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决心每日一定来陪陈望之用晚膳。又一转头,墙上挂了根紫色的竹笛,便道,“那笛子是月奴的?”
陈望之道,“是我的。”
宇文彻更加歉然,他答应学了《陇头歌》吹奏给陈望之听,可一事接着一事,哪有学吹笛的功夫。“月奴,待我忙完了最近的几桩大事,就吹给你听。我跟你讲,税……”
陈望之静静地听着,宇文彻拉着他的袖子讲什么“三十税一”又“十五税一”,他一耳朵进,一耳朵出,宇文彻说的每个字他都能听懂,可连在一起,他却无法理解。宇文彻在前朝奔忙,他满腹焦虑,也想帮忙。然而,书他能背得滚瓜烂熟,意思却弄不明白,更别提运用。写字也没有进步,满纸墨迹凌乱,字大如斗。陈望之无计可施,宇文彻没来的时候,偷偷哭了几回。董琦儿百般劝解,“君上有陈惠连先生帮扶,他是天下最有学问的人,殿下还忧虑什么呢?”
陈望之哽咽,“我毫无用处,字不会写,书不会读,明知阿彻需要人手,却只能坐在这里干瞪眼。”
董琦儿红了眼圈,“殿下又乱想了!您在这里,君上就高兴了。”
陈望之握紧双手,“我使不上力气,手指不听使唤。琦儿姐姐,我知道,我的病恐怕好不了了,一辈子就是个废人。”
董琦儿忙捂住他的嘴,“殿下!何苦这样想?不是非要舞文弄墨杀伐决断才能帮到君上,您看,君上忙了一日,夜里回来了,本想开开心心同您说几句体己话。您这样愁眉苦脸的,君上还要开解殿下,回头到了前朝,心中还要惦记。您这样,才是真正让君上忧虑呢。”
陈望之流下泪来,“那可怎么办?我现在见了阿彻,都不好意思看他。”
董琦儿强笑道,“帮君上的忙,方法多了。君上的后宫,就殿下一人。君上对殿下的爱重,还用的着奴婢多嘴?”她见往日能征善战的肃王这般愁肠百结,心中犹如火烧般难过,但陈望之失忆是实,受伤也是实,“奴婢想,殿下让君上开开心心的,就是帮到他了。”
陈望之愣愣道,“让阿彻开心?”扭着胸口的金蝉,“怎么办?琦儿姐姐,你教教我。”
董琦儿侍奉过陈玄最爱的柳美人,后宫争宠,无非那几种手段。但眼下台城就陈望之一个,倒是轻松许多。“比如,殿下学学吹奏、弹琴什么的,君上劳碌,想必喜欢听听曲子放松。”她也是病急乱投医,宇文彻保证过立陈望之为后,董琦儿虽知陈望之体质异于常人,却也不解怎样才能立个男人为一国之母。宇文彻如今绝口不提立后之事,且在前朝不断为大臣指婚,董琦儿深怕宇文彻食言。陈望之现在的样子,若宇文彻一朝厌倦将他抛弃,恐怕他连命也保不住。立刻取了几样乐器,陈望之试了试,最喜欢笛子,每天刻苦练习,已能吹几首简单的曲子。
夜里宇文彻抱着陈望之温存,头颈相交,陈望之昏昏欲睡。
“我在前头,你是不是很想我?”宇文彻亲一亲陈望之的耳垂,那人抖抖睫毛,轻轻“嗯”了声。
“我上朝的时候,不能带你。”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