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兹莫斯回归地狱的时候,他的领域刮起了一阵狂乱的风暴。
迪维纳修待在屋子内,从窗边看见如灾难般狂风骤雨的景像,忍不住害怕地缩了缩脖子。
还没等他从窗户那边下来,大门就「砰」地一声被人踹开,迪维纳修被这声响吓了一跳,脚步一拐差点摔倒。他踉跄着走到客厅,看见自己最好的朋友脸se沉郁地进了屋子,一句话也不说就先拿起酒柜里的酒往嘴里倒,连杯子都不用。
迪维纳修瞧他这样就知道他又被什麽事烦到了。他又担心又忐忑地抠着手,脚在地上踮了踮,做好心理准备才敢出声:「拉兹……那个、你还好吗?」
拉兹莫斯把手上的酒瓶用力往桌面一放,玻璃制的物品立刻哗啦啦碎了一地。
「c!」拉兹莫斯看着自己满手的酒水,气得飙了脏话,但很快又无奈地甩了甩手,疲惫地拉着椅子坐下。
「我累si了,迪维。」拉兹莫斯瘫在椅子上,大声跟迪维纳修抱怨:「天使果然没一个好东西!混帐!虚伪的家伙们!」
「怎、怎麽了!和你见面的那个天使对你出手了吗?」迪维纳修替他紧张起来,时常躁动不安的绿眼睛蒙上一层水雾,看起来像个被欺负的小动物。
出手是出手了,虽然是不同意义上的。拉兹莫斯暗想,不过他没打算和迪维纳修说,他可不想把朋友吓晕。
拉兹莫斯想到了别的事,「迪维,上次你帮我占卜的卡牌,能不能借我看一下?」
「卡牌……?」迪维纳修愣了愣,脸se突然变得惨白,「你看见眼睛了?」
「我没怎麽样,放心。」拉兹莫斯安抚下他,对着桌子点了点示意他把卡牌拿出来。
「那只眼睛会出现就已经是有什麽事了……你每次都ai骗我。」迪维纳修不满地咕哝,但还是将手往桌面一滑,把卡牌递到拉兹莫斯面前。
拉兹莫斯仔细去看被绘制在纸面的眼睛,这只眼没有被上se,看不出光线反s在眼球上的模样,显得眼睛更为空洞,完全没有任何情感,盯得久了,好像有一gu冰冷会从中透出,拉兹莫斯突然想到了天使们手中拿的圣剑,明明是用来燃烧罪恶灵魂的武器,但每个恶魔看见都只会感受到透心的冰凉,就好像被冰柱从头盖骨穿透到脚趾那样,全身颤栗。
一只柔软的手ch0u出拉兹莫斯手中的牌,猛然反盖在桌面上。
拉兹莫斯回过神,发现迪维纳修正板着脸瞪向自己。
「别盯着它看太久。」他说:「我告诫过的,命运被绘制进这些图画里,要是一个不注意,你就有可能被牵扯进去。」
迪维纳修平时容易一惊一乍,容貌又维持在青少年阶段,很难想像他b拉兹莫斯年长了好几百岁。只是当他占卜的时候,或是像现在这样严肃地警告他、关心他时,拉兹莫斯都能深切感受到他真的是长辈的事实。
「抱歉。」拉兹莫斯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问:「迪维,为什麽卡上画的眼睛没有着se?」
「嗯?唔……」迪维纳修被问倒了,他的眼中透出茫然,「我也不知道,画完就是这样了。」
没得到答案,拉兹莫斯觉得有点可惜,不过他知道迪维纳修制作卡牌和占卜时没办法完整控制自己的意识,所以并未放在心上。
「那你能够画出来,就代表你见到过吧。」拉兹莫斯听过迪维纳修分享他施展力量的方式,继续发问:「当你看见这个的时候,你是什麽感觉?」
迪维纳修的脸倏然发白。
「很害怕。」他呼x1的频率突然变得浅而短,一gu暗光在他琥珀se的眼里来回闪动,他试图解释记忆中的那种感觉:「很害怕,也很……很惭愧、很羞耻,就好像它能看透你的一切,能0透你的本质。」
「它」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被那双眼睛盯着的过程,就是在经历一场无形的审判。
迪维纳修说,那是专门针对恶魔而生的一种「工具」。
拉兹莫斯用手指抵着冰块画圆,去听冰块来回撞击酒杯的清脆声音,那让他烦躁的情绪稍微放松了下来。
「嘿,麻烦给我一份威士忌夜城,加上一颗樱桃,谢谢。」一名男人在拉兹莫斯身边坐下,点完酒之後,他往拉兹莫斯的方向瞥了好几眼。
拉兹莫斯假装没看见,自顾自地喝着酒,男人则有些急切,一等他的调酒送上来,就马上推到了拉兹莫斯面前。
「嗨,很高兴认识你。这是我的推荐调酒,嚐嚐看吗?」男人微微一笑,他长得还算不错,身材高大,背脊宽阔,留着一点x感的落腮胡。拉兹莫斯不动声se地打量他,想着反正自己也闲得无聊,便接过了那杯酒。
「谢谢。」他把酒杯拿起来闻了闻,除了威士忌的酒香,还参杂一丝水果的甜味和烟燻的气息。他浅尝一口,立刻就知道这杯酒度数不低。
「我第一次在这间店里看到你。你应该不住这个城市?」男人开始带起了话题,拉兹莫斯有点想不起来他上一次被搭讪是什麽时候了。也许是因为今天挑了个b较好看的变装出来,才会被这男人挑上?
「我来旅游。」拉兹莫斯笑道:「不过你是怎麽猜出来的?这间店这麽有名吗。」
「每天都高朋满座。」男人指了指周围,对他耸肩,「那你觉得我的推荐如何,还合你胃口吗?」
「挺有品味的。」拉兹莫斯状似回味地t1an了t1an唇,接着在他面前捻起酒杯中的那颗樱桃,「不过其实可以不用加樱桃,毕竟那不太适合我。」
说着,他用舌尖顶住樱桃的底部,将小巧红yan的果实卷进嘴里。他轻轻阖上牙齿,把樱桃的j和果r0u分开,在吞下果r0u後,又伸出舌头,缓慢而带有暗示意味地将舌尖前方的果核吐到手上。
他做完这些动作後,撑着头对男人低笑道:「你觉得呢?」
男人微张着嘴,喉结来回滚动了几次後才停下。拉兹莫斯看着他挪动了位置,拉进的距离让他只伸出半只手就足以碰到拉兹莫斯的身t。
「我好像还没说我的名字。我叫丹。」男人对他笑了笑,手无意识地摩擦唇缘下方,「我想既然你来旅游,应该是想放松一下?这条街上就有旅店……」
拉兹莫斯看他猴急的模样,觉得撩拨人类还是挺有趣的。至少知道自己随随便便抬个手就能g引到这些人很能满足他的成就感,不过他从刚刚就发现桌区那里有人一直盯着这边看,应该是这个男人的同伴。如果要玩多人运动的话,他可能就要考虑一下了。
拉兹莫斯的手指在冰块上点了点,他在思考的时候,周围的声音依然持续不断纳入耳中,这间店的门口还放着铃铛,只要有人进来就会铃铃作响。拉兹莫斯听着那铃铛声,脸上的笑容突然顿住了。
「我能跟你一起喝吗?」低沉柔和的嗓音主人似乎怕再度惹他生气,语气小心翼翼,还有点委屈。
名字叫丹的男人见到一个b他更高大英俊的家伙出现,竞争的本能马上涌起,说话不怎麽客气,「你是谁?我们两个正在聊天呢,怎麽突然过来cha嘴?」
拉兹莫斯本来还在犹豫,罗席尔一跑过来,就又提醒了他那些狗p郁闷的事情,忍不住就想报复他。
「别理他。」拉兹莫斯看都不看罗席尔一眼,只对丹说:「我叫拉维,你刚才说的事情,可以带上你的夥伴一起。」
他挑了挑眉,眼神瞥向那个暗自观察这边的平头男子,对他们两个露出带有暗示的微笑。
人类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拉兹莫斯轻易就能发现他们眼中浓浓的慾念。是啊,这就是他想看见的。拉兹莫斯也有些兴奋起来了,他t1an了t1an嘴里的尖牙,同丹一起离开了座位,手腕却被罗席尔一把抓住。
「拉兹……拉维,我们聊聊好吗?」罗席尔穿的还是上次见面那一套休闲西装,虽然不算太正式,但显得乾净、整洁,一如往常的t面。
「现在又不是永恒地见面的时间,有什麽好聊的?」拉兹莫斯冷淡地ch0u开手,「我来人界是准备放松的,不是谈公事。你能不能让开?」
罗席尔收回了手,垂眸问道:「你要去跟他们za吗?」
「当然了?我是恶魔啊。不过你放心好了,我不是魅魔,不会在za过程中把他们榨乾的。」拉兹莫斯嘲讽完,看着天使那张散发出些许禁慾气质的英俊脸蛋,转而坏笑着说:「如果你担心的话,不如过来看着好了?顺便也可以学学,别人是怎麽g的。」
拉兹莫斯故意说了他觉得会激怒对方,让他难堪的话,想要藉此把情绪都宣泄到他身上,他以为这样就足以把天使赶走了,没想到他在沉默过後却点了点头。
「好。」罗席尔低声说道:「我跟你们一起过去。」
「……」拉兹莫斯在想他是不是疯了,「你认真的?」
「对。还是你愿意拒绝他们,留下来陪我?」罗席尔提供了他另一个选择,而拉兹莫斯一点也不领情。
「那你可别後悔。」他冷笑一声,「走吧。」
拉兹莫斯领着他到邀约一夜情的两个人类那里会合,见多出一个男人,两人不禁疑惑了下,拉兹莫斯只是淡淡解释:「他说他想在旁边看着,这是他的x癖。你们应该不介意吧?」
两名人类面面相觑,片刻後对他们露出理解的表情。平头的男子发出「哦」的声音,嘴里咬着口香糖上下打量罗席尔,邪邪笑道:「还是你乾脆也来加入我们?四个人挺好玩的。」
「不了。」罗席尔冷淡地说:「我在旁边看就好。」
拉兹莫斯瞥了眼他有些冷y的表情,心想他多半没怎麽被人类调戏过,也不知道着家伙为什麽要自己找罪受。
算了。他担心对方g嘛?之前罗席尔害得他憋了满身慾望,他还不如想想他待会要怎麽爽。
「别管他,他会自己看着办。」拉兹莫斯抬了抬下巴,催促他们离开。
丹所说的旅店很近,就在下个街区,虽然看着不大,但胜在乾净整洁。在他们前面也有别的客人,很明显也是来这边za的,轮到他们时,柜台多看了他们好几眼,知道他们要g嘛,最後给的还是双床房。
拉兹莫斯听到了人类在小声抱怨钱的事情,就因为多加了一个人而多了一床的钱,而且多的那个人还只看不g,他觉得有点好笑,斜眼去看身旁的天使,他脸上居然还真的有一闪而过的尴尬歉意。
拉兹莫斯开始怀疑起来脑袋有问题的人是不是自己,他怎麽会让这样一个傻蛋把他耍的团团转?
他有点像扶额叹气,进到房内後第一件事就是直接脱下自己的外衣。
「这麽急?」平头男子吐掉了口香糖,也从善如流地开始脱衣服。
「我喜欢节奏快一点的。」拉兹莫斯一左一右0上他们的脖子,发出邀请:「g我。」
两名人类盯着他的脸,不约而同低ch0u一口气。
「妈的。今天走大运了?」平头男一把搂住了拉兹莫斯的腰,胯部直接贴向他的pgu。
名叫丹的男人则从前面捧住了他的脸,低声道:「等会cha进去记得喊我们的名字,丹和杰森,记住了?」
拉兹莫斯将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神情慵懒地问:「你们会一起进来吗?」
丹的呼x1变得粗重,他捏住拉兹莫斯的下巴,回答:「当然。我们两个会把你g到x都合不起来。」
他迫不及待地凑上去吮x1拉兹莫斯嫣红的嘴唇,双手q1ngse地在他身t到处r0un1e。
拉兹莫斯伸出舌头迎合他的吻,呼x1间发出舒服的sheny1n,站在他身後叫做杰森的平头男子解开了拉兹莫斯的k头,手伸了进去替他套弄,一边用胯部顶着他的t0ngbu,一边t1an吻他的脖子。
「对了,就是这样。」拉兹莫斯毫不掩饰喘息,他和丹接完吻,就又扭头过去,和杰森的唇舌纠缠到一起。他的身t完全配合两人的动作敞开,窄腰不知羞耻地扭动,尽情追求想要的快感。
两个男人一前一後地服侍他,拉兹莫斯舒服地扬起头,他盯着天花板眨了几下眼睛,忽然有些好奇罗席尔的脸se会有多难看,便稍微偏了头去瞧。
罗席尔不知何时已经做到了床脚的沙发上,他坐的端正,目光就正对着贴在一起的他们。
但跟拉兹莫斯预想的不同,他的神se很平淡。
察觉到拉兹莫斯的视线,罗席尔对上了他的眼睛。拉兹莫斯尝试解读他眼中的情绪,可是他发现自己什麽都没看见。
罗席尔就真的只是看着罢了。
像是对着一出无聊的闹剧,因为离不开这个地方,所以为了打发时间而看着主角们,把人物地点都纳入了眼底,可实则一点想法也没有。
只是观察,但是不g涉、不介入,永远像个局外人。
拉兹莫斯垂下了手,心里莫名地很愤怒,同时也很无力。他原本好像是刻意想向罗席尔证明什麽,想要报复他、激怒他,但他忽然觉得自己白忙了一场。
在罗席尔的注视下,他如同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仅因为大人们的注视就会感到羞愧。
可是他做错什麽了?
拉兹莫斯被挑起的q1ngyu冷了下来,他慢慢举起了手,在半空中打了一声响指。
原先前後搂着他,对他肆意妄为的两个人类像突然被按下了暂停键,动作突兀地停止,然後一个向後倒在了床上,一个倒在了地上。
罗席尔意外地眨了下眼,看见拉兹莫斯缓步朝他走来。
恶魔脸上的享受已不复踪影,情绪全数被收敛起来,只有一双红褐se的眼透露出一点茫然、一点不甘,还有一点不知所措。
「……你为什麽总要这麽看我?」拉兹莫斯捏紧了双手指责,他往罗席尔的方向再多靠近了一步,後者抬头凝视他,清澈的蓝眼并非全然的平静无波,只是此刻的拉兹莫斯没有看出来。
「你不说清楚一点,我不能明白。」罗席尔轻缓地回应:「你觉得,我是怎麽样看你的?」
拉兹莫斯想说:你不是告诉我你喜欢我吗?那看着我跟别人亲热的时候,为什麽不嫉妒、不发狂?为什麽要用那种状似包容的旁观眼神,让他变得像一个无理取闹的孩童?
拉兹莫斯心里的控诉令他眼中暗火闪烁,他不理解这家伙为何在这种时候又表现得特别像个天使,明明他以前遇过的天使,不会同他这样狡猾,也不可能会说自己喜欢上了恶魔。
拉兹莫斯心湖的浪起起伏伏,彷佛就要卷起可怕的漩涡。他强自维持镇定,没有回答罗席尔的问题,只问了一句:「你就不能吻我吗?」
如果是真的喜欢他,在他示好的时候就不能不拒绝他吗?或者在他任x地要跟人类厮混时,就不能用拥抱和亲吻挽留他吗?
罗席尔摆在扶手上的手臂颤动了一下。他忍耐着触碰对方的冲动,还是给出了同样的话。
「拉兹莫斯,你喜欢我吗?」
拉兹莫斯这次毫无犹豫,「我喜欢。」
罗席尔没有轻易上当,淡淡道:「你说谎。」
拉兹莫斯呼x1一窒,说不清是心虚还是生气,总之x口万分地难受。
「……那又怎麽样。」
「罗席尔,你根本不懂。」拉兹莫斯咬字冷y,气息低哑地说:「如果我真的喜欢上你,你以为恶魔的喜欢会像你们天使的一样,轻轻淡淡,还同时要x怀大ai,把喜欢的人和其余事物摆在同等地位上吗?」
「我的喜欢,是独占,是予取予求,是我过得好你才能好,我若不好也会拖着你陪我的这种自私。」
「如果你承受不起,就别轻易招惹。」
拉兹莫斯的这一席话,本意只是想讥讽罗席尔自以为是的喜欢,可後者的心情非但没有退缩,心跳反而隐隐加快。
他知道这样带着恶意的感情并不正确,他也无法以这种方式对待拉兹莫斯,然而其言语中传递出来的,热烈又深厚的情绪,竟让他心底油然而生一gu喜悦。
罗席尔乍然想起拉兹莫斯现出本t时他所感受到的悸动。倘若被那样的夜幕包裹,彻底与万物隔离,整个世界仅存那片星空与自己,纵使他会感到孤独,应该仍将不由自主地沉迷在过於美丽的暗夜星辰中吧。
就像人类总会不自觉仰望天空,不断想向外探索宇宙。或许他们真的是想探寻造物的秘密,但也许是有一种本能的渴求,让他们想要被环抱在那个闪耀着星光的寂静之处。
这样的向往被刻在了造物的骨子里,连像他这样经由洗炼而生的座天使亦不例外。
罗席尔看着拉兹莫斯,就好似在看着他从久远以前就缺失的某个部分,心脏被牵引着,控制不住地绕着另一个灵魂转动。
可惜罗席尔的众多思绪无法好好地传达给拉兹莫斯。俊美的恶魔在说完话後,脸上多了一抹恹se,今夜他已经失去了玩耍的兴致,罗席尔反正是不请自来,那他也不必送客,转身就走。
拉兹莫斯变了个样貌,在柜台打瞌睡的时候走出了这间旅店。才离开没几步,就有一只黑漆漆的乌鸦掠过他眼前,站到不远处的住家yan台上,歪着脑袋看他。
拉兹莫斯本就不豫的脸se更y沉了。
乌鸦空洞的眼神如监视器一般盯着他,片刻,牠张开了鸟喙,传出只有他才听得见的声音。
「拉兹莫斯,出了永恒地,你怎麽没来见我?」撒旦好听的嗓音听起来跟普通的抱怨没什麽两样,但拉兹莫斯忽略不了其中暗藏的冷意。
「亏我还特地准备了礼物给你……你让我苦等了那麽久,如果我们待会不玩个尽兴,岂不是很可惜。」地狱的君主低低笑了,「所以,现在就下地狱来陪我吧。」
顷刻间,那只停留在yan台上的乌鸦散成了一团黑雾,迅速围绕在拉兹莫斯身上。枷锁一般的东西缠住了他的身t,带着灼烧的热度,将他的肌肤烫出了红痕。
拉兹莫斯痛得屏住了呼x1,无力地任由黑暗覆盖住他的视线。
他被强制遣返回了地狱。
眼前的黑雾逐渐散去,拉兹莫斯看到的第一个事物便是撒旦那张昳丽绝l的脸,紧接着,他察觉自己的躯t被一gu力道吊起,他的手背触碰到粗糙的条状物,脚下有着什麽在来回摆荡,传来一阵不祥的搔痒。
「回来了。」撒旦笑着点点头,背过手站到拉兹莫斯的正前方。
拉兹莫斯稍微扯了下双手,发现他现在已是动弹不得,不由心中一沉。
「陛下。」他面上不动声se,姿态低下地垂眸。
「原来你还记得我是谁。」撒旦欣慰地笑了笑,「我还以为送你去永恒地的这段时间,你都快忙到忘了我,也忘了我交付给你的任务了呢。」
他话语中的讽刺显而易见,语调有多轻缓,就显出他对拉兹莫斯有多不满。
在撒旦说话的途中,拉兹莫斯感觉到有什麽尖锐的东西从脚底钻进了他的身t,他忍着疼痛往下方一瞄,便看见自己悬空的双脚,以及下方摆着的一盆绿se植物。他对这些魔种没有研究,认不出植物的名字,也不知它的特x,但这无疑就是撒旦口中说要送给他的「礼物」。
尽管拉兹莫斯的动作足够细微,在被悬挂的姿态下仍旧逃不过撒旦的眼睛。
「好奇这是什麽吗?」他笑眯眯的,随便一个表情都好看极了,「这种植物分成了雄x和雌x,雌x对雄x具有极大的x1引力,为了繁殖,不管把雄x栽种到哪里,它都会不断地移动,不断地生长,直到能碰触到雌x,把繁衍因子传递过去为止。」
拉兹莫斯立刻就明白了。他被吊起来的手触碰到的东西是雌x草,脚底下的那盆则是雄x草。雄x草自他脚底的伤口长驱直入,将会一寸一寸地穿透他的皮r0u,直到破开他的头颅,和雌x草相接触为止。
撒旦在用这份礼物对他行刑。
拉兹莫斯脸侧冒出了冷汗,对面的恶魔则看不见似地,还0了0下巴,颇有兴致地对他说:「老实说,我有点忘了它们正式的名字,不过我给取名叫苦命ai侣,因为你看,雄x草那麽拚命的找到了雌x草,可是一传递完繁衍因子马上就会si掉,好不容易才见面的情侣在亲热完就被迫永远分离了,是不是够苦命?」
拉兹莫斯觉得这株草大概已经要穿透了自己的脚掌。他痛得浑身发抖,微小的血流顺着青草的边缘渗入土壤,带来一gu淡淡的腥气。
「陛下,这段时间没能向您报告好消息……还请您恕罪。」他尽力稳住紊乱的气息,说道:「这一次,我已经找到进入真正的永恒地的方法。天堂派来的座天使……承诺会带我进去,届时我一定会找到陛下要的宝物。」
「是吗?」撒旦随意道:「那还要等多久?」
拉兹莫斯闭了闭眼,魔种在他的血r0u里钻动的感觉令他头皮发麻,全身青筋贲起,双腿不受控制地ch0u搐。
他无力地回覆对方:「……还要再一年。」
闻言,撒旦似笑非笑地抬眼看他。
「拉兹,这话你说得不尴尬,我都替你尴尬了。」撒旦亲昵地叫他,蓝se的眼睛却开始漫上黏稠的血红,「一年……嗯,还只是得了个入场券,连宝物的边都0不到,你也能信口开河。」
拉兹莫斯被折磨得神经一ch0u一ch0u,再加上近日总是被某个天使ga0得郁闷烦心,他憋着一gu气,如今遇上撒旦不断话中带刺地嘲讽他,他终於忍不住蜕下了恭敬顺从的面具。
「我能。」拉兹莫斯面无表情地说:「因为您也没有别人可以为您做到了。」
撒旦的眼神凝滞了一瞬,而後瞳孔缓缓收窄,变得如蛇眼一般尖利。
「……你说什麽?」
地狱君主身上透出的威压令拉兹莫斯脸se惨白得像个屍t,但他越被压制,反逆之心就越浓。反正他痛都已经痛了,谁怕谁?
「我明白,您若除了我,还有许多恶魔可以替补,但对天使那边派来的使者而言,恐怕不是如此。」拉兹莫斯处於酷刑中,连喉部的肌r0u都有些控制不住,只好咬字缓慢地说:「那名座天使被我蛊惑了。他喜欢我。」
撒旦首次在拉兹莫斯面前愣住。
等他x1收完拉兹莫斯给予的讯息,他便忍不住放声大笑。
「你说他喜欢你?那个叫罗席尔的座天使?」撒旦不敢置信地瞪大眼,他笑得停不下来,眼尾染上了一点红痕,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拉兹莫斯,眼中的笑意转换成嫉恨与愤怒,拉兹莫斯好像还隐约捕捉到一抹极淡的痛苦闪过,但所有情绪都随着撒旦的一个眨眼消失不见。
「拉兹,你别以为天使就不会说谎。」他平淡地说:「他们远b你想得还要冷酷。除非他被你引诱到真正地堕落了,否则他说的喜欢,你最好别太相信。」
拉兹莫斯巍巍颤颤地呼x1,他的身t冷得不行,膝盖以下像废了一样地快要失去知觉。他听着撒旦说话,知道他说得对极了,脑海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罗席尔那张温和的脸。
「当然,继续尝试g引他还是可以的,拿他的感情来当赌注就太危险。」撒旦摇头相劝,接着说:「不过你确实说对一件事。这段时间以来,你已经和天使培养出了熟悉度,如果我突然换了一个代表,那就又得重头来过,浪费时间。说来说去,我还是得指望你,拉兹莫斯。」
撒旦叹了口气,蹲下身摆弄这株雄x魔草,见手指沾上自叶片边缘流下的鲜血,他并不恼,而是直接张嘴t1an掉,本就红yan的唇瓣沾到残留的血渍,显得鬼魅而危险。
拉兹莫斯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这一幕,吃下他血ye的恶魔还在碎念:「既然你都诚心诚意地向我汇报了消息,好吧,我就不让雄x草钻破你的小脑袋了。」
撒旦微微一笑,带血的指尖碰上他的腹部,「到你的肚子就好。」
拉兹莫斯回不了话,沉默地看着他恢复过来的蓝眼,相似的颜se总提醒着他另外一双眼睛,那片蓝se中没有疯狂,只有平静和温柔。
拉兹莫斯轻浅地呼x1着,心想他多半是痛得太过了,才会觉得罗席尔那些淡然的目光好像也不是那麽冰冷。
被撒旦抓住前不久,他明明才刚跟对方闹得不愉快,他不想在这时候想起那家伙的。
但罗席尔十足地y魂不散。此刻拉兹莫斯脑海里都是他沉静的面容、微笑的表情、温吞的动作、幼稚的话语……还有每次他面对自己,那过於专心致志的目光。
真奇怪,为什麽呢。当他回忆起罗席尔静谧而悠远的眼神,他觉得烦躁的心好似慢慢静了下来,连疼痛都在逐渐离他而去。
罗席尔。
罗席尔。
在他注意力涣散後,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呼唤这个名字。
拉兹莫斯没有想到,他因为受刑而变得脆弱的时候,居然会如此迫切地想见到对方。
拉兹莫斯和那些擅於战斗的恶魔不一样,他的力量发展方向并不在强壮的t格和惊人的治癒能力上,因此就算他在撒旦那里受刑的伤已经全好了,曾经剥离过的皮r0u还是暂且留下了浅淡的疤痕。
他自己不甚在意,迪维纳修看着却忍不住红了眼眶。
「好过分……」他整个身t缩在椅子里面,替好友打抱不平。
「没什麽,是我自己办事不利。」拉兹莫斯平静地说。撒旦这次的惩罚算是提醒了他,他前方不只有天使要戒备,背後也有一个脾气极差的老板随时等着拿他来泄愤。
并不是他身为恶魔,就不用警惕其他恶魔。有的时候,他自己的同类可能还b不甚熟悉的天使要更加危险。
拉兹莫斯即将再次进入永恒地,迪维纳修帮不上什麽忙,呐呐地说:「注意安全,小心天使……还有眼睛。」
「我知道。」拉兹莫斯提起脚步,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对了,上次我去买伤药,恰好遇到了别西卜。」
这个名字一出,迪维纳修吓得挺直了背脊,神情僵y。
「你们上次见面,应该也是好几年前了吧。」拉兹莫斯还记得地狱的将军大人托他传话时,笑容里隐隐露出的獠牙,不禁同情地瞥了好友一眼,「他说,你再不去找他,他就要来抓你了。」
……救命。
迪维纳修大大的眼里清楚地写上这两个字,拉兹莫斯差点要笑出声来。
「我走了。」收到好友无力的挥手道别後,他又一次走上熟悉的路途。
以往的他在前往人界,进入那间破旧的小教堂,乃至於抵达永恒地的这段路程,他都在想些什麽呢?拉兹莫斯试图回忆,能记起的好像都是关於如何对付罗席尔的谋略。
可笑的是,他思考了那麽多,对上罗席尔的时候一点都没发挥作用。他想g引天使的时候,天使的防备滴水不漏,等他按耐不住而发动攻击的时候,天使却反过来说喜欢上了他。罗席尔的心动令他匪夷所思,也难怪连撒旦听了都要毫不留情地嘲笑。
恶魔擅长煽动他人,撒旦让他别相信天使的话还在他耳边回荡,少见的真切语气莫名引起他的不适,也重新g起他的诸多疑问。
罗席尔为什麽会喜欢他?喜欢上他哪里?如果这件事不是说谎,那罗席尔为何要告诉他,他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麽?
拉兹莫斯思绪翻飞,不知不觉加快了脚步,在穿过数个他已经熟烂於心的景se後,终於推开了最後的大门。
通道在他进入永恒地後悄然消失,拉兹莫斯望着安静站在那里等他的金发天使,脑子里杂乱的众多声音骤然消散,留下的唯有在他x口鼓动的心跳声。
「你来了。」罗席尔抬起眼帘,承载着广阔蓝天的眼睛透出明显的笑意,光线照在他披散於肩头的发丝上,晕出一圈绒光。
拉兹莫斯说不上这是怎样的感觉,他懒得去想,只是挪动了还有些发痛的双脚,跑到座天使的面前,双手揽住了他的肩头,一把抱住了对方。
「……拉兹莫斯?」罗席尔被撞得满怀,连欣喜都忘了,茫然地眨了好几下眼。
他身上花园般的淡雅香气冲散了残留在拉兹莫斯鼻腔中的血腥,恶魔压下本能里的防备,第一次让真心从嘴里倾泻而出。
「罗席尔。」拉兹莫斯闭着眼收紧手臂,说道:「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