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我,我觉得冷。”陈望之蜷起身体,“我总觉得自己一直走在雪里,好大好大的雪……”
他跌倒了,脸埋在雪中。原来雪并非纯白,而是由无数细小的冰晶堆叠而成。“母亲,”眼泪仿佛结成了冰,“母亲……”
从有意识的那日起,陈望之就明白,他不该来到这个世上。
“你冷不冷?”他靠着宇文彻的前胸,贪婪地汲取他的体温。宇文彻赤裸的胸口有处狭窄的伤疤,“还疼么?”
宇文彻握住陈望之冰冷的手指,“不疼了。”
“我刺下去,生怕刺歪了……”陈望之自言自语,“刺歪了怎么办?我就又害死了一个人。”
一个爱我的人。
“你抱抱我,抱紧我,”他恳求,就像以前月奴做的那样,“你抱抱我,我不舒服……阿彻,你抱抱我。”
宇文彻的身体更热了,陈望之满足地喟叹。其实,千般缘故,万种因由,皆为不舍。他舍不得——
烛光朦胧,眼前那双琥珀色的眼珠仿佛琉璃,闪着光彩。
陈望之将嘴唇贴上宇文彻的脸颊,“抱抱我。”
第127章
“昔别雁集渚,今还燕巢梁。敢辞岁月久,但使逢春阳。”
春歌婉转,宇文彻“嗯”了声,嘟囔道,“好,燕子巢……燕子巢还在那里,你要看——”猛地睁开眼睛,天将欲晓,清光透入窗格。怀中暖烘烘地抱着一人,鼻息沉沉,长发铺开,迤逦如瀑。宇文彻抬手缓缓将长发分开,陈望之睡颜安稳,鼻息轻轻扫过他的指尖,恍若春梦无痕。
宇文彻霎时浑身一热,连忙暗暗唾弃自己,“惹了他一夜,已是唐突,可不能再招惹了。”低头亲亲陈望之的发心,陈望之手脚蜷缩,仿佛要整个人缩进他的怀里。“狸奴睡觉也这般模样,当真可爱得紧,我每次见了都忍不住要将他抱起怜爱。陈玄忌恨月奴,只怕他小时从未被亲人这般抱过罢。”感慨之下,更坚定决心,“他不许走!朕不能让他走,一个人孤零零在泰州……泰州山再佳,水再清,无人陪伴,终究也没意思。况且他身子弱,性子却执拗,朕若是不盯住了他,他必然不会保养。”又想起陈望之那声“珍重”,忍不住眼眶酸涩,“珍重……你走了,我如何珍重?心里放不下你,一辈子也放不下你。”
这般思来想去,渐渐天光大亮。陈望之头靠在宇文彻胸前,一手成拳,好像要握住什么东西。“以前月奴喜欢抓朕的衣服,大约他习惯。”可惜赤诚相对,哪里去寻件衣服给陈望之攥住。又觉好笑,又觉心酸,“怎么样想的都是你!佛讲因果,你是我的因,也是我的果,没了你——”忽闻屏风外脚步声犹犹豫豫,宇文彻不悦,低声道,“出去。”
秦弗颤巍巍道,“君上,大司马和唐国公……觐、觐见,臣——”
宇文彻这才清醒,他原定了今日同沈长平和宇文陆进宫商谈柱国之事,昨夜同陈望之一闹,早就忘得干干净净。连忙道,“先请他们坐。”急急起身洗漱,却又舍不得放开陈望之。陈望之脸色红润,愈发显得眉目秀致。宇文彻看了再看,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手臂。
“阿彻……”陈望之呢喃,眉头紧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