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的窗户推开了。
零号楼的设计很老,他把双手撑在窗沿上,发现窗户和墙壁的连接处已经裂开了几条细窄的缝隙。
唐墨不知何时已经起床了。她独自一人占据了走廊尽头的房间。
“唐墨。”江彻喊她,“干什么呢?”
“宋君行说这花能吃!”唐墨站在树下,冲他挥动手里捡花的篮子。花瓣纷纷散出来,皮耶尔拿着一个口袋走到了树下,很无奈地看着唐墨:“别甩,又洒了。”
江彻没看到宋君行,也没看到林尼。他转头去瞧自己的床,奥维德似乎觉得冷,把薄被盖到了下巴上,整个人像是埋在被子里似的,只有半张脸和一头乱糟糟的金色头发露在外面。
“江彻!”唐墨把洒出来的花又捡回了篮子里,冲二楼的江彻喊,“你给我们再做一次布丁好吧?宋君行说这些花是甜的,很香。”
确实很香,江彻闻到了。
他披上外套,手在窗沿上一撑,直接从没有护栏的窗户里翻了出去,稳稳落在地面上。
唐墨和皮耶尔都被他吓了一跳:“这么高!”
“不高。”江彻低声应道。他拍了拍手,站起来,大步朝着唐墨走去。
昨夜知道江彻的妹妹可能在飞景舰上之后,唐墨和皮耶尔都没能找到机会跟江彻说话。两人看着江彻走过来,神情都有些不安。
江彻伸出双臂,一下就把两人的脑袋抱进了自己怀里。唐墨和皮耶尔猝不及防,撞到了一起。
“布丁的材料现在是没有了,我给你们做别的。”他揉着唐墨和皮耶尔的头发。两人都不是长发,皮耶尔的头发比奥维德还卷,唐墨则是一头短而利落的黑发,因为旅行,现在已经长到了耳朵下。
江彻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不知为什么,看到凤凰号之后,他心情起了一些变化。
昨晚睡前他让奥维德关灯,奥维德关了。就着窗外星光,江彻发现自己的恐惧已经没有那么强烈,就像是有更重要的、更迫在眉睫的事情分散了他的注意力,让他没办法再去认真体会黑暗。
奥维德明明困了,他见到他打呵欠——但他不肯睡,一直缩在自己身边叽叽咕咕地说话。说着说着,还唱起了音调古怪的歌谣。
江彻问他这是什么歌。奥维德说这是他在研究中心生活的时候常常听到的一首童谣,夜间临睡前,广播会播放它。住着几十个克.隆体的房间里,小孩子们小声说话,然后在歌声里慢慢入睡。
“有个孩子被精灵带走了,他的母亲在山川和森林里找他。花了十年找到精灵居住的地方时,那孩子已经长大,已经不认识他的母亲了。”奥维德给他解释,“精灵们把那个老妈妈驱赶出城堡,老妈妈就在城堡外哭了很久,她把眼睛都哭掉了。眼睛被具有魔力的土地吃了进去。”
江彻:“……你小时候睡觉前就听这种歌?”
奥维德:“很感人的。管辖大地的精灵被这个老妈妈感动了,它让大地日夜颂唱着这个故事。那个孩子终于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他跑出去找她,但是他妈妈已经失望地离开了。”
江彻抓了抓奥维德的头发。他发现自己渐渐开始依赖奥维德不知是有心或无意要跟自己贴近的这种亲密。
“然后呢?”
“他回到自己的家乡,在山脚的小破房子里找到了苍老的母亲。大地精灵把眼睛还给了老妈妈,她看到了自己已经长大的孩子。”奥维德闭上了眼睛,小声说,“这首歌就是大地精灵唱的。”
江彻不觉得这是个可怕的故事了。他想象着在那些浓绿的森林里,奔走的人类和精灵。奥维德说过他的故乡都是山地,他是否也曾经在那样的地方穿行和寻找过?这样的想象让江彻觉得很有意思。
他知道奥维德在竭力分散他的注意力,让他不要再去想江慕和飞景舰。
在奥维德模模糊糊的歌声里,江彻心里有一个念头在渐渐清晰:他也不能放弃寻找。既然飞景舰是第一批“被坠落”的舰艇,那么他就必须利用凤凰号返回地球,并且找到坠落的飞景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