扰首长。如果你没有其他的事情要办,请你马上回到房间去,这里所有牵涉到此事的相关人员,都要请到司令部坐坐,还请时副书记见谅。”
尽管是警备司令部的司令,他可不像刚才的吴晨和郑俊毅一样,毕竟是在地方上驻扎,所以李准轩还是对这些地方官员比较客气的。
“李司令,请代我向齐老解释一下,刚才齐老误会了,我可不是为林星来的,只是凑巧在这里用餐,所以才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知道了,请时副书记赶紧回房间去吧。”
说完,李准轩转身对跟着他下来的鲍臻吩咐道:
“通知你酒店的服务员,马上把各自房间的客人带回去,剩下的我要带走。”
好吗,这句话一说出来,大堂里顿时炸开了锅。除了那些真正的食客,乖乖地主动回到房间外,其余的人要么是被林少林星找来的帮手,要么是在部队上的士兵没赶来之前进来看热闹的。这个时候谁不想找个房间藏起来。可是,要想加塞到人家的房间里,起码你也要认识人家呀。于是,纷纷寻找起熟人来。
还是那位时副书记,毕竟在那位置上,不用他开口,自然有人会趁机讨好,悄悄把他拉进了一个房间。只是,并不是奔林少林星来的人都有如此好运气,最终还是有三个市府官员,被李准轩的士兵给带到了警备司令部。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身为上将离休,战功显赫的老将军齐老,在小天鹅吃饭,竟然被省委林副省长的公子林星,堵在房间里大闹了一场。甚至大骂齐老是“老棺材瓤子,就是牢饭也吃不了几天了”。更有甚者,林星一个电话,不仅把市公安局的楚副局长惊动,并亲自带领警察前往酒店惩治打了林星林少,老将军当年的警卫员,如今某特战部队的郑俊毅中校。而且,还同时惊动了市委分管政法系统的副书记时运通,以及其他几名政府官员。
虽然此事没有见诸报端和电视新闻,不过,小小的观海城才多大点地方,不到两个小时,已经是妇孺皆知的新闻了。
离开小天鹅酒店的丛叶一行,在丛叶的建议下,五人来到张记海鲜馆。还没等他们吃完饭,就已经听到海鲜馆的服务员在议论此事。齐老脸沉似水地说了一句:
“再不整治整治,我们这一辈人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天下,就要被这些人葬送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