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1 / 2)

[龙族·楚路]尼伯龙根镇魂歌作者:夜烬沙华

第25节

为了不至一失足成千古恨,成为卡塞尔学院最没下限夫夫,最终路明非决定结束在尼伯龙根中没羞没臊的二人生活,带领楚子航重返现实世界,让面瘫师兄找回自我,重建女孩们心目中的高冷男神形象。

想要走出四面环海的阿瓦隆,首先需要的就是交通工具。路明非想到个主意,他用龙文跟岛上的巨蛇沟通了一下,巨蛇虽然不会说话,但显然听懂了他的要求。于是,路明非和楚子航穿上各自的潜水衣,坐在一条四十几米长的巨蛇背上,到达尼伯龙根的边境后,跃入了水面。

当海水再度将二人托起时,空气已变成零下几十度的严寒。眼前是一望无垠的冰海,零度的海水瞬间将人冻僵,他们身边漂浮着巨大的冰块,整个世界除了蓝就是白。是格陵兰海,他们回来了。

“师兄,这附近好像没有救生船啊。”路明非的牙齿不受控制地打着寒战,浑身的骨骼咯咯作响。

“暂时没有,不过别着急。”楚子航抱起路明非放到浮冰上,推着冰块向前游泳,“我们先走一段,说不定能遇到一艘过往的船只。”

“师兄,你也上来!”路明非急了。他看的出来,为了提升抗寒能力,楚子航选择了爆血。但龙血抗寒的同时也会使他的感官变得异常敏锐,寒冷产生的痛觉反而更加强烈,此时的楚子航无异于被无数冰针刺戳全身。

“没有动力的话,这块浮冰移动的速度就太慢了。放心吧,这具身体很结实的。”穿着蛙人脚蹼的双腿在身后有力地摆动,楚子航换上了轻快的语气,“试着把自己想象成一头趴在浮冰上的北极熊,现在有一只海豹非常喜欢你,它十分乐意成为你的动力,永远推着你,一辈子当你的专属司机……”

“师兄你别这么煽情好么?你打的比方一点都不好!海豹是北极熊的主食,北极熊要是发现有只海豹在推它,一定会吃掉海豹的。”路明非趴在冰块上,望着楚子航的眼睛,“师兄你快上来吧,你这样会让我觉得我们在重现《泰坦尼克号》,我最讨厌悲伤的结局了。”

“我看过那个电影,但我相信我们不会落到那两位主角的地步。”楚子航很平静,“我执行任务前查过格林兰海的航线,每天至少会有两艘游轮从这里经过。在日本海沟里我也说过,我的游泳速度大概是每小时5公里……”

“可这里不是狭窄的日本海,我们现在正在临近极点的北冰洋上,万一点背遇不到船,我们根本不可能游回奥斯陆。”

路明非的眼前浮现出《泰坦尼克号》里男主人公脸色迅速变青紫然后不得不死亡的一幕,没来由地悲伤。这里的海水太冷,普通人泡在里面三分钟就会失去生命的热量;这里的海水太硬,硬到成了冰,冰又成了山,山与水组成了白茫茫的冰天雪地。大自然的残酷在这里以最直接最沉默的方式表现了出来,冷漠而孤独。

与楚子航走出阿瓦隆真的是明智的决定吗?这个世界已经将他遗忘,当昔日漂泊的游子重新踏上魂牵梦萦的故土,迎接他的又该是怎样一片陌生的天地?一想起这些路明非就心烦意乱,挥拳狠狠砸向冰面。

“小心,别砸坏了手!听你的,我这就上来。”楚子航说着,从水中跃上了冰面。

“你终于舍得上来了!”路明非摘下楚子航的潜水面罩,看见他两片嘴唇冻得青紫,又生气又心疼。路明非从箱子里翻出那条羊绒围巾把他裹了个严严实实,缠的同时皱眉抱怨,“这条两米的不够,下次要买四米长的,能包成粽子最好。”

“粽子?”楚子航不解。

路明非双手按下楚子航:“对!把你包成粽子锁进行李箱里带着,看你还听不听从指挥!”

正在这时,海面上传来了悲切的哭声,一艘橡皮艇向这边驶来。小艇上的驾驶员哭得如丧考妣,一边开船一边撒纸钱,凛冽的寒风吹过,纷纷扬扬跟下雪似的。有几枚纸钱顺着风飘落在路明非和楚子航所在的浮冰上,两人好奇地拾起来看了看,背面还有印刷体的文字,感情是a4打印纸剪的。

这谁啊!跑到北冰洋海葬污染环境,还一点诚意都没有,要是死者泉下有知,早就气得活过来了吧?

“师弟啊,你死的好惨啊——”

“两年同居之情,你就这么去了,师兄我欠你的钱可怎么还啊——”

“师弟你年纪轻轻,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咋就想不开,以身殉情了啊——”

听着听着,路明非和楚子航脸色微变,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全明白了。

“芬格尔!小爷还没死呢!你哭什么丧?”路明非朝小艇的方向怒吼,暴跳如雷。

“师弟!是你吗?你的在天之灵来找我了么?”芬格尔一把鼻涕一把泪,双手捧着纸钱撒向天空,“师弟啊,这是师兄现在全部的家当了!你先拿去用,等到了清明,我再给你烧纸好不好?”

“那是假的,我要美金!美金!”路明非跳脚。

“师弟你可真是,死了也这么难伺候啊。”芬格尔一回头,正看见站在冰上的路明非,顿时大惊失色,“唉呀妈呀,师弟你、你怎么还没成佛?我、我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对得起你啊师弟,求放过!”

路明非朝他勾了勾手指:“你过来,让我们上你的船,我保证不杀你。”

“好好好,我过去,我过去。”芬格尔开着橡皮艇靠近浮冰,路明非和楚子航先后跳了上来。

“谢了,败犬师兄。”路明非拍拍芬格尔的肩膀,“看在你今天救驾有功的份儿上,之前欠我的钱就一笔勾销好了。”

“哎呦师弟,你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芬格尔激动地给了他一个熊抱,“看师弟气色红润,双目有神,在地下一定过得不错吧?”

“都说了我没死。”路明非推开他,指了指地上的影子,“你好好看看,鬼会有影子么?”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芬格尔搓着手,看向旁边的楚子航,“这位就是弟妹吧,弟妹您好,怎么称呼?”

“楚子航。”楚子航冷冰冰地回了一句,阴沉着脸坐到船尾去了。

芬格尔用肩膀拱了拱路明非:“师弟啊,我瞧着弟妹印堂发黑,他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他一直都这样,你要习惯。”路明非在楚子航旁边坐下,跟芬格尔打听情况,“前两天有个早上你给我打电话,一句话都没说,几秒钟就挂断了,到底怎么回事?”

“唉,一言难尽啊。”芬格尔长叹一声,低头看着路明非,“师弟,你摊上大事儿了!”

“什么大事?”楚子航抬起头,严肃地问。

“不愧是弟妹,果然心系师弟……”

“我叫楚子航。”楚子航目光凌厉,一只手握上了腰间的蜘蛛切。

“好好好,大侠别激动!我知道了,你就是路明非之前满学院找的男人对不对?楚兄弟,我叫你楚兄弟怎样?”见楚子航没有反对,芬格尔挠了挠头,继续说,“师弟你可能还不知道,学院这几天出大事儿了。就在你失踪的当晚,有人侵入冰窖,夺走了保存在最深处的龙王康斯坦丁的骨骸。校长当时恰好在场,被打得全身骨折,80的脏器大出血,现在还躺在急救舱里没醒过来呢!”

“怎么会这样?”路明非大吃一惊,“我离开之前校长还好好的,我们还一起喝了下午茶,他怎么会……”

“那天晚上,学院只丢了两件东西,s级和龙骨,任谁都会觉得这两件事有联系。现在学院认定你是龙类派来的卧底,全世界的分部都在通缉你。他们认为我们俩同睡那么长时间……我错了楚兄弟,你稍安勿躁,把刀放下好么?”芬格尔抹了把冷汗,“总之学院认为我一定知道你的下落,就派了执行部的人来古巴抓我,所以那天早上我才会给你打电话。我成功逃脱之后来找你,追查到你最后的落脚点yaal号上,结果船员们说你在那天早上收到了一枚婚戒,然后戴着它跳海了。”

“我心想你一定是想不开殉情了,这不,今天是‘头七’,我特意剪了纸钱来超度你。”芬格尔嘿嘿笑着,“师弟啊,我对你的忠心日月可鉴,为了你,我可是把执行部派来调查你的人全埋进烟草地了!”

“算你狠。”路明非摊了摊手,“既然我现在沦落为在逃钦犯,想必他们也来yaal号上搜查我了吧?”

“没错没错,船员是这么跟我说的。但你那时已经跳海了,执行部搜查无果,只好先撤了。”芬格尔回答。

“传说中,没有人能逃脱执行部的追捕,更何况他们手中还有诺玛。”路明非很好奇,“你是怎么躲过诺玛的追踪的?”

“哦,我把她黑了。”芬格尔耸耸肩,“其实只要我们不再使用原来的护照、手机、信用卡等等一切身份证明,诺玛就无法追踪到我们。我有假护照,如果你们需要,我可以免费为你们办理。”

“那就麻烦你了,芬格尔。”楚子航淡淡说道。

“兄弟你也太淡定了吧!”芬格尔哼哼,“卡塞尔学院的前身是秘党哟,那可是世界上历史最悠久的暴力组织!你是不了解执行部的本性才说的这么轻松吧?”

“不,我非常了解。”楚子航说,“早在一年前,我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制定脱离秘党的逃亡计划了。”

“诶?一年前?”路明非睁大了眼睛。

“是的,在日本的时候。”楚子航揉了揉他的头发,露出淡淡的笑容。

意大利,米兰大教堂。

偌大的教堂里只有一个人,坐在最前排的长椅上的恺撒·加图索。今天是母亲的忌日,恺撒像往常一样,穿着得体的三件套西装,骑哈雷摩托车,带上他的沙漠/之鹰,在街角固定的花店买一束白玫瑰。没什么别的原因,他觉得妈妈喜欢看他这样。他很小的时候就有裁缝为他定做西装,因为妈妈说我的儿子穿上西装像个男子汉;他曾有一辆缩小版的哈雷摩托作为生日礼物,因为妈妈说我的儿子骑上它就像牛仔。他把当年的所有记忆都穿在了身上,在这个重要的日子,来祭奠他的母亲。

十年前的今天,他也是在这里,趴在六角棺的盖板上,端详着里面的母亲。从他诞生之日起,他的母亲就注定等不到他长大成人。母亲死的时候,已经看不见也听不见了,那是为了生下他而付出的代价。恺撒当时能做的就是紧紧握住她的手,那时世界和她之间唯一的联系,只有从恺撒手心里传过去的温度。

几只孤零零的“镰鼬”在黑暗中飞舞,为他带回地下室里人耳难辨的微声:

“这女人终于死了,家族的老人们都觉得松了口气。你会难过么?”

“自己的女人,总会有点难过吧?但是如果她还不死,恺撒就会落进她的掌心。”

“你能这么想就好。想想看,现在她死了,恺撒就完完全全是加图索家的儿子了,古尔薇格这个姓氏对我们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恺撒对她感情很深,特地为她学了手语。”

“必须驯服他,不惜一切代价!谁继承家族不是我们能决定的,是他的血统,他万中选一的血统!对于领袖而言,感情只是可有可无的调剂。就像那女人对于你们的这场生育而言,只是无关紧要的工具而已!”

那一天,十三岁的恺撒跨上摩托,提着一桶煤油在教堂里放了把火,直接把这座人类历史上的奇迹建筑当作了焚化母亲的火场。他很伤心,也很愤怒。他不能容忍家族对古尔薇格的轻视,当母亲躺在冷冰冰的棺材里时,加图索家的亲戚们却为了庆祝他母亲的死,在地下室里举办宴会,肆意狂欢。那些曾令妈妈痛苦的人,都将为他们的所作所为支付代价!

以加图索家一贯的家教,恺撒本该长成某种类型的混蛋,比如恃强凌弱的恶霸,再比如满世界睡女孩的种马。可就因为母亲曾经说,即使有一天她不在人世间了,也会在天上看着恺撒,所以恺撒就不愿做坏事,因为做了坏事会被母亲知道。

“妈妈,我快结婚了,你应该会喜欢我的新娘,我觉得她很像你……”恺撒轻声说着,在大殿中央那块白色大理石上俯身一吻,把花放在上面,然后转身离去。

哈雷摩托驶出米兰大教堂的时候,银色的阿尔法·罗密欧迎面驶来。车门打开,加图索家的高级秘书帕西出现在恺撒面前。意大利分部就是加图索家的私属机构,整个部门都听从他的指挥。他本打算祭奠完母亲之后,在附近的老街里溜达溜达,随便找间咖啡馆喝喝咖啡。当然他知道最近发生了很多事,备受瞩目的s级路明非忽然失踪,龙骨失窃,整个秘党如临大敌。但在这种重要的日子,恺撒从来都是不干活的,天塌下来也跟他没关系。

“陈小姐丢了。”帕西说话总是很简洁。

“丢了?”恺撒一怔。

“30分钟之前,金色鸢尾花学院报告说,学员陈墨瞳无故失踪,连带失踪的还有她的随身衣物。她留了一封信给你,在这里。”帕西将一张餐巾纸递到恺撒手里。

恺撒展开那张餐巾纸,上面是一行用眼线笔画出来的鳖爬:“不高兴,要出去玩,会回来的,有种你不等我。”

“少爷,要派人把陈小姐找回来吗?”帕西恭敬地问。

“不必了。”恺撒闪身坐进阿尔法·罗密欧,“找人把我的哈雷骑回去,擦好后收进车库。那可是全世界独一台的限量版,别给我碰坏了。”

阿尔法·罗密欧行驶在米兰城外的高速公路上,去向加图索家位于乡间的古堡。恺撒面无表情,心情有些沉郁。他从日本回来之后,家族告知了他诺诺在金色鸢尾花学院进行新娘修业的消息,他隐约觉得诺诺并不高兴。也许婚约对诺诺来说真的是个束缚。他第一眼喜欢上她的时候,她是一只自由自在飞过天空的红鸟,可当他想要拥有她的时候,她便失去了自由自在的权力。

曾经的恺撒从未预料到家族会同意他们的婚事,他跟诺诺求婚成功后,给叔叔弗罗斯特写了封措辞堪称“粗鲁”的信,表达了自己打算放弃继承人身份,跟家族一刀两断的强烈意愿。可没想到两个小时之后弗罗斯特就回信了,不但表达了家族对他和诺诺的祝福,甚至邀请新娘到罗马跟家中的老人们见面。

恺撒很清楚家中那些老妖怪们的地位,那些枯槁得像是尸体、终年生活在低温病房里的老人,他们有些年龄甚至超过了300岁,每一个人的名字都是罗马皇帝,靠着极其强横的龙族血统和医疗技术活到今天,仍然在家族重大事务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他万万没想到在如此关键的问题上,老妖怪们竟集体对他和诺诺寄予了祝福。他并不知道,在诺诺去罗马跟老人们碰面之前,她的父亲已经见过庞贝,并且跟加图索家缔结了婚约。

诺诺从不跟任何人提起自己的家人,寒暑假也不回家,但在缔结婚约的时候,她还是服从了陈氏家族的安排。就像一位被饲养在笼中的公主,抑或是用来献祭的傀儡娃娃。

恺撒永远都想不到,在继承人的婚姻大事上,家族从不会为任何人破例。他以为自己找到了自由的爱情,其实那原本就是家族为他准备的新娘。

作者有话要说:通过昨天的一章,我大概了解了晋江读者们的年龄范围,貌似多数是未成年。抱歉我这号是五六年前注册的,那时晋江还比较开放,读者的年龄也没这么小,是我考虑不周。好几年没在晋江看文了,最近常常感觉自己的文风跟这里不搭调。我不能教坏祖国的花朵们,未来的文章会很清新,请放心阅读。还有,之前让大家自备纸巾真的是用来擦眼泪的,而不是鼻血,千万不要搞错哦o(n_n)o~

☆、chapter111

美国,伊利诺伊州,卡塞尔学院。

英灵殿深处的会议厅,正中央是一张古朴的桃花芯木长桌,黑衣的长老们端坐在桌边,腰背挺拔。会议室里气氛凝重,长老们看似云淡风轻地闲聊,却忍不住看向会议桌尽头那张空着的椅子。那是校长希尔伯特·让·昂热的座椅,此刻他正躺在铝合金的急救舱里,生命体征微弱。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浓郁的酒味飘了进来,在迟到十五分钟之后,这次会议的主持人终于登场。副校长扭着屁股从会议桌的一侧经过,拍打每位长老的肩膀,跟校董中的两位女士飞吻,最后一屁股坐在那张属于昂热的座椅上。

“弗拉梅尔导师。”长老们都微微点头,表达敬意。

卡塞尔学院副校长,又称守夜人,原名莱昂纳多·弗拉梅尔,是炼金术学界泰斗尼古拉斯·弗拉梅尔的继承人。尼古拉斯·弗拉梅尔被公认为最后一位打开炼金术之门的大师,他在15世纪初加入了秘党,几个世纪以来,弗拉梅尔一系作为盟友一直在背后支持秘党,对抗龙族。秘党元老们尊称他们为“弗拉梅尔导师”,因为炼金术师对于屠龙伟业来说就等于战场上的枪械师,他们既能造出炼金术强化的子弹,也能造出炼金术驱动的毁灭性武器。

副校长环顾四周,措辞简单粗暴:“都没死呐?”

“不,死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已经老到无法挪动的地步了,没能赶来开会。”图灵先生说,“能动的基本都在这里了,那就请弗拉梅尔导师给我们讲一讲眼下的局势吧。”

“对于学院和秘党来说局面当然糟透了,校长处在挂掉的边缘,元老们老的老死的死,新生代中的明星人物ri无故失踪,失踪前似乎患了严重的精神分裂症……”副校长从屁股后面摸出装威士忌的小银罐喝了一口,仰望屋顶,吐出一口酒气,“给他们看看昂热最后的视频吧,eva。”

莹蓝色的激光束从天花板上投下,交织成网格细密的光束网。随着这张光束网缓缓地扫过整间会议室,全息3d投影逐步成形。场景骤然转换,学院图书馆的某条走廊出现在众人眼前。风吹着长长的白纱帘子,树影在窗上摇曳。脚步声由远及近,挺拔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梳理得整整齐齐的白发,宽条纹的三件套西装,锃亮的牛津鞋,那是元老们熟悉的朋友,希尔伯特·让·昂热。

“三天前的午夜,凌晨02:42,校长独自进入图书馆。在过去的几十年里,他经常深夜前往图书馆查阅资料,但当夜他并未像通常那样去古籍馆,而是转向了去往冰窖的这条走廊。”eva的声音回荡在会议室里,“接下来,校长在那里遭遇了致命的袭击。”

金色的瞳孔接二连三地亮起,元老们都摒住了呼吸。

顷刻间昂热已经穿越了半条走廊,他神色凝重,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指间翻转着学院里拥有最高权限的黑卡,显然他正准备进入冰窖。忽然他站住了,那张黑卡还在他的指间翻转。指尖的黑卡如黑色的蝴蝶般飞舞,昂热低着头,轻声说道:“是你么?”

元老们彼此对视,莫非昂热认识那个偷袭者?然而并无人回答,窗外树影摇曳,风吹起白纱帘,昂热静静地站在那儿,低头沉思,仿佛一尊雕塑。

几秒钟之后,昂热慢慢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胸口。那张黑卡已经不在他的指间了,它正插在前方不远处的电梯门上,粘稠的黑血正沿着卡片的边缘往下流淌。昂热的胸前爆出巨大的血花,他仰望穹顶而后向前扑倒,全身上下无数的裂口同时绽开,鲜血染红了绣着绿色玫瑰的羊毛地毯。

“怎么可能?”图灵先生率先怒吼,“是幽灵切开了他的心脏么?我们根本没见到任何人接近他!”

“我一帧一帧重放那个瞬间,各位可能会有更多的发现。”eva再度出现,就站在昂热的影像旁。

时间线回到黑卡从昂热手中消失的那一刻。缓慢重放的时候,元老们清楚地看到有那么一刻,昂热的身影微微地模糊,似乎是在高速运动中产生的虚影,而那张黑卡则滞留在空中。

“校长的言灵是天空与风之王一系的‘时间零’,被称为言灵周期表的bug,凭借时间零,校长可以反制那些言灵级别远高于他的对手。以他对言灵的掌控,不需要出声,也不需要准备时间,言灵就释放了。”eva指了指昂热的左手腕,“众所周知校长的左腕里捆着一柄折刀,但事发之时他甚至没来得及抽出那把刀,而是迫不得已选择了钛合金制造的黑卡作为武器。”

“既然他释放了时间零,手中又握着一柄钛合金的刀,那么对手又是怎么伤到他的?”范德比特尔先生问。

“他在掷出那张黑卡之前有几秒钟纹丝不动,因为他意识到对手就在他旁边,他一旦动了,对手也会动。这说明对手的速度能对他造成威胁。”图灵先生沉思着说,“能对一个言灵是时间零的人造成速度上的威胁……”

“不难猜啊,对手的言灵跟他一样,是时间零就好咯。”副校长轻描淡写地说。

“对方既然重创了昂热,为什么不杀死他?”有人问。

“因为那时候系统已经报警了,我增强了炼金矩阵的效力,炼金矩阵发挥最大效力的情况下连昂热都能被压制,那个偷袭者也会感觉到压力。”副校长说,“他必须尽快撤离,否则就会陷入包围。”

“系统显示那天晚上路明非刷了他的学生卡,打开了好几扇通往冰窖的门。”某个寒冷而威严的声音从会议桌的对面传来,“当晚只有他的卡在那些门上刷过!”

“贝奥武夫先生。”元老们不由自主地坐直了,整齐地欠身,向那个一直坐在阴影里的老人表示敬意。

贝奥武夫,这是一个沾满了龙族鲜血的显赫姓氏,北欧神话中的长诗《贝奥武夫》就是本着这个家族的历史写的。几千年来他们秉承着古老的家训,每生下一个男孩就给他喂食一滴龙血结晶,只有经过那种剧毒的考验,这个婴儿才会被家族认为有用。龙血对贝奥武夫家族的男人们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他们为了追杀一条奄奄一息的龙类可以横穿欧亚大陆,只求亲手把武器刺入它的心脏,把它的鲜血融入家传的烈酒,然后一饮而尽。因此秘党把“嗜龙血者”这个称号授予贝奥武夫家族,就像大家称呼弗拉梅尔为“导师”那样。

这一代的贝奥武夫也已经超过130岁了,坐在那里好像一面厚实的石灰岩墓碑,那双苍老的手在灯下反射着微弱的光,细看上去皮肤表面竟然布满细密的白色鳞片。虽然跟昂热是同时代的人,但贝奥武夫对于卡塞尔学院“温柔”的作风嗤之以鼻。他是秘党“行动队”的最后一任队长,那是执行部的前身,负责满世界追猎龙类和死侍。卡塞尔学院的人都说执行部是疯子部门,但跟当年的行动队相比,执行部简直就是慈善机构。

“弗拉梅尔导师,这个名为路明非的学员从一开始就充满了谜团,不是么?”贝奥武夫的声音像是两柄锯齿剑相互摩擦剑刃,“正是从这个孩子进入卡塞尔学院,我们才在对龙王的战场上屡屡取得决定性的胜利。查阅执行部的档案不难发现,每场针对龙王的战争,路明非总是必到。整个过程中他在做什么,没人知道!”

“你的意思其实是路明非杀了这些龙王?”副校长懒懒地说,“那不是证明这小子赤胆忠心么?”

“从来没人说过龙族之间是团结的!”贝奥武夫冷冷地说,血色黄金瞳熊熊如炬,“龙类!本就是极端暴力的存在!它们甚至连孪生兄弟都能杀死!龙王耶梦加得就是例子!”

元老们都沉默了,贝奥武夫说的正是人类的思维盲区。龙族奉行的逻辑跟人类迥然不同,残暴的杀戮基因根植在它们的血脉深处,它们摧毁一切弱者,无论对方是不是同族。

“根据执行部的档案,路明非的言灵是112号言灵·莱茵?”范德比尔特先生问。

“是的,他言灵爆发的日期是2010年2月13日,那一天我们在三峡水库执行了‘青铜计划’,击毙了青铜与火之王诺顿。”eva回答。

“这太不可思议了!”图灵先生大吃一惊,“我们都知道,混血种能够掌握的言灵极限是111号的‘审判’。没有谁能够承受‘莱茵’的反噬,历史上成功施放‘莱茵’的人都死了,他们最多只能在自己的领域中存活零点几秒……”

元老们都不约而同地望向墙上的画像,最新的那幅是狮心会的发起人和第一任会长梅涅克·卡塞尔,这位秘党天才领袖之所以英年早逝,就是因为施放了“莱茵”与龙王同归于尽。

“据我所知,路明非的言灵似乎并不止‘莱茵’一种。”贝奥武夫幽幽地说,“执行部记载,他曾在2010年夏天在六旗游乐园施放了某个神级言灵,根据效果来看这个言灵绝不是‘莱茵’。混血种怎么会拥有复数的言灵,难道这还不能说明一切么?”

“那个男孩……是某位龙王?”图灵先生颤巍巍地说,经他一提,元老们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说你们的想像力可不可以不要那么丰富啊?在座的各位谁身上没有秘密?我看起来很正常么?你们贝奥武夫家那些喜欢喝龙血的疯子很正常么?”副校长满脸无所谓,朝贝奥武夫打了个酒嗝,“说起来我看你最不正常了,今天洗澡有没有刮鳞片?要我借你刮胡刀嘛?”

“弗拉梅尔导师,我是出于对弗拉梅尔这个姓氏的尊重才容忍你的说话风格!”贝奥武夫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装疯卖傻并不有趣,至少对我而言!”

元老们都保持了沉默,在座的人中有资格对弗拉梅尔导师这么说话的人很少,但贝奥武夫无疑是其中之一。这时一位老人用手杖敲了敲地面,他的左手小指上戴着古银色的戒指,那是卡塞尔学院终身教授的标志。

“我对图灵先生的观点表示怀疑。”数学系主任布莱尔·比特纳挺直了腰杆,“路明非确实已经超出了我们对混血种的认知范围,但他在六旗游乐园施放某个神级言灵是为了救人,而且为此承担了可怕的反噬。你们觉得,龙王会因为怜悯人类而牺牲自己么?”

“这……”图灵先生犹豫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诽谤我的学生?”历史系主任詹姆士·普朗克忿忿不平,“你有看过我们合力编写的书吗?没看过就不要乱讲话,你这是对学术之神的极大侮辱!”

“对不起,普朗克教授,我没有那个意思。”图灵先生急忙道歉,他深知跟这些老家伙是没有道理可讲的。在那帮老疯子和老神棍眼里科学就是一切,一旦对方觉得自己的信仰受到了侮辱,很有可能跟他拼命。

“其实我一直觉得路明非选错了专业,他明明对核物理和炼金化学更感兴趣,他应该来我们院系才对。”物理学主任让·格鲁斯驼着背,一口炼金假牙咔咔作响。

“都是昂热的错,他擅自把路明非编进了龙族谱系学。”炼金化学系主任无限惋惜地说,“凭他的爆破天赋,如果能来我们系深造,说不定此时已经获得了诺贝尔化学奖。”

眼见着严肃的作战会议大有变为学术研讨会的趋势,贝奥武夫咳嗽几下,环顾四周,“怎么不见加图索家的代表到场?”

“谁说我们家没派人来?”屋顶的扩音器里传来某个男人忿忿不平的声音,“是你们的秘书一直没有打开投影机不让我出现好嘛?”

“eva,为什么不让庞贝进来?”副校长不解。

eva垂下眼帘,面无表情地挥手。某张空着的座椅上方,莹蓝色的光柱投射下来,光柱里端坐着只穿白色泳裤的男人,胸肌腹肌块块分明,不知多少双纤纤玉手正在他全身上来摸来摸去,或者说在给他抹防晒油。

“庞贝你这是来参加会议嘛?”贝奥武夫怒吼,“为什么是你而不是弗罗斯特?”

“弗罗斯特正运送龙骨前往罗马银行的地下金库,所以只好由我来出席会议咯。”庞贝吸着杯中的冰镇果汁说,“我说你们议论了那么久,难道没有想过那个入侵学院的家伙,他的下一个目标会是哪里么?”

“下一个目标?”贝奥武夫一怔。

“他当然不是为了偷袭昂热而潜入学院的,而是为了那具龙骨!龙王骨骸的价值无与伦比,如果一位龙王在没有留下茧的情况下被杀,那么龙骨中会蕴藏有他的专属权能。”庞贝挥挥手,示意那些纤纤玉手暂停摸他,“保存在学院的是龙王康斯坦丁的龙骨,而龙王诺顿的龙骨,根据校董会的决议,保存在加图索家手里。”

庞贝打个了响指,新的投影出现在会议桌的上方,缓慢旋转。他摸出手机,神情炫耀地拨打电话,“嗨!弗罗斯特我亲爱的弟弟,你到哪里了?”

几秒钟后,弗罗斯特的面部出现在镜头前,“现在的深度是地下120米,我们还在继续深入更深的地层。这部电梯最深能够抵达地下半公里处,最后还有一小段路要步行。”

话音未落,会议室警笛大作。元老们骤然起身,但他们立刻就发现警报声并非来自eva,而是投影中传出来的。弗罗斯特所在的那台防弹电梯正被闪烁的红光包围,有人侵入了罗马银行的地下金库!

“地底深处检测到高温反应!”eva的声调全无起伏,“纠正前述说法,是超高温反应。”

“弗罗斯特,放弃原先的计划!带着龙骨离开那里!”庞贝急得连果汁都从杯子里溢出来了。

罗马银行中,弗罗斯特正在保镖们的掩护下经安全通道撤离。每过一扇门就有一名保镖留下,手动将这些门封闭。弗罗斯特很快就冲到了最后一扇安全门前,随着保镖手动扳下安全门的开启阀,圆形钢门轰然洞开……门外烧着铺天盖地的火,火中仿佛有龙蛇舞动,形如木乃伊的人形站在那地狱般的烈火中,浑身裹着白色袍子,端静得像是神祗。

“是你……是你?是你!”弗罗斯特大声尖叫。

元老们惊骇莫名,集体起身。即便是通过摄像头隔着上万公里,他们仍旧感觉到了可怕的威压。

“弗罗斯特家长!立刻退后!”eva立刻下达指令。

弗罗斯特没有回答,而是摸出了手机。最后一秒钟,他通过手机发送了一条命令,将那间金库最终的控制权移交给了eva。死神和弗罗斯特擦肩而过,背后的火光就像涨潮的大海。影像到此为止,摄像机在火墙推来的的那个瞬间被毁,全息影像中只剩下嘈杂的雪花。

☆、chapter112

在eva的接管下,罗马银行的地下传出连续的轰然巨响,一道又一道的钢铁闸门落下,像是多米诺骨牌连串倒下。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金库深处再没有传出任何声音,那死亡般的寂静,就像曲终人散。

“eva,扫描整个金库!”贝奥武夫下令。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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