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彻惊讶道,“又动了?”
陈望之怀胎七月有余,胎儿活泼,常常在他腹中拳打脚踢。宇文彻在他腹上摸了又摸,突然手下一震,不由笑道,“果然好动,就是苦了你。”陈望之摇摇头,心道,“我根本帮不上你忙,这一点苦头,又算得了什么呢。”
两人互相依偎,烛光融融,唯有风声兼着雨声。陈望之低声道,“方才,我在梦里,梦到在雪中走。走了很远,很远,我很怕,想要找你,却找不到。”
宇文彻抚了抚陈望之的发梢,黑发浓密,触手犹如丝缎,“我方才,想起一桩事要处理。想来我不在,你觉得冷了,所以梦到在雪中行走。”
陈望之嗯了声,又道,“我醒来,看到你在屏风那边,就在心里唤你。唤了一声又一声。”
宇文彻道,“为何不唤出口?”
陈望之道,“阿彻是天子,天子有很多事要忙——”他抬起脸,盈盈地望着宇文彻,喃喃道,“你瘦了。”
宇文彻沉默不语,只是将陈望之搂得更紧。最近一段时间,各地秋收的数目报了上来,总算能松口气。但因为立后一事,朝中的齐凉臣子之间对立更甚,争吵频繁。拓跋氏气焰嚣张,虽然贬黜了拓跋宣父子,毕竟人多势众。“君上也不能光娶个齐人的皇后,”昨日,拓跋可利与贺兰端公然在朝堂上提了出来,“咱们凉人就没德才兼备的女子了么?君上这宫里除了那皇后也没别人,是时候选几位妃子了罢。”当即引来不少附和之声。就连一些齐臣也跟着上书,希望宇文彻多纳几个齐人大族的女子。宇文彻恨不能把这些谏书扔到他们脸上,但也只能不动声色,搪塞过去。“我瘦了,是因为月奴圆润了。”他捏了捏陈望之的下巴,“天快亮了。天亮了,就又要去见那班大臣,实在……心烦。”
“他们不听话么?”陈望之怯怯问道。
宇文彻不答反问,“月奴,你可知太庙么?”
陈望之想了想,道,“太庙,是供奉祖先的地方,对不对?”
宇文彻道,“对。我下令重修太庙,前几日沈长平告诉我,太庙修葺完毕。”说着长叹一声,“也是劳累了他,帮我盯着这个,还要盯着那个。桩桩件件……”
陈望之道,“可惜我帮不了阿彻。”
“你好好在我身边,乖乖吃饭睡觉,将咱们的孩子平安生下来,我就别无所求了。”宇文彻托着陈望之的腰,让他缓缓躺下,自己亦和衣而卧,“你大概不记得了,我有个兄弟,叫宇文隆,我命他驻守北境。”
“北境?”陈望之靠在宇文彻胸口,听着他平稳的心跳,道,“很远罢。”
“是很远。他送了个箱子来,说是贺仪。我打开一看,你猜猜,里面装了什么?”
陈望之思索道,“肯定是很贵重的礼物。”
宇文彻展颜而笑,“一箱子宝石,难为他从哪找来。明日让人送到万寿宫,你拿着玩罢。”陈望之握住胸口的金蝉,道,“我不玩,阿彻说了要节俭,我不要宝石——阿彻拿去换钱,换了钱……”
“换了钱,做什么?”
“换了钱,就放进国库里。”陈望之委实想不出这些钱用来做什么,但宇文彻偶尔提过,帝业新建,国库空虚,他便记在心中。宇文彻闻言莞尔,“月奴真有意思,再有多少郁结……见了你,听你说说话,便也解开了。”忽然又想到一事,“对了,外面有人做了双丝履,尺寸正适合你穿。我瞧着做得算精致,你若喜欢,就穿着,不喜欢,随便赏给谁或者扔了,都随你。”那丝履正是陈安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