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记得,你叫董琦儿。”
董琦儿道,“回君上,奴婢正是。”她少年入宫,至今已有三十余年,历经两朝更迭,行事极为沉稳。陈望之看看她,笑一笑,目光流转,在宇文彻脸上扫了一眼,又是一笑。董琦儿跪下,道,“君上见谅,殿下他……”
“他刚才讲我什么?”宇文彻见陈望之掩口而笑,肩膀抖动,模样居然甚是可爱,不由心神一荡,“你笑我?”
陈望之道,“我说,你生得好看。”
董琦儿这下慌了神,“殿下!”
“不妨事,他爱说,由他去罢,高兴就好。”宇文彻随意坐在西面的榻上,招呼陈望之过来,环顾四周,道,“你这里倒是暖和。”
“你那不暖和么?”陈望之大喇喇坐到长榻另一角,两手摆在膝头。董琦儿摇头叹气,陈望之道,“对了,我要称你为‘君上’——她成日教我,可我总是忘。”
宇文彻道,“你还记得我是谁?”
陈望之连点了四五下头,认认真真道,“记得。我一睁开眼,看到的便是你。”
宇文彻苦笑,“那以前呢?”
陈望之摆弄束在腰间的丝绦,结扣繁复,“以前?那我自然不记得了。”
宇文彻怅然良久,道,“还是什么也记不起来?”
“记不起来。”陈望之歪了歪头,流露出几分迷茫,“我一想事情,脑子就痛。夜里做噩梦,梦到好大的蛇追着我咬。我很怕,干脆就不想了。不想了,也就不做梦了。”说罢拍拍肚子,“我饿了,我们吃饭罢。”
不多时午膳摆上,宇文彻道,“你过来,坐我旁边,我们一道吃……热闹些。”
陈望之这次很听话,乖乖地膝行,挪到宇文彻身侧,坐直了,将衣摆的褶皱捋平。他手指细长,指节纤细,与一般男子不同。宇文彻拿起一块桂花糖糕,“月奴,你告诉我,你见了我,究竟说我什么了?”
“你叫我月奴——我为什么叫月奴?”陈望之不答反问,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块糖糕。
宇文彻缓缓道,“因为你的生辰在八月十五夜间,八月十五的月亮最是明亮,所以,你的母亲为你取了小字,便叫做月奴了。”
陈望之想了想,“那你有小字么?”
“没有。”宇文彻将糖糕放入他面前的白瓷碟子,“我母亲,生下我之后不久便去世了。我父亲不喜欢我,自然也不会在意我的名字。”
“原来如此。”陈望之睁大眼睛,“那我的父亲和母亲呢?为什么我没有见过他们?”
陈望之生母不知名姓,据说生产后不治身亡。陈玄则在清凉山点了一把火,同他的珍玩珠宝焚身烈焰,足足效仿了一把商纣王。宇文彻命人收敛了他的遗骨,按废帝的仪礼,葬于齐国王陵最偏僻的角落。董琦儿低声道,“殿下!”
宇文彻看一眼董琦儿,又朝程清摆摆手,道,“你们下去,吃自己的。我和月奴讲讲话。”二人躬身,率众人退下。宇文彻复向陈望之笑笑,“你的母亲,去世的也很早。你的父亲,也已不在世上。”
“啊,那我和你一样了,”陈望之露出同情的神色,“我们同病相怜。好罢,我错啦。方才你来,我说‘苦嗒嗒’,因为你总是苦着脸,满脸不高兴。”
“我……我苦着脸么?”宇文彻吃了一惊,“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