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阊等人纷纷附和,邓弘闻言笑着摇头,然后看向邓骘,说:“他们这些孩子,还没见过窦氏的惨烈呢。别说窦氏,也不提阴废后一族,当年阴后被废邓氏被连累的族人还少吗?新任的皇后还是咱们邓家人呢。”
邓骘点头,回头警告众人,说:“圣心无常,我们要引以为戒。咱们邓氏现在瞧着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在往前就是万丈深渊,不得不小心小心再小心了。”
邓悝闻言默然,他也是教过皇帝骑射的师傅,与皇帝接触时间仅次于邓弘。邓弘对皇帝的观察确实是正确的。这样性格的皇帝呀……
“那该如何?难道我们家还要再出一个皇后?”不知是谁说了这话,其他人听了,眼睛都一亮。
邓弘厉声斥道:“快住口,别说这种毁家灭门的话……”话还未说完,邓弘就剧烈地咳嗽起来,仿佛把五脏六腑都要咳出来。
邓弘的妻子阎嫣赶忙为他抚背顺气,邓骘送上温水。良久,邓弘才止住咳嗽,气愤说:“圣上是明君,岂有受人摆布的明君吗?若如此,窦氏便是我等的结局。”
邓骘安慰说:“有我看着,他们谁敢?”说话的人悄悄隐入人群中,没
有再敢开口。
邓弘伸手指着一众子侄,痛心疾首:“你看看这就是我家的子弟,大好男儿不去征战沙场、牧守一方或者通经学史,就天天想着让女儿们去给你们搏荣耀。你们光看到今日皇太后的荣耀,何曾知道当日我们邓氏的危机?”
邓骘伸手为邓弘抚胸顺气,解释说:“皇太后还是贵人时,先帝看重皇太后,阴废后不忿,发誓说,若她为政,必灭邓氏。当时恰逢先帝病危,皇太后正要服药自杀,被宫人拦下,先帝的病又恰恰好了。我们邓氏今日繁花似锦,阴废后一系苟延残喘,几乎沦为庶人。”
邓弘看见众人脸上闪过的惧怕,这才安心,说:“圣心无常,我们不能确保皇帝以后依然信任我们,但至少我们不要惹他讨厌。”
邓弘缓了缓,继续道:“我若百年后,悉以常服,不用锦衣玉匣。不独我,咱们兄弟都要如此。圣上曾说,人死神灭,厚葬只会招来觊觎,不如薄葬,将钱帛留给后代。”
邓骘率先应下,邓悝和邓阊迟疑了一下,也都答应了。
“皇太后皇上若有赏赐全部都要推辞,万不可接受。”邓弘提高了声音。大臣们都知道皇帝抠门,各种典仪能省则省。钱虽是皇太后赏的,但这些将来可能成为他们的买命钱。
邓骘说:“我明白你的意思。”邓弘闻言这才放了心,靠在凭几上喘气,脸上露出潮红。
“四兄,你还有什么吩咐的?我们兄弟一心,都听你的。”邓阊看到病榻上的四兄依然担忧兄弟安危和家族的前途命运,于心不忍。
“没有了,这个家有大兄在,我没有不放心的。”邓弘歪着歇息。
邓骘颔首:“我带他们走了,你好生修养。咱们家有的是药材,一天一根人参也能吃得起,只管养病,不必管其他的。”
邓骘说完,又将一众人带走,路上告诫他们说:“今日所言,万不可传出去。外面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的错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