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陈望之伏在她温暖的臂弯中,泪流满面,“母亲,为什么……”
“这都是命,”女子低语,“月奴,这都是命。”
“这都是命,命。”陈望之倏然惊醒,冷汗如注。风声凄厉,一灯如豆。他蜷成一团,支棱着肩骨。眼前闪过洛博尔的脸——那人死不瞑目,瞪着空洞的眼睛,头颅在尘土中翻滚,血飞出腔子,溅得到处都是。
“醒了。”一只手捏了捏陈望之的后颈,他听到宇文彻叹息般低语,“醒了就好……”
诏狱之后的事情,陈望之已记不很清。他拼命挣扎,想要捡起那柄匕首。然而宇文彻用大氅将他裹住,牢牢困在胸前。“走了,”宇文彻身上的沉水香中正大气,他嗅到那股味道,忽然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做噩梦了?”宇文彻掌心粗糙,虎口疤痕犹然,“别怕,我在这里。”
“我,”陈望之想要逃出这个怀抱,方一动,宇文彻就“嘶”的一声,“你不要动,”看不清脸,但能听得出他在苦笑,“你之前乱踢乱打,打中了我胸口那处伤……”
陈望之立时僵住,宇文彻道,“渗了些血,刚刚包扎过。不过没什么大碍。你还记得我是谁,对么?”
“你是宇文彻。”
“好。”宇文彻捏捏陈望之后颈,力道不轻不重,“你方才好像又忘了我……不认识我了,我很害怕,你知不知道?”
陈望之默然,额头抵在宇文彻心口。心跳声沉重而清晰,“望之,咱们说说话罢。”
有什么可说的?陈望之眼前浮现出那个温暖的梦境。他快死了,母亲立在光中。在梦里,他无数次试图看清她的脸,却没有一次成功。也对,他怎么可能看得清母亲呢?母亲难产而亡,他一出生,就害死了自己的至亲。
“你听到了,也看到了。”
“听到什么?看到什么?”
陈望之笑了声,“你看到我杀人……心里很恼恨罢。”
宇文彻道,“他该死。”
“我在泰州杀人的时候,你恨死我了。”陈望之握了握手,掌中清凉,显是敷了伤药。“你之前心存幻想,寄希望于我服软,仍旧是那个月奴。然而我杀了人,你终于发现,我根本不是他,不是你喜欢的那个……月奴。”
“我是很生气,我那时——”
“月奴怎么会杀人呢?他只可能乖乖地,乖乖地坐在帐子里,坐在窗前,眼巴巴地等君上的临幸。”陈望之自言自语,“他是个废人。”
宇文彻手指一顿,“不许这样说自己。”
“他是个废人,我也是个废人。我们……”陈望之冷极了,恍惚间,他又身处宫中,下雪了,他就要死了。
“他写不了字。写的字,全是歪的。他忘记了如何骑马弯弓,兵法韬略,杀伐征战……毫无用处。废人,像后宫的女人一样,靠、靠肚子里的孩子,来换取一丝他人的垂怜……可悲之至。”
“我爱月奴。”宇文彻道。
“你爱月奴……爱月奴……”陈望之惨笑,“爱他?他不过你的玩物罢了。一个废人,你爱他?你明明,明明嫌弃他……废人,怪物,怪物。”
陈望之趴在地上,耳畔响起一声讥笑。
“殿下,”庾崇捏着嗓子,又尖又利,他是陈玄最贴心的内监,“这是何必呢?大冷的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